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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克斯,那可是我拜托你的事。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写你小提琴协奏曲吧。”肖邦无情地打趣着门德尔松的灵机一动,噎住好友后将视线转向夏洛琳,温柔地笑着,“你的礼物我会好好准备。今晚你想听什么可以任点。”
“我也是,夏洛琳,今晚你也拥有了我的小提琴。”恩斯特急切地附上承诺。
“那么就剩……埃克托尔?”门德尔松的眸子闪了闪,决定点名拉好友下水陪自己。
“……”
柏辽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报应来得快过闪电。但他瞬间想好了应对方式,镇定自若地向他们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我觉得,我也是要收礼物的人了,先生们。”他的脸上升起一种甜蜜和幸福,“夏洛琳,你的歌声让我想起了我可爱的未婚妻——哦,马上我就要能以妻子称呼她了。”
“我是说,我要结婚了。”
“朋友们,我真诚地邀请你们前来参加我的婚礼!”
很好,收到四双震惊注目礼的埃克托尔·柏辽兹,你才是今晚的赢家。
第70章 礼物总谱和归途
回程的路上; 当马车行驶到蒙托隆广场附近时; 肖邦叫停了马车。他打开车门缓慢地下车,转过身对车里的夏洛琳伸出他带着白手套的右手。
像是绅士的搀扶; 更像是一份不容拒绝的无声邀请。
“现在还不算太晚; 这一段路也不算远,洛琳,能陪我散会步吗?”
晚风正好; 星空当头,温雅的话语仿佛签在精致花笺上的Spencerian。如此令人沉醉; 让人生不出丝毫拒绝的念头。
“我的荣幸,弗里德。”
夏洛琳将手递到肖邦的掌心里; 顺着他的力道,牵起裙摆下车。
足音在静夜里像是被晚风吹拂的银铃,轻缓地在铺路石上敲击出清清浅浅的音调。肖邦给了马车夫一个指示,哒哒的马蹄便拉着车厢消失在前方的夜色里。
街边的路灯已被点燃出柔和的昏黄; 虽然它能提供的光明只够在一个小圈内播洒。虽然天色不算晚; 街上却很少见到行人的影子。
在这样的寂静的夜间散步是一件美妙的事——头顶上是一片抬眼可见的灿烂星空,脚下是十九世纪巴黎的铺路石传出的回响,身旁是一个拥有即使写进历史里也足够温柔名字的钢琴家。
纵然这里静默无声、两人也只是无言漫步,此地此时此刻的夏洛琳,内心仿佛依旧在回味那杯香醇的红酒般; 沉醉在这迷人的氛围里了。
“今晚的我十分愉快; 洛琳。”
闲适慢步的肖邦抬头看了眼星空; 忽地开口打破沉寂。他觉察到夏洛琳的目光后; 收回仰望星空的双眸。这双天蓝色在这夜里,由苍穹变成深邃的大海。
“不过还是有些遗憾,没能回赠你一份得当的生日礼物……”
想起那支被赠予的白色钢笔,肖邦心下不免感到歉疚。
虽然彼此深交的时间还不足半年,但错过她的生日让今天的圆满欠缺了几分。
尤其是,那些关于夏洛琳的相关资料信息,是从他这里发给门德尔松的。
“我倒是认为今天十分圆满。要知道,能和Monsieur。肖邦、门德尔松、恩斯特还有柏辽兹一起过生日,嘘,千万不能让那些小姐夫人们听到了,我会被他们的嫉妒淹没的。”
她调皮地向他眨了眨眼,夸张的语气成功地逗笑了他。
“而且你们还为我演奏了曲子,这个生日是世界上最棒的生日!”
话音刚落,两个人默契地再一次怔愣。
他,为那颗容易满足的心;她,为一个遗憾缺席的人。
“尽管如此,可还是会觉得那里不够呢……”
肖邦无奈的轻语倒像是一声叹息。
“那么,把你的白手套给我吧。”
夏洛琳停下脚步这样回答了他。
没有听到她跟上来,他转过身来,看见了她温和的微笑、缓缓伸出的右臂以及一个近乎莫明的提议。
他不假思索,当即脱下手套叠好递到她的手心。
和她从不迟疑就递上手走下马车一样。
收拢手指触及布料,指尖传递过来的细腻与柔软让夏洛琳的笑意更深了。她的双眼弯成今夜最动人的月牙,对他说:“嗒哒,全巴黎的女性最梦寐以求的肖邦先生的白手套到手,还是他亲自递给我的,这礼物真的太棒了!”
他听着她充满喜悦的话语,发现缺失的那一片圆满似乎渐渐浮现了。毫无声息的温柔,就像他喜欢的普雷耶尔钢琴一样,充满着夏洛琳独有的音质。
“……你高兴就好,不过正式的礼物我依旧会补上的。”
肖邦转过身不在看她,继续他的散步。
“说起来真的很奇妙,没想到可以和另一个人同一天生日。”
夏洛琳追上去,打开了话匣子。
“这的确很难得,尤其你们还都是小提琴家。”
“仔细想想,我似乎和海因里希同岁来着。等等、这么说的话,菲利克斯给我的证件上的出生日期是一八一二年六月八日?”
仿佛想到了什么惊恐的事,夏洛琳睁大双眼的可爱样子愉悦到了肖邦。
“嗯,恭喜你,老了快近两百岁的感觉怎么样?”
他倒是立即就知道了她秘密的想法,捕捉到她的思维点后浅笑便一直挂在嘴角。
“……”
她成功地回归无言的状态。心思被揭穿,只能怪这个人太过聪敏。
“有什么问题吗,洛琳?”
