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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浓厚的a市口音,韶晚却觉得无比亲切。
韶晚点点头,转身离开,陡然间就明白了这里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那个一年连一场演出都没有的空荡荡的挂名剧院,它是真真实实的人民剧院,它有规矩,有演出,有保安,有观众。
韶晚又一个人开始瞎晃,漫无目的地瞎晃,原本来之前想好要去的地方,在她真实的站在这片土地上时已经荡然无存。
然后,不知是潜意识驱使还是什么原因,她竟然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广场。
下雪的日子,那里没有人,韶晚突然就在想如果她明天早上起来早点儿,还会不会在这里见到那个每天拿着扫帚练习书法,会讲很多革命故事的老兵爷爷,然后,转念一想,又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可笑,就算老爷爷还健在,这大冬天的又是下雪,谁没事会跑出来?
从广场出来,韶晚心里突然就有些难受,鼻尖一阵酸涩感,似乎有点想哭,深深呼吸一口气,却将一股冷风吸进鼻腔,更是难受。
走了一会,便到了一中,她站在门前,抬眼看去,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她竟有些恐惧。一样的称呼,一样的建筑物,一样的标志,却是不一样的心境,好像没有勇气进去看看了。
“叶韶晚。”
恍惚中,韶晚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如此熟悉又清冷的嗓音,此刻却是染着些许不真实,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回头时,便听到他再次开口,低沉而澄澈的男声带着一丝压抑却又十分笃定地说:“叶韶晚,我知道是你。”
那声音仿佛是从回忆中飘来,隔着漫长岁月,穿过层层风雨,就那样毫无预兆地飘进韶晚的耳畔。
韶晚转身,朦胧的雪色中,她似乎看到对面人的表情隐隐约约的浮出一丝震惊,而后便是片刻情绪的涌动。
她看到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又仿佛带着一丝迫切地向她走来。
那人仿似来自时光深处,缓步走来,风采依旧,半分不减。
韶晚看着他,记忆中男子挺拔的身姿,英俊而淡漠的脸,孤傲的神色,就这样,如此真实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竟有些不敢相信。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围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
他走到韶晚面前,淡漠的脸庞上已然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其他情绪,韶晚竟觉得她刚刚看到的那幕完全是自己的错觉。
而后,他看着韶晚淡淡出声,嗓音一如往昔:“你终于出现了。”
她听见他说,你终于出现了。
就好像他一直在这里等她一样。
韶晚对他微笑,看见他额前的碎发上落着雪花,说:“任言昊,好久不见。”
他是任言昊,韶晚的高中同学,他们高一高二以及高三的前两个月都在一个班。
然而之后的九年却都没有再联系过。
这是九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
能在这里见到任言昊,韶晚的确觉得很意外,然而,他却没有表现地异常淡定,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
任言昊看着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来,好久没回b市了,周末没事就过来看看。”
她的声音低低地。
他又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
韶晚说完后,半晌,他们两个都没说话,她被他太过直接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便低下头。
良久,任言昊才说:“进去看看吧!”
韶晚摇头,知道他说的是一中:“我不进去了。”
“为什么?”
“……”韶晚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她告诉他,她不想进去是因为她没勇气,她怕看到记忆中那些画面,她怕她会哭。
韶晚以为任言昊会劝她,然而,他却没有,他只是对她说:“那就不进去了。”
她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不进去他就不进去了?
韶晚想想又对对面的人说:“呃……还是进去看看。”
然后她便准备往前走,学校门口有积雪,刚跨出一步,韶晚就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倾,正慌乱着不知道怎么办时,左手被人大力地拉起。
韶晚一转头,任言昊稳稳站着,待她站定,缓缓放开她的手。
“谢谢。”
“不客气。”
然而,两个人要进学校时,任言昊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很自然地拉起韶晚的胳膊往前走去,她看着他的手,突然觉得很不自在,甚至有些脸红。
走到门卫室,两个人去登记,里面的保安大叔好像跟任言昊很熟的样子,看看他又瞧瞧韶晚,有点暧昧地笑着:“小伙子,又来了啊!这次把女朋友也带来了啊!”
听保安的口气,似乎任言昊经常来。
“我们不是……”
韶晚刚想解释,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任言昊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地说:“嗯,这次好久没回来了,很怀念。”
韶晚想,也对,人家也就那样随便一说,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
然后,她抬头,似乎隐约看见任言昊的嘴角微微翘起。
学校的变化似乎并不像韶晚想象中那么大,周末学校基本上没什么人,主道上的两排老枫树依然还在那里,韶晚站在那两排枫树中间,眼前浮现的便是那栋主教学楼,它还是那个极具古典色彩的教学楼,她似乎还能看见下课后几个人一起急匆匆下楼去学校小超市买零食的场景,想着想着韶晚就笑了。
任言昊看着她,只觉得眼前人的笑容丝毫未变,一如九年前那样印在他的心底。
然后,他也笑了:“你以前一下课总是会去学校小超市。”
韶晚一愣。
“嗯,其实我每次都不想去,但每次都会被拉着去。”韶晚的语气很无奈,又皱皱鼻子,低头,不太好意思的问:“去的频率真的很高吗?”
