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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箱子放好,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行装。深呼一口气后一身轻松地出了门。
这样就很好。
第88章 聚首沙龙和野蜂
四季的更迭总是悄无声息; 转眼间窗外又开始了飘雪。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某个畏寒的优雅钢琴家选了离它最近的沙发; 舒服地窝在柔软地靠枕里; 依旧将自己的双手埋在膝毯中; 一动也不动。
肖邦有些羡慕地看着在钢琴上肆意的李斯特; 这个匈牙利人甚至褪掉了呢子外套,就穿着法兰绒的基莱马甲配着厚衬衫坐在那; 竟然演奏得手都没抖一下。
这是肖邦绝不会去尝试的疯狂行为; 如果他还想明天能起床的话。他发誓就算身边的炉火真的很暖和了,但看着这样的好友,他还是觉得心里一阵寒凉。
波兰人决定只用耳朵去关注好友的演奏了; 毕竟音乐只需要带上耳朵就好。眼睛被他分给了餐桌; 上面摆着漂亮的烛光和鲜花,精致的餐盘被丰盛的食物填满。
肖邦轻柔地勾了勾嘴角。这是夏洛琳的手笔,这也是不知何时起每年都会重复的温馨的习惯。
音乐家们的平安夜和圣诞节是忙碌的。一进入拥有着这两个神圣节日的月份,总是会有重要的沙龙宴会邀请函像雪花一样飞来。为了不让孤身一人的自己在这样一个节日里显得过于凄凉,三个来自异国他乡的音乐家都决定只要收到邀请; 就一定会去。
哦,不对; 某两个人已经是恋人了,已经不算孤寡人士——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个节日前的聚会的延续。三人约定好谁都不许在这一天去接工作,这是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平安夜和圣诞节。
“弗里德,弗朗茨,快去丢你们的圣诞木柴,然后准备晚餐啦。”
夏洛琳摆好最后一道菜肴; 拍了下手给出了指令。李斯特敲完这段旋律的最后一节,快速地临时给它编了个结尾,便从钢琴前退开。肖邦挪移了下,最终挣扎着掀开毯子,和好友一起去丢木头。
“永远只有夏洛琳的话能让尊贵的肖邦离开那个沙发,我亲爱的弗雷德。”李斯特打量着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好友调侃道。
“第一,那组沙发是我买来送给夏洛琳的;第二,你们不是已经默许了那个位置是‘肖邦专属’了吗?”肖邦丢完木柴后终于回了好友一个假笑,“请原谅,那张沙发椅让我有种回家的感觉。这样的冬季,先生,我一回家就不想动弹了。”
李斯特扫了眼天花板,随即将他的木材丢进壁炉,突然问道:“说实在的,夏洛琳,你确定我们这样不在圣诞节烧圣诞木柴真的会被上帝保佑吗?”
将自己的木柴丢进壁炉后听到这样一个问句夏洛琳睨了他一眼,扔给他一件薄外套:“穿上。沉默是一种美德。弗里德,去坐下吧。”
肖邦轻牵起夏洛琳的手,绅士地拉开座椅,让她坐下后,礼节性地和她交换了一个贴面礼。
“辛苦了,夏洛琳。”笑着松开了对方,肖邦坐到了最靠近壁炉的那把餐椅上,这也是他在冬日里专属的位置。
“哦,夏洛琳,我觉得我受到了忽视,在这样的日子里——所以我需要点安慰。”套上衣服的李斯特挪到了她身边,在她脸上落下了一个吻后坐到了她对面。
斟满美酒,做完餐前祷告,晚餐从祝酒开始。
扫了一眼已经是一对的好友,肖邦举起酒杯温语:“敬爱情。”
李斯特扬了扬眉,似乎不太赞同。他的杯盏倾斜向肖邦:“敬友谊。”
钢琴家们相视一笑,夏洛琳见了,也伸出了酒杯:“敬亲人。”
两个音乐家不由一愣,同时望向了小提琴家,她温柔地坐在那,神情满是真诚与肯定。
是了,或许对于这三个人来说,他们不该被分割开来。他们都来自异国他乡,聚首在巴黎这座城市。他们之间的情谊,不该被分成爱情或友情——亲情,或许最适合形容三人此刻密不可分的关系。
杯盏碰出清脆的声响,和两道男声交融成最迷人的乐音。
“敬亲人。”
*
餐后,一首在李斯特钢琴伴奏下的、由夏洛琳吟唱的波兰圣诞小调,难得地引发了肖邦的歌声。这个腼腆的青年第一次这般激动,他大声地唱着,曲终时眼底有万顷波澜。
好友默契地给了他平复心情的时间,他们都知道,这个波兰人压抑的心需要些宣泄。
“很想回家,弗朗茨,夏洛琳。我竟然已经有五年没有和家人一起过圣诞了。”肖邦有些哽咽,“虽然有通信,但信件怎么抵得了见面?”
