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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肚子里的野种究竟是什么人的!”
裴应生手上的板子已是打裂了半根,堂堂裴府的七小姐,如今竟然莫名其妙就怀孕了,而且这肚里的孩子父亲是谁,都无人知晓,这可叫裴应生丢尽了脸面。
裴应生气极了,当即就叫裴尚贤停了学,着其在祠堂里头,祖宗画像前受着训诫。
裴尚贤面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间低落,一双杏眼满是倔强的神色,任凭父亲如何责罚,朱唇都未启开一下。
一时,裴应生打累了,将板子扔到一边,“想我裴家,世代书香,何曾有过这样的耻辱事,你这个孽障,从今日起,便滚出我裴府,我裴应生就当从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十八年后,上海租界,越界筑路,一群女学生下了学。
有一皮肤白皙的女子一手捧着书,一手推着单车走在前头.只见她乌黑的长发挽成了一对如意双髻。身上穿着一套青色的衣裙:上身是腰身窄小的大襟袄,摆长不过臀,袖短露肘,袖口为七寸的倒大袖。下身是及膝的裙子,裙边缀有简洁的花边。
“静云,你往哪里去?“芷奚拎着书袋,忙追了上来,好在静云推着车,走的并不快。
“先去当铺,看看裴鸿这小子怎么样了。今天是他第一天做工的日子,也不知顺不顺当呢。”静云边说脸上边起了一丝忧虑。
自打开了年,母亲的身子就不见好,自然也没有去东家那里洗衣做工。家里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静云身上。每日下学以后,同时要打两份工。先去报社帮忙打字,然后再去海事公司做翻译,勉强能维持家里的生计。
弟弟裴鸿心疼姐姐与母亲,主动提出课外要去当铺做小工,以帮补家用。静云拗不过,只得由着他,可是心里总归是记挂的,生怕这家伙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第8章 若如初见(二)
芷奚安慰静云道:“说是你弟弟,其实不过只比你晚一个时辰出世罢了,出去历练历练也好,总不得什么都由着你一肩挑。裴姨都在我面前唠叨好几次了,说你也真是太拼了,一天都睡不到三个时辰,可是心疼坏了。“
静云刚要开口,就听着前方街口几声枪响。方才熙熙攘攘的街道,登时乱作了一团。芷奚忙扯了静云往一旁小巷躲避而去。
静云脚上的布鞋,是母亲穿坏了的,她又缝补了一番,因而尺寸并不是很合脚,一路跑的踉跄。
枪声越来越密集,听着声响,似乎是朝巷子里来了。“诶哟。“静云疼的轻喊了一声,鞋子碍事,果然不禁跑,才一会子功夫就给绊倒了。
芷奚边跑边说:”静云,快一些,我们去前处躲一躲,出了转角就安全了。“
待得回过身去,芷奚方才心下大惊,大事不好了,静云跟丢了!遂忙又原路折返去寻静云。
这厢,静云理了理裙摆,只得拐着脚往回走,想着,方才跑的急了,都不记得这自行车扔哪儿了,甭说去瞧弟弟了,怕是去报社都要赶不及了。
思绪间,静云双唇忽而却被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给捂住了。这人手掌深处有着明显的老茧,只在固定的几个关节处,想来是用惯了手枪的缘故。再仔细听着身后的呼吸声,似是急促,只怕是受了伤了的缘故,静云心下想着。
“不要出声。“浑厚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有如被是赋了吸石一般,静云为保自身安危,只得与他一同闪入另一条巷子中,躲在一堆箩筐后头,一时默了声。
”快找!看他躲哪里去了!若是今儿个找不着,小心你们的狗命!”不远处黑衣人焦灼喊道。
额上似是沾了什么湿热的东西,静云抬起手一抹,竟是血色,一时有些吃惊。正要抬眼看个清楚,恰好撞上了身后之人的下巴,反被一把拉入结实有力的胸膛之中。静云一时有些窘迫,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来。
待得听着周围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那双手方才放松了下来。静云回过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眼前的男子,额上不停地流着血,此时已是有些意识模糊的模样了。
静云心下记挂着弟弟与兼职的事,但又想着,这好歹是一条人命,也不好置之不理,思虑再三,她只得开口轻声问道:“这位先生,你受伤了,看起来伤的不轻,不如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那人一把抓住了静云手腕,吃力说道:“不要去医院,你随便找个地方,将我安置下便是了。”
静云有想过,要么将人带回家中,可是又怕惊到母亲,因而又改了主意,只得拖着他沉重的身躯,一路来到芷奚的住处外等着。
芷奚的家是深藏在阡陌小巷中的联排旧式小木楼中,这里住的都是背井离乡逃难来上海的外乡人。彼时,昏黄的路灯下,芷奚满怀心事,正踩着石子路往里头走。
才到了家门外,隐约瞧见有两个人坐在那儿。芷奚定眼一看,吓了一跳,忙左右环顾将两人带到了屋内。
“我说小姑奶奶,你可吓死我了,今儿个还以为你被人抓走了呢!”芷奚边说,边倒了一碗水喝。待得水都落了肚,方才觉着缓了口气。
此时她才细细打量起静云身旁的男人,目若秋波,鼻梁高耸,眉似墨化,脸上虽微微带着愠怒,却仍掩饰不去他的气度。若不是静云咳嗽了一声,芷奚怕是看的痴了,她心下想着,倒是从没见过有这样英俊的男子。
第9章 若如初见(三)
