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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濠今日穿得十分的讲究,一身深蓝的西装,胸口袋子上露着一角带白色的绿色绢帕,手掌的小指上戴着一只方金戒指。
他一进门,就望见了静云,整个人都沐浴在彩色的光影下,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腰肢、全身的线条都带着一种优美的弧度,不禁看得有些愣了神。
“静云,自打你搬进商会以后,就没踏出过商会一步,想来也是闷坏了的,倒是不如我陪你出去走一走,权当是散散心罢。”林君濠似是喃喃地提议道。
静云垂下了头,一对栀子花形状的耳坠在她面旁“簌簌”地打着响,只是轻声道:“今日就算了罢,外头风大,怕是吹迷了眼。”
说罢,静云心下禁不住暗暗叹了一声。心下想着,那一日,她听到尧子菁以身殉国的消息时候是那样紧张的跑了出去。
哪里晓得,人还没到宝山边界,就被堵在那的守军给硬是劝了回来。倒也不是守军诚心不让她过去,只是这路早已经被日本人炸成了稀巴烂,是想过也过不了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家中等待着消息,可是广播却也跟着中断掉了。她就这样枯坐了好几日,一整天都是茶饭不思的,也没咽一点水。
直到林君濠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书言如今被关在了商会暗牢中。她甚至一点也没有迟疑,什么东西也没带,便径直闯到日本商会去了。3。7
第303章 旧烟青(三)
到日本商会以前,静云心下便是打定了主意的,她不会急着去求林君濠什么。她心下十分的清楚,因着书言的身份特殊,日本人不会这样快便将他处决。况且林君濠一直对张书言耿耿于怀,深有芥蒂,恐怕她越是去求,书言越是没有好日子过。
因而静云到了商会以后,只是在房中静静的等待着时机。每一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可是她必须要耐着心,熬下去。只有她一直保持着冷静,才能等到一个救得书言的机会。
不知为什么,在这房中,静云总是想起从前书上所描述的生别离,她总觉得,这些都远不如她现在所感触的那样触动她的肺腑。一想起书言,她的心便发酸,想要流下眼泪来。可是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暗暗便将这泪水咽下,她不想被林君濠所察觉到。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桌案上的空白信笺飘落到了静云脚下。她从方才的思绪间回过了神来,低下身去,欲要拾起这信笺。林君濠抢先一步,蹲下身去拾起,交到了静云手中。而后他便执起了静云的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静云的手不由得往回一抽,下意识的别开脸去,眉头微微蹙着,面上多少是有些憎恶的,虽然是转瞬即逝,却也被林君濠捕捉到了眼中,他轻声道:“我倒不是要唐突你,只是方才实在是情难自禁,还请你谅解。”
静云斜眼看他,只是淡淡说道:“你今日穿的这样隆重,就是为了出去散步的么?”
林君濠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从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丝绒盒子,待得这盒子打开,那枚似曾相识的钻戒也便露出了原本的面貌来了。静云是识得这枚戒指的,当初,是她托冯玉梅将这戒指带回东京去予林君濠的,倒是没想着,他还带在身侧。
“这戒指我是给了冯小姐的……”静云若有所思道。
林君濠点了点头:“我想,咱们的缘分从哪儿断开,就从哪儿开始。当初你是答应了我的求婚的,如今不过就是将戒指物归原主罢了。我倒是希冀你能再次戴上它,若是你愿意,咱们可以去补拍一张婚纱照的。”
林君濠说的极为认真,静云却是有些心不在焉道:“那么冯小姐呢?你是知道的,若不是不得已,我也甚少喜欢去打探旁人隐私的。说起来,她到底是与你在日本共难过的,你这样的话,可想过她的感受?我觉得现下这样就很好了,也无需走那些形式,我只想安静地呆着。”
“玉梅她早就死了,尸骨怕是都成灰了。”林君濠说着,面上微微抽搐着,说起来,到底还是他欠了冯玉梅的。
静云听到这件事倒是一点也不惊奇,从前上海那一面,看她睫毛也烂了,多是得了病的关系,只当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君濠,我想,我们先前说的很清楚,我只说,我可以搬来商会这边与你在一处,可是旁的事情……我想我现下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还望你也能够谅解。”静云说道。
林君濠的眉梢略略下挂着,他定定的看着静云,嘴角蠕动了半天,方才缓缓开口道:“静云……我现下倒是不如以往有耐心的,但是你总是特别的……可是过几日,张书言许是要移出这商会的暗牢也是说不准的……”
“你!”静云咬着下唇,一股强烈的不安开始围绕着她,林君濠阴霾地笑望着,仿佛一切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发展着。3。7
第304章 旧烟青(四)
南京,裴公馆书房,裴克文反反复复地看着桌上一张黄纸,眉头简直拧到了一块去了。婉瑜端了一盏茶上来:“克文,你就这样盯着这张纸看了许久了,不累么?喝口茶,歇一歇罢。”
裴克文接过了茶,复又望了眼那张黄纸,只听着“砰”的一声,他已是将茶盏重重地拍到了案头上:“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这响声倒是把婉瑜给吓了一跳,茶盏里的水扑了出来,直将那张黄纸也给侵湿了。婉瑜忙帮着收拾了一番,将那张黄纸湿漉漉的拿起,只见着上头写着“劝告文”三个大字。
“日军百万既席卷江南,南京城亦在包围之中,战局大势已极明显,故今后之抵抗,有百害而无一利。况江宁之地,为中国往日之京畿,民国之首都,明孝陵、中山陵等均集于斯,诚为东亚文化精髓之区。日军对抵抗者,将采取极严峻之手段,决不宽恕,但对中国民众及无敌意之中国军队,将予以宽大,以示对东亚文化保护之热意。若贵军继续抵抗,南京之战祸势必难免,千载之文化将化为灰烬,十年之建设亦全成泡影。本司令官代表日本部队,向贵军提出劝告,希按下列步骤进行联系,以和平开放南京城。”
婉瑜心下默默念着,看完也便知晓,这是以日方大将松井滕章的口气写的劝降书了。这几日日本的军机在南京上空空投了许多这样的黄纸,这口气如此张狂,也难怪裴克文给气坏了。
婉瑜好言宽慰道:“克文,南京有你守着,再加上牛首山、雨花台、紫金山、乌龙山,还有大水关,青龙山这些都有几个团在守着,咱们可以称得上固若金汤,又有什么可怕的?只多当是几只疯狗在叫便是了,哪里需要你来动气的。”
裴克文眼中迸射从出冷光道:“这徐光办事不利,说好的从重庆调几架军机过来帮忙,这好好的,几架飞机都到了南京附近了,竟然就被守在外围的日本军机给赶跑了,这简直简直是败光了我南京守军的气势!如今日本人这可不是示威来的么?”
