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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瑜略有诧异道:“现下正是靠近年关的时候,家中账目繁多,怕是父亲一个人还忙不过来呢。好好的,父亲这个时候来南京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克文笑道:“不过是一些琐事,需要父亲来主持个局面,也并非什么太过要紧的事。他也是思念你的很,自然也想顺道来看看你如何了。”
婉瑜又道:“往年这个时候,北平多是下了大雪的,怕是父亲启程来也多有不便。”
“我已经派专人过去接应了,你心下宽心便是了。”克文说道。
文艺复兴咖啡馆,冯玉梅已是在此处等候多时了,静云来的时候,她正望着窗外出神。
“我倒是真怕,你今日不来呢。”冯玉梅捻灭了手里的香烟,轻声说道。
静云今日披了一件翻领束腰的银狐大氅,不过几日的功夫,一下便入了冬,天儿有些冷的颤人。静云坐下,照旧点了一杯黑咖啡,浅尝了一口,方才开口道:“东西,我带来了。可是我今日也有一个条件,你必得答应了我才好。”
冯玉梅苦笑了一声,抖动着略略有些溃烂的眼圈道:“如今我可是什么东西都没了的人,倒是不晓得,还能拿什么来应你了。”
静云轻声道:“你收了这东西之后,我们便再无瓜葛了,从今往后,希冀还是不要再见面唯好。余下的事情,我怕我都是无能为力的了……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你只需应下我便是了。”
冯玉梅点头道:“我也知晓,这事儿对你是有些难处的,只得说感激之至了,以后咱们多半是不会再见面的了。可是裴小姐……我想你该是信了我的话的,不然今日也不会来这里了罢?那么我这便还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静云啜了一口咖啡,手放在贴身的衣袋里头,暗暗捏着那枚瑞士怀表说道:“若是不是什么合时宜的话,那么不说也是无碍的。”
听罢,冯玉梅微微一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你终究是变了的,真真不是以往那般学生时候的光景了。若是君濠见了,当也会这样想罢。”
静云将咖啡杯放置回碟中,将装着两张通行证的信封推到冯玉梅跟前,接着拿起那件银狐大氅,转身便要离去:“冯小姐……我想你该知晓的,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冯玉梅好似被戳到了痛处,一下有些如坐针毡了,只咬着下唇,起身追了上来:“裴小姐,请留步。据我所知,你母亲是去了星洲的,对不对?”
第163章 冬雪纷飞(三)
听罢,静云微微一愣,只停下了步子,转身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倒当真不大懂了。”
“我回上海前,曾经有从南洋过来的人,寻到了君濠,他说他是同勐会的。我在边上沏茶的时候,隐约听到说,金总理身边带了个中年妇人,说是差不多只剩半口气了。那时,我便心下想着,这人该不会是你的母亲罢。”冯玉梅边思边道。
话音落地,静云不由得心下一凛,金润之身边的中年妇人,又是有着孱弱之躯的,只怕多半就是姆妈了。可是前番,金润之发来的电报上明明说的是,姆妈病况已有好转,不日便可康复的。倘若冯玉梅说的是真的?那金润之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亦或者,他们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事?
细细想来,这同勐会还是孙先生当年亲自创立的,在推翻清廷的过程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自从孙先生仙逝以后,群龙无首,几番内斗以后,这同勐会也便跟着日渐衰落了下去,再加上各地军阀割据,地位早已不同于往昔。
只不过,如今在全国各处,仍旧有同勐会旧人得在,特别是在南京,据闻不少官员,当年都是同勐会里跟着孙先生出生入死过的。只不过如今人都如一盘散沙散落,也无人去凝聚它,也便暂时瞧着不大起眼了。
可是……此时,若是有一个有号召力的人,将这批人给一道纠集起来……怕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此想来,倒是也不难解释,为什么金润之如此执着要与裴尚贤一道去星洲了。他当年正是跟着胡枞宪下过南洋的,而那里,除了同勐会,自然也是有不少胡枞宪的旧部在那儿生息的。这样看来,南洋,对金润之来说,确实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了。
静云心下越思越沉,她隐隐总有一种感觉,张书言与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他所谓的会护得姆妈周全,只怕如今只剩一纸荒唐言了。她暗暗有些后悔,当初张书言提议去南洋为姆妈治病的时候,她为什么就会应下来了,只怕是早就入了他们早已设下的圈套当中了…
“冯小姐,谢谢你,后会无期。”静云淡声说着,旋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餐厅,只剩下冯玉梅落寞的背影,立在原处。
外面罡风劲烈,一阵西北风卷来,像刀割一般,落在静云的面颊上,一下便裂开似的,非常痛楚。静云方才混沌的思绪一下全被冷风吹掉了,头脑渐渐清醒过来。当务之急,还是要确定下,姆妈究竟如何了,还是要想方设法,叫姆妈回上海才是。
她打定了主意,便往回走。街道外面行人稀少,只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穿着皮大衣,在路旁冻瑟瑟的搂在一处。静云走到电车站,探出头去,凌冽的寒气从她头皮里灌了进去,冷得她的牙齿也开始发抖起来。
静云取出那块怀表,时间停留在晚上九点,风一吹,她禁不住拉紧了银狐大氅。静云抬起头来望着夜空,这天幕就似一块巨大的黑丝绒,盖住了许多不能言说的秘密。
无穷无穷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头。周遭店铺的灯火就如一个个小火球,在这夜幕下流转着,晃动着,好似有一日,也能将这座城给倾灭一般。
第164章 冬雪纷飞(四)
入了冬,但民伟依旧不大着家,知画在家里头,也就异常寂寞了。她本就是有了身子的人,天气一冷,本无病症,也难免缠缠绵绵的有一些没精神。但民伟不在家里头,知画一腔幽怨,难免也把几分精力给耗得所剩无几。
这日半夜,约莫是凌晨一点了,正是寒气最重的时候,张公馆上上下下,怕是连后院的鸟儿也睡下了。知画因为实在是了无睡意,便坐起了身来,靠在床栏上。
她楞了楞神,便觉得口中干渴,一时便想要吃茶,唤了秀儿好几次,也无人应着,只得趿了拖鞋,自个下了床去,想要斟茶喝,解解渴。
知画往茶几上伸手一摸,茶杯自然是冰冰凉凉的,怕是昨儿个日间的水,秀儿都没倒掉。知画轻叹了一声,也不得计较什么了,只得拿了杯子,抿了一口,冷的她牙齿发颤,随手便将这杯水倒出了露台。
她又慢慢走到角落的高脚几上,取那热水壶,一拿起,心下也便沉了下去,水壶里头空落落的,自然不用说,什么温水也没的了。知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走出了屋门,在外头连喊了几声陈妈,可是显然,陈妈也是没有听见这叫唤声的。
知画隐隐觉得有些绝望了,连喝口水都这样的难,不禁对着露台吼了一声:“秀儿!你死哪儿去了!是死了么?”