芷奚红了脸,忙道:“好好的,你从哪儿带了这么个人来。可不是吓死人。”
静云思忖片刻,知晓芷奚胆子小,便道:“不过是过路的人,方才被那帮黑衣人给误伤了。一时也没好的去处,便想着先送到你这里想想法子。你父母不是去东北了么,想来暂住一宿,该是没问题罢。”
芷奚瘪嘴道:“你可好,我寻了你一晚上,你倒是给我带回这么一个陌生男人来。好了,好了,看他也像是受伤了的样子,也不好不管,就先暂时在小阁楼住一夜罢。”
听罢,静云乐得跳了起来,抱着芷奚道:“咱们芷奚小姐呀,可真是个活菩萨。”
芷奚无奈笑笑,帮着静云将那人抬上阁楼,这木楼楼道狭小,三人并排走着有些吃力,只得前后拖着上了楼。
夜深了,静云伸手探了探男子额头,烫的吓人,怕是烧的厉害。想着他该是受了外伤,这时候得要消炎的西药才行。
正要起身去药房瞧瞧,未想着,手却被一把拉住,一下就跌入了那人怀中。
“你要去做什么?”男子话中带着警惕的口气。
静云轻柔道:“我只是瞧你像是受了外伤,想着该去买些消炎药来才好,不然你这一时半会,怕是还好不了。”
男子唇角一勾,嘴边渗出丝丝血迹:“我怀里倒是还有一板,你拿出来便是了。”
静云别过脸,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只给他倒了杯水来,放到他手上,便坐回桌前去了。
男子笑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胆儿肥的,原来也是个怕事的。”
见他有些取笑的意思,静云脸上也微微起了愠色,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过身去,从包里翻出一本书来,趁着烛光看着,懒理旁的。
这一带的电路不太稳定,时常有停电的时候。赶巧了,今天就给静云碰上了。烛光微弱,有些吃力,才一会,眼睛就有些酸了。
此时她才注意到,那男子似是有一会没动静了,便凑近了去看,伸手一探,比方才还要烫手,吓得她直缩回了手。
静云怕是要出了人命,赶忙从那男子怀中摸出那板消炎药来,取了一颗,便要送进他嘴里。可是此时他已是昏沉的状态,水都喝不进了,更别提吃药了。
静云便想到前些时日,学校里倒是教了急救法。想着也不过是为了救人,横下心来,便含了一口水到嘴里,待得启开他的双唇,便将药与水一道送了进去。
他的唇冰凉柔软,口中隐隐传来一股姜花的淡香,还混杂着雪茄的烟草味。静云蹙了眉头,待得确定他将药已服下,忙抽回了身。而后将他头后简易包扎了起来,又捧来了温水,绞着手巾,替他交替敷着额头。
到了鸡鸣时分,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静云又伸手探了探,知晓该是烧退了,悬了一夜的心,方才放了下来。折腾了一天,静云早已累的不行,此时眼皮子又是沉得很,撑不过多久,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10章 清风花影
待得醒来,已是晌午,静云揉了揉惺忪睡眼,回身一看,身上披了一件男子的丝绒的外套。再往一旁看去,那人竟然不见了踪影,便忙跑下楼去看。
恰逢芷奚刚烧好一碗鲜肉小馄饨端来,假嗔道:“可醒了,你若是再不醒,怕是我要去学校借老师的广播来唤你了。”
静云“嗤”的一声笑了,而后问道:“他呢?”
芷奚笑笑,将小馄饨放置到桌上:“人早走了,喏,还留了东西给你。”
静云顺着芷奚的目光看去,只见着桌上放了一个信封。于是便拆开封条一看,里头是一块做工精致的瑞士怀表。打开表盖一看,只见着上头刻了“书言”二字,想来书言该是他的名字了。
芷奚打笑道:“怎么,才分开那么一会,就分外想念了?”
静云作势要打:“你这张嘴,真是个戆大。”
芷奚忙讨饶道:“好了,我说裴大小姐,看在我收留你一晚的份上,快把这碗馄饨给吃了罢。”
静云顺手将怀表放入袋中,一时又想起在这里住了一夜,也不知晓家中如何了,起了身便说道:“不行,我还得先回家看看,怕是母亲要着急了。”
芷奚摆手道:“甭着急了,今天一早,我就去你家里和伯母说了,说是你昨儿个在我这里做作业,讨论问题讨论晚了,就顺道歇了一晚。”
静云如释重负:“好在你想的周到。”说着便欢欢喜喜地吃起了小馄饨:“这阵子忙着兼职,好久都不吃你做的小馄饨了,味道老嗲咯。”
……。
中西女校的校舍是朱漆漆的一带走廊,几根红柱落地,后头就是课室了。课室的走廊往深处去,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这里是给学校师生们休闲用的。
院子里头,平空架上了许多的紫藤花,那花象绒球一般,一串一串的倒挂着,在嫩黄的叶丛里下垂着。
紫藤花后头是石阶,上头摆了许多盆夹竹桃,那花也是成团的拥在枝上。静云靠住了一根红柱,望着架上的紫藤花,被风吹得随处摆动,把花间飞舞的蜜蜂甩开了去,又飞转回来,看着倒是有趣的很。
静云一手卷起了《普希金诗集》,另一手背着放在身后。院子里静沉沉的,只有蜜蜂翅膀震动的声音,嗡嗡响绕耳畔。
阳光穿过紫藤花架,满地都是花影。清风袭来,花影交错,仿若清香沾人衣袂。静云觉得很适意,站着就不愿动了。
这时,远处过来一着中山装的男子,细看去,眉目清秀,戴着一副圆框的玳瑁纹眼镜。
“静云,你昨天怎么没来,倒是少见你缺课呢,可是家中有什么要紧事?”
说话的是林君濠,中西女校的国文教师,乃是圣约翰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写的一手好字。他与静云结识于明月诗社,两人早已是公开的恋人关系了。
静云说:“没什么事,只是这几天有些累了,在芷奚家里过了一夜,竟然就睡过头了,索性就没来学校了。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