婉瑜靠在裴克文的后背上,闭上眼,缓缓说道:“克文,若是这日本人,真打进来了……我知晓你决计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愿泯灭父亲的黄海遗志。只是,求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你自个……大哥如今失踪了,生死不明,嫂子也没了音讯,我心下实则是怕极了的,生怕你哪一日也跟着没了声息……”
“天上是走不成了,可是水路还可以想想法子,你可以跟着教会的那几个美国神父一道撤离的,听闻他们近日要护送城内一批孤儿出城的,我想你许是可以一道走呢?况且你父亲也已经来过几封电报了,催促你快些去重庆呢。要不,也别拖时间了,你今夜就收拾东西走吧。”裴克文沉声说道。
婉瑜一听,一下就甩开了手道:“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在,我便在!你不走,我也不走!怎么临时又要变卦呢?我不管,你这个人总是说话不算话的,不依!不依!”
婉瑜显然是有些急了,面色一下就就涨的绯红,猝急不防的,裴克文便将她揽到了怀中,轻柔地抱着:“你即便走了,我心下也是记挂着的,这前次的脚伤也还没有好透呢。”3。7
第305章 旧烟青(四)
南京背对着长江,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在背面,日军直接用军舰封锁;在地面上,从芜湖突进的日军,已经从西面包抄上来了,南京与后方的一切联系几乎已经被中断。东面和南面也形成了一个围剿之势,南京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岛。
作战指挥部,裴克文凝视着作战图,心下久久不能平息。南京城中百来万居民已经大批逃难撤离,重庆派来的支援已然进南京无望,上海那边早已自顾不暇,已然已经是溃败的姿态。
徐光带来的那支团,也便是所谓的徐国山手下的精锐卫戍,这些日子,在南京城里头吃喝嫖赌,许多还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整团的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都是病恹之态,在这关键时刻,连当个守卫怕都是悬的慌。
三十万的日军,携带着超过七百门的重炮,以及两千多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以及三百辆战车、装甲车,以绝对优势从三面向南京包抄下来。这里头的每一次数字,都压得裴克文有些喘不过气来。
现下全南京驻守十四个师,总共约八万多士兵,其中三万来人是临时顶替上来的壮丁,全然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对比日军的火力,简直称得上是贫瘠。硬碰硬的话,实力上根本无法与日本人相抗衡。
“报告!今晨牛首山两师,被日军全歼!无一人生还!”一名满面尘土的士兵一路小跑进来,行了一个军礼说道。
裴克文心下一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着王副官也疾步而来:“报告!朱团长率部出太平门,未能打破宁杭公路封锁。朱团长他……”
王副官说话说到一半,便忍不住哽咽了,只得用手拐了一抹眼泪,裴克文倏地从太师椅上立了起来:“朱群怎么了?快说啊,你这话说一半,可真是急死人!”
王副官深吸了口气,忍着泪继续报告道:“朱团长被炮弹片击中,肠子都出来了。可是他仍旧坚持作战,就将十捆弹夹都捆在身上,直到最后一颗子弹射击完,就中枪倒地了。临终前,他要人告诉您一句话,说是他不做衰仔,为国牺牲,无上光荣!”
“砰”的一声,裴克文一拳重重打在案上,久久不能出声。底下的人个个面色凝重,皆是悲戚不已。裴克文只觉得头有如千斤重,压得他都抬不起头来了,这仗才打了没几天,就成了这副样子,怎叫他不愤懑。
“传我的话下去!集中一切兵力,死守光华门!徐光呢?徐师长去哪儿了?快把他叫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裴克文急切说道。
底下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裴克文见他们的神色便知,定有猫腻,于是便沉下声道:“把徐光给我找来,就是绑也要绑到这里!”
王副官一个箭步上前,行了个军礼道:“报告,徐师长昨儿个夜里已经弃城出逃了。”
“什么!混账东西!徐光竟然跑了?!怎么没有人跟我报告此事!”裴克文厉声质问道。
第306章 旧烟青(六)
“徐师长说是带着两位姨太太去外头散散心,透个气,毕竟人家是师长,我们也不好拦着……哪里晓得,这一去,也便没回头了。”王副官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回道。
“岂有此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