李斯特从钢琴凳上站起,给了肖邦一个温暖的拥抱。
谁都知道,这个波兰人有多偏执,他拒绝使用俄国护照,即使代价是再也不能踏上波兰的领土。
“弗里德,去德意志的领土吧。”夏洛琳的建议引来了肖邦的视线,“维也纳、日内瓦或者随便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和家人一起去这里,相聚之后,你还可以做一次音乐旅行。”
“五年了,我想你的家人一定也十分乐意做一次这样的旅行?”
少女的话语点亮了青年心中的希望之火,这个简单而又天才的想法让他激动地奔过去重重地拥抱了她。
“上帝啊,洛琳,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耳边带着震颤的呢喃昭示着肖邦的内心。
“不用谢,弗里德,我也希望你可以快乐。”夏洛琳轻声说完,迎上了李斯特温暖的视线。
当晚,情绪失控的肖邦饮酒过度,直接醉倒在李斯特家。介于这位醉酒人士过于金贵,夏洛琳下楼让他的马车明早再来接他,房子的主人慷慨地让出了自己的卧室。
“夏洛琳,你的小房间,今晚可以收留我吗?”
李斯特对着爱人星星眼,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床羞赫的夏洛琳扔过来的被子。
“今晚,请李斯特先生忆苦思甜,睡一睡沙发。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回卧室?”
“嗷,亲爱的,你忍心看我在霜月的夜里一个人孤冷吗?”
夏洛琳在李斯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晚安吻给你了。我会把壁炉的柴火添够。另,我想弗朗茨先生不是小宝宝了还需要我守着你睡着?”
很想说是的李斯特先生最终屈服在夏洛琳小姐虚眯的眼神下,负气地卷过被子躺在沙发上盖过头,第一次想要打翻和肖邦的友谊小船。
“晚安,我偏心的夏洛琳,这来自嫉妒的弗朗茨。”
被子里传来愤愤不平的声音,李斯特头一次埋怨起肖邦微薄的酒量。
“晚安,我可爱的弗朗茨,这来自爱你的夏洛琳。”
被子里的人突然就被安抚了,等夏洛琳吹熄了蜡烛离开后,李斯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壁炉的火光映亮了他的眸子。
“明天见,我的爱。”
闭目后,要换个大房子的念头突然在某位钢琴家的脑海中扎了根。
*
在沙龙上再一次碰面的三位音乐家在略微的怔愣后,便熟络地走在一起,闭口不谈前几天尴尬的场景。要知道那天肖邦先生醒来时,看到周围的陈设整个人都是惊恐的。
原本以为挑了个不太热闹的沙龙会,可以避免见面消磨掉这些小别扭,却没想到三个人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好吧,上帝的安排,我们都是亲人。没什么好害羞的,在亲人家醉酒留宿,太正常不过了。
结果一进演奏厅,德拉克洛瓦和桑就立即上来欢迎了他们。看着在场大多都是熟悉的好友,原来大家都存了些许要在社交繁忙的霜月、雪月里放松下心神的心思。
李斯特做了沙龙演奏的开场,瞬间活络了整个演奏厅的氛围。在和夏洛琳演绎了一曲后,他把钢琴让给了肖邦。等夏洛琳独奏完一首帕格尼尼的随想曲后,肖邦接上了她给自己的和弦,开始掌控了沙龙的表演。
匈牙利人使人注目,华夏的少女让人惊奇,波兰人的钢琴让沙龙回归它的本质——爱社交的人在他的音乐下愉悦地交谈,想听音乐的人可以找到令他沉醉的旋律,耽溺于音乐家英俊优雅的夫人小姐们也能从中获得满足。
