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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熬的时候,书言还是从袋中取出了一盒雪茄,对芷溪道:“不介意我抽一根罢?”
芷溪瞥了静云一眼:“张先生请随意。”
书言随即从铁盒里头抽出一根雪茄,用洋火点上,这一时就有些虚飘飘的了,总归是有些不知身心在何处了,这样总比他一下就被人看穿是要强的多了。
静云也打开了小包,只从里头取出一只精巧的鼻烟壶来,里头放的是薄荷,从前在瑞士的时候,但凡她犯了困,总要来点薄荷醒醒脑的,这玩意儿,与咖啡一样都是极好的东西。
当静云将鼻烟壶放置回小包里的时候,书言终于按捺下了心思,缓缓开口道:“如今形势迫在眉睫,我也便不绕什么圈子了。重庆那边,与你们闹得什么矛盾,我便当作全然不见。如今这上海,我也再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一味规避也不是个办法。今儿个我来,就是要亲口说一声,我希望与你们组织合作抗日!”
书言这声儿说的极为干脆,倒叫静云想起在张公馆第一次见到书言那一日,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映在他的周身,薄薄的扬着一片清辉光晕。
芷溪笑着对静云道:“既然张先生都开口,咱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一直也是我们所期盼的!静云,你说对不对?”
静云抬起了眼,啜了一口清茶,而后在芷溪与书言之间扫视了一番,这才轻声道:“为国为民,善莫大焉。”
书言知道,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至少比前些时日,说的话是要有些热度了,因而他心下也略略有些安慰,想着,虽然送到裴家的东西都被尽数退回了,可是好歹,两人还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说上了话。
芷溪还要等城郊的同志来会和,因而并不着急出去。书言便与静云同行而出,并着肩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同时抬起了头来,互望着对方,目光所触的,无非是书言灼灼如旧的目光,在静云面前,他的霸气总是剪灭了一大半。站在裴静云面前的倒是不似一个总司令,更像是一个在期盼着的柔情人儿。
“谢谢你。”静云率先开了口。
书言笑了笑:“谢我什么?”
“谢谢你顾得大局。”静云淡声应了一句。
书言不置可否,只是自顾着笑了一声:“若说我前面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跨出这一步,如今看到了你,倒是觉得许多的事也不用这样纠结了。静云,从前的事,你并没有给我机会去解释什么,可是我还是想要你知道,许多的事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我们都不过是被命运选中的一双人罢了。”3。7
第220章 山雨欲来(四)
静云抬起手,从手包里将怀表拿出,置于书言手中道:“这只表,跟着我从上海到了瑞士,五年了,整整五年,我想今日还是还给你罢。当年在白马山的时候,我说要还给你,可是一拖,就拖到了这么多年了。如今你还是将本属于你的这块表收回罢,我想我还是要一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怀表才是。”
书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还是不愿听我解释,是么?从前的误会太深了,一时半会想要得到你的谅解我知晓不容易,可是你也没必要再将这表送回给我了。这是当初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留下的,倒是也无什么特殊的初衷,不过是一时的感念,你又何必这样较真……”
静云胸口的一股闷气一下就涌上了喉间,总有些话要说出口来,却始终不过是在里间徘徊着,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她仰着头,对着湛蓝天际摇头笑了笑,而后对着书言道:“所有的东西,不过都是过去的执念。过去的,也便过去了。我想,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在沉浸在过去的日子里了?人总要有新的开始,新的生活。这样罢,过些天,我把那盏台灯,以及其他你送我的书,都一概收拾了,到时候一并返还到张公馆。权当咱们两清了,也便不要再有什么纠缠才好。”
静云这话说的极轻,落在书言心头却如一把刀子在剜着他的心房,一点点的见了血,直滴到胸口上,叫他疼的几乎要喊出声来了。从前的静云,说话总是很淡,极少才会说一些略重的气话。这五年时间……她终究还是变了的……
书言竭力压抑着胸口的那股痛意,只是平声道:“静云,你若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勉强你再留着什么。只是我想,终有一日,你该会明白的……过往,我或许总是有许多的盘算与提防,可是你却不知晓,从前也好,现在也罢,从来只有你一个人……我但愿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你面前的。”
静云转过身去,眼角隐隐带着泪光,她笑着说道:“张司令军务繁多,还请回去忙罢,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国难当头,自是国为先。”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望着静云的背影,书言又想起了那一日静云离开上海时候,在邮轮上的背影,也是这般的寂寂与决绝。
一旦合作从地下转到了台面上,这形式也便愈加明朗了起来。这上海城内但凡没有去逃难的男子,从市郊三公里以外开始,都自发的加入到挖战壕的行列当中。这里头有普通的市民,有游击队,也有沪军,甚至还有一些黄毛小儿也加入其间。