埋怨归埋怨,最终还是回了床边,斜靠了枕头,将就躺着。从前但民伟不在家里,她虽是觉得冷清,可也没有现在这样凄凉。这会子什么人也没有,她便好似什么都做不成了,这就和被抛弃在屋子里头没两样了。
她抬起眼,隔着露台的落地窗,向外一望,枯萎的树梢上挂着有半轮斜月,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一概也便都模糊起来了,眼睛也好似瞧不真切了。
窗户难免有漏缝的地方,这冷风一跟着钻进屋里头,屋子里头更是冷冷清清的了。
知画终于忍不住了,只觉得满腔的幽怨和委屈,这一下,便哭出了声来。这哭声时重时轻,终究也是传到外头去了。住在斜对楼的如意,起初听着知画出来喊了几声陈妈,以为陈妈必然是去了的,因而也没有在意。
直到后来,反复听到开门、关门的声响,又隐约可闻啜泣之声,便不得不起了身来。如意喊了句:“小翠,你出去瞧瞧,三小姐屋里头是什么个光景。”
小翠在一旁怯生生道:“主子,外头黑乎乎的,我还真有些怕,该不是有什么脏东西罢?”
如意不禁沉下声来道:“今晚有月光呢,你出去自可开个灯,有什么可怕的。你倒是赶紧去瞧瞧,三小姐那儿到底是如何了。”
小翠这人磨磨唧唧的,半天也挪不开步子,如意一下便上了火:“叫你办点小事也办不好,看我明儿个怎么收拾你!”
如意这一出了门,就觉得走廊上寒气逼人,也有些心下怕了起来,忙又将走廊的大灯一概给开亮了,这才定了定神,走到知画屋前,敲门道:“知画,这样晚了,还没有睡么?可是出什么要紧的事了?嗯?”
第165章 冬雪纷飞(五)
知画听见声响,便出来开了门,见是如意,便道:“如姨,无碍的,不过是日间屋子里头昏睡太久了,晚上一时半会也便睡不着了。怎么好好的,把您给招来了?”
如意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道:“不过是好似听见你喊陈妈,也没听见陈妈有来,怎么秀儿不在么?你要做些什么,我来帮你罢。”
知画轻叹了一声:“秀儿这丫头,愈来愈不像话了,夜里竟然不在屋里,也不知道是跑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夜里起来想要讨杯水喝,哪里晓得,连个人影也没有。不过无碍了,现下我又不要喝了。”
如意笑了一声:“嗨,我还当是什么要紧事呢,原来是这样。得得得,我那屋里还有温水呢,我着小翠给你送一壶来。”
知画忙道:“如姨,大可不必了,我现下也没喝的意思了。”
如意牵过知画手道:“怎么,跟如姨也要客气么?不过是举手之劳,拒绝我作甚。等着我啊,一会就给你送来。”
如意说话的声响有些大,倒真把楼下阖眼歇息的陈妈给惊醒了。陈妈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忙上楼来看个究竟,见知画屋子的门没锁,便敲了敲房门道:“三小姐,可是唤我么?”
陈妈进了门,见知画脸色有些泛白,又说道:“三小姐,可是身子哪里不清爽了?瞧着脸色不大好呀。”
如意听了,只讪讪道:“陈妈,你今儿个倒是睡得够沉的,知画这是唤你讨杯水喝呢。哪里晓得,也是唤不动你了。”
陈妈忙对着知画躬身道:“还请三小姐原谅,今儿个夜里凉,我也就睡得死了一些,我这就去倒水,还请三小姐稍等片刻。”
陈妈前脚刚走,李淑贤便在老婆子陪同下也来到了屋子里头。知画一见是李淑贤来了,忙行了个礼:“怎么倒是惊动母亲了?”
李淑贤披了一件暗红色夹绒外套,握住知画的手,顿觉冰冰凉凉的,忙道:“好似听到你房中有什么异动,心下惦记着,便来瞧一瞧是怎么回事。瞧瞧,你这手倒是凉的很,出来做什么,快进屋里头罢。”
李淑贤边说边牵着知画进了屋内,一眼就瞧见了如意也在,禁不住问道:“你倒是好,半夜也不用睡了,这会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如意垂头道:“我也是听见知画喊了一声,看陈妈方才没来,也是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便赶紧过来看看,这瞧见人好好的,我这才放心一些嘛。”
李淑贤蹙了眉头:“陈妈本就不在这屋里伺候的,倒也是情有可原。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