“肖肖先生的音乐果然会让人安静下来,夏洛琳,我觉得他比休假好用,我的脑子终于可以想想之外的事了。”桑凑过来趴着夏洛琳的肩说道。
夏洛琳向桑问候了声:“这就是弗里德的魅力呀。乔治,看来最近的你有些——”
“疲累。”桑翻了翻白眼。
“夏洛琳,你要知道乔治最近被催稿催疯了。”德拉克洛瓦拿了杯香槟走了过来。
桑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尤金,别扫兴。我才从成堆的稿纸里解脱出来喘口气,这段旋律真妙……对了,夏洛琳,你家的弗朗茨呢?”
“他?”夏洛琳回想起李斯特打给她的手势说,“他似乎去见什么人了,你找他有事吗,乔治?”
“没什么,就是发现至今都没向他道个歉……”桑眼神暗了暗,随即掏出支雪茄,刚要划着又停下了动作,“抱歉,夏洛琳。”
“?”女作家突如其来的致歉让小提琴家有些不解,她以为是烟草的关系,刚要说些什么,被钢琴那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响一点,先生,响一点!”
有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人敲着钢琴的琴盖,端着酒对肖邦发出指令。他一仰头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招来了侍者给他满上。夏洛琳看的真切,那酒应该是伏特加。
这个人的领结已被他扯松,面上泛着不自然的红,看样子已然是有了些醉意。沙龙应该才开始没多久,能喝成这样神知道他究竟豪饮了多少高度酒。
肖邦皱了皱眉,加重了下键的力度。传来的乐声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随即又放轻了手指。
“你就不能像最开始那个弹钢琴的人一样吗?这样软绵绵的声音听着让人困倦。”
从头顶飘来的不满让肖邦停止了演奏,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先生,请称呼我们为音乐家。另外你的要求不符合我目前弹奏的曲子,或许您可以给愚钝的我一点提示?”
“真是的,哒哒哒、哒哒哒这样的曲子你会弹吗?就是军队里经常听到的——”
肖邦在钢琴上敲了一小段,冷声道:“它叫进行曲,先生。”
“对,就这样的曲子。请像个男人一样弹他,我要听到杀伐声,前进、前进——”
肖邦环起手臂,不动声色地嘲弄道:“先生,你的要求不适合出现在沙龙,所以恕我无法为您演奏。”
呯——他狠狠拍了下钢琴,力道大到引得琴弦轻颤,他大声呵斥着:“不演奏?你们这样的人不就是为了满足我们的一切需要才出现在这的吗?音乐家,呵,你连我想听的曲子都弹不出来怎么能够格?”
“我听说你还是个会写音乐的人,既然没有现有的曲子满足我,那就现场给我写一首不行吗?”
周围开始响起了细细碎碎的轰鸣声,音乐厅里的人逐渐被这里的争执吸引了注意。肖邦第一次受到如此粗鄙的对待,他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这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种蠢猪是怎么被放进来的,尤金别拉着我,发酒疯也不看看场合吗?”桑叼着雪茄想要冲上去却被德拉克洛瓦拽住。
“乔治,你去只会让事情更糟,交给我们交给我们。夏、夏洛琳?”
德拉克洛瓦只有一双手,拽住了桑却看不住夏洛琳。他看着她提着小提琴阴沉着向钢琴那边走过去,生怕这位已经临近爆发的小姐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