他转过头,眼中似乎有怒放的似锦繁花。
“没什么,弗里德,只不过——”夏洛琳想了想,忍住笑意清晰地发声,“一零年的肖邦先生,恭喜你,在我眼里你已经是‘老祖辈的爷爷’了呢!”
“嗯,这不是问题,至少还有一一年的李斯特先生陪着我。”肖邦挑了挑眉,淡然地答道,“另外,洛琳,提醒一下,一二年的你似乎也在‘老祖辈的奶奶’范围内。”
回应小提琴家语竭的是钢琴家在夜色中回荡的清晰笑声。
他这样放松肆意的笑,瞬间让她发觉最近越来越多次看到摆脱礼节与克制后、展现出最本真样子的他。
离她那么近、那么真实。
夏洛琳没有丝毫想要打断的念头,微笑着看着肖邦慢慢平息心情,再次重归优雅。
“我很抱歉,洛琳,我有些失礼了。”
“你可以随意,不用顾忌,就像你愿意接受我全部的秘密一样。”
她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
他发现她的眼神从未有过改变。心中激荡着什么,无法用词汇表达。
“弗里德,关于生日礼物我能指定吗?”
“可以,你有什么想要的?”
“帮我写一首曲子吧,弗里德。确切的说是改编一首曲子做一个总谱。”夏洛琳双手夹着那双白手套做合十状,恳切地请求着,“我记得它的唱词、主旋律和部分伴奏,但你知道的,我是个演奏家,太过细致的作曲我办不到的。另外,你还可以试着帮我让它的表现更合适这个年代。”
“除了你,我现下似乎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啦。”
她只差把拜托两个字顶在脑门上了。
“总谱?听起来涉及到配器?洛琳,我……其实并不擅长交响乐。”他深思了一会,拖长了调子迟疑地回答着,“或许你可以考虑找找菲利克斯或者……”
“没有那么复杂,我和你一起写,就像三四重奏那样的小曲子!”她急切地打断了他,发现对方正笑盈盈地注视着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他捉弄了。
“弗里德!”
她轻跺了下脚下的路面,发泄着无处安放的羞恼,然后快步走向回家的方向。
“我的过错,在此恳请亲爱的小姐您的原谅。洛琳,我是说,完全没有问题。”
他毫不费力就追了上去,发现对方的速度在他并齐的那刻就开始减缓后,笑意全然无法收敛。
“十分感谢你如此信任我。”
“能和你一起改编曲子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是如此地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
接下来的一路,全程有着波兰钢琴家好听的声线陪伴。终于,在那辆熟悉的马车出现在肖邦视线的时候,夏洛琳满足地传达给了他明天上门拜访的讯息。
缓缓漫步到某扇熟悉的窗下,马车上昏黄的灯火告知着分别的时刻即将来临。
“说吧,那会拿走我的白手套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肖邦突然由夏洛琳真正的意图想起她某个让人意外的举措,遂出声问道。
“你已经送给我了,不能再要回去!”
她牢牢把那叠柔软的洁白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它是你的了,洛琳。”拿她没有办法,他无奈又好笑地说,“需要我向上帝起誓吗?”
“其实,这条路足够安全不会伤到你的手。以及……”夏洛琳迟疑了一下,转而意味深长地看着肖邦笑着说,“以及天气热了,让你的手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快速地道了声晚安表示自己要上楼了。
肖邦听出了夏洛琳对他这个小习惯的调侃,不禁笑出声来。似乎意识到场合不对,于是他迅速收起脸上的表情,只是亲昵地敲了一下她的头。
他看着她吃痛抱头故作不满,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只觉得霍乱肆虐前认识的她,快回来了。
“晚安,洛琳。”肖邦优雅地行礼道别,“明天静候你和音乐的到来。”
*
看着桌上摊开的好几张乐谱手稿,肖邦在读谱好几遍后终于确认了夏洛琳的想法和意图。他右手的食指以一个平稳的节奏敲了好几下桌面,让坐在沙发上的夏洛琳忽然紧张起来。
“这又是一份礼物?看样子似乎是一首宗教歌曲?你想把它献给谁?”他翻动着这些缀满音符的纸张,不经意地向她抛出了三连问。
“是的,完全正确,我预计在埃克托尔的婚礼上当做礼物演奏给他和他的妻子听。”她一一诚实地回答了他,“这大概会是一份联名的礼物,我一个人完成不了的。”
“所以,你不仅要把曲谱写出来,还要在教堂里演奏?”
“是的,我想这应该并不会太难?”
“哦,我可爱的小姐,如果是你的话,菲利克斯会非常乐意帮忙疏通打点教堂,而我也为能助你编谱和伴奏而感到荣幸至极。”肖邦用极具歌剧风格的腔调诙谐地回话,转而又正经地问道,“你准备用你的小提琴拉哪一部分?”
“这一部分是小提琴,是我最熟悉的乐曲了,只不过演奏它的人会是海因里希。”走近写字桌,夏洛琳伸出手指点在了某行谱子上,“我的话……还记得我说过吗,弗里德?我唯三好好学唱过的歌,这是其中之二。”
“我负责演唱呀。”她笑着这样回答他,“弗里德,你想听听看吗?”
那架普雷耶尔被少女青睐,与她的歌声一起完美地和鸣着。神圣而虔诚的旋律和词句,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居室内播散着福音。光线祥和而美好,它巧妙地模糊了所有的轮廓和边界线,目所能及的一切都似乎沐浴在圣光里。
肖邦发现他已被这简单的旋律所打动,在她最后一个词消散后脑中就浮现出了众多改写的旋律与和音样式。他已经无法不去满足她可爱的小愿望了。
“弗里德,你会弹管风琴吗?”核对谱子时,夏洛琳突然问他。
“并不会,不过我可以帮你找到愿意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