静云家中如今只剩远在重庆的弟弟,照说工厂的事,加着组织的任务也忙的脱不开身来。可是静云却要强,不肯在屋子里头干坐着,就亲自炖了一些鸡汤,用个菜篮子带上,盖了一块白毛巾,就送到现场去,给挖战壕的人当点心吃。3。7
第221章 山雨欲来(五)
谷雨一过,这天气就越发的晴朗起来。静云昨儿个还穿着一件夹绒的长衫,今儿个已经换上了一身月白的滚边素裙。
这是改良的款式,学的是西方的样式,手臂的地方宽敞,袖子处用一根绸带扎紧了,裙摆是褶皱的款式,多是现在欧洲所流行的。既不惹眼,行动又很是方便。
太阳耀目的悬在天边,静云亲自挎了一篮沉甸甸的鸡汤,吴叔开车送到了城郊,她便下了车子。这里地势崎岖,车子也便不好再进了。
静云走了约莫一里路,早已是鼻尖上冒着香汗了,面颊上浮着一丝丝的红晕,如果染了一层胭脂一般。眼波流转间,盈盈生光,这一身的素服也难掩她身上的如兰气质。
远远的,静云就见挖战壕的人群密密麻麻的簇拥在了一处,说起来都是城里头生活惯了的人,拿起锄头、铲子,那架势也是决计不落于人后的。阳光映在这些人的背脊上,反射出一道道的弧光来,远远瞧着,有那么一种与子同袍的壮观景象。
今儿个天是热的厉害,沪军的官兵都脱了外套,跳进坑里就开干,有拿着茶水走来走去的,有指挥挖躲避点、射击点的,总而言之是十分的热闹了。沪上各大中学的学生们,还专门组织了志愿者的队伍前来,在旁边帮着加油鼓劲,还帮着递工具、一起挖战壕。
静云立在一座小坡上望着,倒是还瞧见了阿大、阿二的身影。这两小子,前次被陈丞抓紧了驻沪司令部,还没等静云亲自出面去请,这两人就已经被张书言给放了出来。出了监狱,阿大与阿二的干劲瞧着倒是比什么人都起劲。
静云喊了一声,他们只是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又哪里听得见。静云想着,在这里挖战壕总比在外头犯糊涂要强,因而也便不去打扰他们了,就由着他们去,总归是一件善事了。
静云走了一圈,先找到了学生的管事人,就把篮子交给了学生去分派。然后她将裙子下摆给打成了一个结,便直接跳下了战壕里头去看人挖着。
这战壕已经挖的深极了,足有一人来高,两尺来款。原先这挖的深度是不够的,不过是因为诸人都不知晓这打仗的战壕究竟是什么样子。后来张书言亲自督导了一次,这才矫正了过来。
到处都有走来走去拿皮尺量尺寸的军官,看样子倒是似模似样,实则也是没什么实战的经验,毕竟都是徐国山调过来的人马,不是新兵蛋子就是非正规的军团,甭说打什么大仗了,就是真正开枪也没开过几回的,也就是半吊子的水平。
这些人做事全凭一股莽劲,因着还没见识过日本人在战场上完全不要命的野蛮打法,如今全靠着一股同仇敌忾的士气在运作着。静云心下正暗暗想着,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少奶奶。”
静云回过头去,却原来是陈丞,这个时候,身为副官的他在这里出现,倒是并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因而静云并不是十分的讶异,只是点了点头:“陈副官,倒是还请不要唤我少奶奶了,叫我裴小姐就是了。”3。7
第222章 山雨欲来(六)
陈丞挠了挠头:“少奶奶,陈丞这张嘴笨拙的很,倒是还请见谅了。”
静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抬起眼来,就瞧见一身戎装的张书言已是立于眼前了。陈丞朝着张书言笔直的立了正,而后利落的行了一个军礼,便识趣的离开了。
张书言今日穿了一身浅呢色凡立丁面料的军服,外套的翻领上原先别着的梅花领章已然不见了,一双乌光水滑的军靴靠在一处,显得身段更是欣长。
他那一头墨浓的头发不似以往那样妥帖,但是仍旧看着格外的精神。他笑了笑,咧着一口净白齐整的牙齿,一双眉毛飞扬着。
看起来今日工事进展该是顺利的了,静云心下不禁想着。
“静云,你怎么来了?”书言一声招呼,总是透着几分温柔的,他对她总是这样,半点也不带武人的粗糙。
静云点了个头,一对手工打就的郁金香形状的坠子在耳边“簌簌”的打着微响,只是平声道:“如今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我家中已然无人,那么只好炖一些鸡汤来,犒赏下诸人了,也不至于说干坐着,什么也不动手。”
“家中无人”这几个字听在书言耳里,总归是别样一番滋味在心头了,或许姆妈的死,她还仍旧没有放下,书言心下想着,又仔细的观察着静云的神色,见她如常,这才略略放下了心来。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段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闲话,看起来风轻云淡,总好似两个客套的生人了。静云心下还挂念着一会要同彩莲碰面的事,因而便准备告辞了。才走了几步,书言却忽而追了上来,只是握着静云纤弱的臂膀,深深的凝视着,却也不说话。
“你……”静云刚开了口,书言便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了,这拥抱来的深沉,来的浓烈。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他贪婪的吮吸着静云身上的味道,眼角也慢慢跟着濡湿了:“你留在上海,我始终不太放心,要么我送你走罢,去重庆,去鸿弟身边,这样也好有个人照应着。或者你想回瑞士的话,我马上安排你坐邮轮走。邮轮公司怕是大战在即,航线也要停运了,再晚,怕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静云望着书言,微微一笑:“张先生,难道你认为我还是需要躲避在谁的羽翼之下才好过活的么?我就是我,并不是附属于谁,亦或者需要谁才能活下去的人。大战在即,我更是不好走的,一城兴亡,匹夫有责,女子更是有责。”
书言缓缓放开了静云:“你难道一点也不知晓么?日军这一次启动的地面武装,怕是比上海城内的装备先进许多,一辆坦克的杀伤力就是极强的,再加上空中与海面的配合,这一场仗,怕是十分的难打。你要还我东西,你要与我撇清关系,这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