她这是在问他吗?
“嗯,基本上每两节课去一次。”
韶晚有些诧异地抬头,任言昊并没有看她,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她不懂,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是会注去意这种事情?
或许是她长时间的注视终于引起他的注意,他突然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唇边泛起笑意,然而却又似带着一丝微不察觉的苦涩:“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韶晚看着他。
然后,她清晰地听见任言昊的声音,夹杂着她理解不了的情绪。
他说:“因为你一出教室,我就会站在教室外的栏杆处。”
看着你,走过去,再走回来,一直,看了两年多。
韶晚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多少含义,但她记得,当时任言昊说这话时那双深邃的眼睛尤其明亮,就连嘴角也是微微上翘的。
两人几乎把一中里所有能到的地方都转了一遍,走到教师办公楼的时候,韶晚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这几年你有没有见过孙老师?”她望了望二楼正中间的办公室,说:“其实我还挺想念他的。”
韶晚高中时他们那个班就是所谓的重点班中的重点班,班里只有三十个人全是校重点培养对象,彼时除了文理分科时有几个选了文科的人被调走之外,这个班的学生、老师三年几乎都没变过。孙老师便是他们当时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为人好代课好跟学生相处得也很融洽。韶晚在的那两年多一直是英语课代表,因此跟孙老师的感情更是好。
此刻来到这儿,便不由就想起那位和蔼可亲的女老师。
任言昊看向她,说:“去年见过,她说再过两年应该就退休了。”
韶晚点点头:“是该休息了。”
两人沿着操场边上那排梧桐继续往前走。
“那以前的同学呢?他们都过得怎么样。”
韶晚这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是问错人了,眼前这人是任言昊,冷淡孤傲的任言昊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的事。
然而,任言昊却出乎意料地说:“都挺好的,而且前年的时候王希跟刘辉就结婚了。”
韶晚承认对于任言昊能说出这番话,她非常地惊讶,她看着他,下意识地说出口:“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惊讶,任言昊看了她一眼:“每年的聚会他们都会重复这些事。”
“你每次的聚会都去吗?”
“嗯”
为什么?韶晚实在想不到他这样一个不喜热闹,沉默寡言的人怎么会每年聚会都去?然而,她却什么都没问。
任言昊仿佛知道她在疑虑什么,他微微一笑目光望着前方,很平淡地开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飘来,有些落寞,带着苦涩。
“可是,你每次都没去。”
而我,每次都没能见到你。
——
韶晚看向任言昊,他微微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到他清俊的侧脸,依旧帅气如昔,此刻却分明染着她看不懂的孤独与哀伤。
从学校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韶晚本想着跟任言昊道别就回宾馆。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任言昊便抢先一步问她:“你想吃什么?”
韶晚抬头,她有些疑惑又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任言昊似乎也没在意她的反应,看她迟迟未答,便又开口:“走吧,去吃饭。”
他的语气仍是淡淡地。
韶晚想,这样一句听起来似乎有点客套的话语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不用了,谢谢。
可是,为什么从这个人口中说出就硬是听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味道?
甚至,还未做出回答,就已经不由自主的跟上他的脚步。
他就在她的左手边,他们并肩而走,韶晚想,就算是九年前,她和任言昊也没有如此近距离的在一起走过。
那时候,他们甚至算不上熟络。
韶晚脑子里在不断地乱想,丝毫没有注意到任言昊已经走在她前面一小段,等她将将要撞到他身上时,她才猛地回神。
一抬头,她看见他墨色的眼睛里竟隐隐闪着一丝笑意,淡淡地,却在这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清楚。
然后,她听见任言昊开口,语气透着浅浅的无奈:“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
就好像他以前一直在看着她走路。
“……到了吗?”
“嗯,就这家。”
韶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是一家饺子馆,牌子上写着:“梨花饺子”。
她很惊讶:“这是以前学校对面那家吗?”
任言昊“嗯”了一声,看着那家店面,“应该是四年前才刚挪过来的,店面扩张。”
韶晚跟他走了进去,向四周看看,不由得就扬起嘴角。
是的,就是那个味道。
虽然变大了,店里环境也变好了很多,装饰也更加漂亮,但是唯一不变的还是那股感觉,那种家里的感觉还依然存在,韶晚心情突然就很好,找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真得很怀念那种味道。
不过好像并没有看到老板。
服务员走了过来,询问他们要吃什么馅儿的。
任言昊问她:“鱼肉的?还是茴香的?要不两种都来点?”
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