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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玄凌冷道:“晶清,方才是你去仪元殿请朕的么?”
晶清被打得伏倒在地上,流着泪吃力道:“不是奴婢,是娘娘身边的景素。”
玄凌的脸色愈加难看,逼视着祺贵嫔道:“既不是她来请朕,你拿她出气做什么?”
祺贵嫔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一样,难看到了极点,只讷讷说不出话来。却是庆嫔在旁幽幽道:“因为晶清从前是伺候莞妃和徐婕妤的人,而她们两位如今都有了身孕,所以要拿晶清出气。”
祺贵嫔大怒,指着庆嫔厉声道:“你胡说!竟敢在皇上面前诽谤本宫!”
玄凌托起晶清的脸看了一眼,转向祺贵嫔冷冷道:“果然是从前服侍莞妃和徐婕妤的人,难怪你方才话中指着柔仪殿责骂!你的胆子越来越大,竟敢背后中伤两位有孕的妃嫔?!”
祺贵嫔慌忙跪下道:“臣妾不敢。”
玄凌负手而立,他来之前本就有气,此刻冷眼看着伏在自己脚下哀哀哭泣的祺贵嫔,道:“你责打的无罪宫女,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宫里没有这样的规矩!二则你嫉妒莞妃与徐婕妤有孕,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这是你方才自己说的;其三你因朕不来而迁怒旁人,实则是怨怼于朕,冒犯尊上。这三条罪状,样样都是大罪。”
祺贵嫔吓得冷汗直流,慌忙叩头谢罪不已。
庆嫔叫人扶了晶清起来,拉起她的衣袖道:“皇上您瞧,祺贵嫔责打晶清也不是头一回了,一有什么就拿她出气,打得身上都没块好肉了。臣妾也无用,日日被她以贵嫔的身份压着,连自己的奴婢也救不得。”
晶清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乍看之下触目惊心,玄凌眉心微微一动,冷笑道:“贵嫔?她这样子配得上一宫主位么?”他转头唤李长,“管氏目无尊上,着降为正五品祺嫔,迁出采容殿,即日起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出宫一步。进庆嫔周氏为容华,翠微宫之事就交由她主理。”
周容华喜不自胜,忙叩首谢恩。祺嫔悲愤不已,又不敢分辩,紧紧攒紧了手中的绢子,一口气回不过来,晕了过去。
我微微一笑,“祺嫔这个样子像是真病了,就有劳周容华好好照顾。”
周容华会心一笑,欠身道:“嫔妾知道。”
玄凌转头向周容华道:“给晶清好好治治伤,留在你身边当个管事的宫女吧。”
周容华欠身应了,恭恭敬敬送我和玄凌出了仪门,方才志得意满地回去了。
次日到皇后宫里请安,皇后倒也看不出不痛快的样子,只训诫众人道:“祺嫔的样子就是个例,别学着她以下犯上的样子,都安分些罢。别以为本宫病着精神短了就料理不到你们。莞妃也是宫里位份高的妃子呢。”
我忙站起身来,恭谨道:“臣妾无能,如何能比皇后明察秋毫。皇后这样说真是折杀臣妾了。”
胡昭仪美目微扬,淡然道:“听说昨日祺嫔被被皇上责罚时莞妃就在边上,竟一句也没劝,就那么眼睁睁瞧着。”
我扬一扬唇角,发髻上端正的红翡滴珠凤头步摇微微一动,垂下的殷红如血的珊瑚珠子掠过额头,只觉一阵轻微的冰凉沁心。我不疾不徐道:“昨日皇上正在气头上,若硬要劝起来只怕又是一场风波。昭仪最善解人意,得空也劝劝皇上早点宽恕了祺嫔才好。”
胡昭仪盈盈一笑,道:“莞妃当时在身边都劝不成,本宫说话还有什么分量。说到底祺嫔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皇后微微咳嗽了一声,望着胡昭仪道:“是不是咎由自取皇上都已经罚过了。妃嫔之间谨记教训即可,不必妄作议论。”胡昭仪淡淡低头,未必听进去了皇后的话。皇后又向我道:“如今莞妃身边是谁伺候着?”
我恭顺道:“未央宫的掌事宫女是正三品恭人崔槿汐,首领内监是小允子。”
皇后宫中有清洁的香橼气味,闻得久了,竟也会微微晕眩。皇后若有所思,转瞬笑道:“还是从前服侍你的人。那也好,知道你的脾性才能伺候得好。崔恭人很是个得力能干的。”话毕也不再多言语,只叫众人散了。
我扶着槿汐的手缓缓出去,走到湖心亭一带,却见安陵容带了宫女在那里掐花儿,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中有数,缓步行了过去,陵容行礼如仪,侧头道:“宝鹃,你和宝莺、宝鹊先下去,本宫陪莞妃娘娘说说话。”说罢上前扶住我的手臂,婉声道:“姐姐,咱们一同走走吧。”
她靠近的瞬间,那香囊里的气味冲鼻而来。我屏住呼吸,干呕了两声作势就要吐出来。浣碧眼色快,忙拉开安陵容,抚着我的背心轻轻拍着道:“小姐可好些了?”
陵容也顾不得脏,忙用绢子捂住我的嘴,急道:“姐姐怎么样?”
我缓一缓神气,靠着亭子的栏杆坐下,喘息着道:“好多了。”
陵容见我好些了,紧蹙的眉头才松开些许,柔声道:“姐姐这个样子更要好生保养才是。”说着用自己的扇子为我扑着风驱热,道:“幸好祺嫔的事告一段落了,姐姐也好安心些。否则陵容一想到祺嫔的手段,就觉毛骨悚然。”
我扶着栏杆冷笑道:“她既要谋害我和我的孩子,我便不会让她好过。”
陵容柔声道:“恶人有恶报,姐姐应该的。”
到了深夜里,周容华亲自携了晶清过来道谢,“多谢娘娘妙计,嫔妾才能出了几年来这口恶气,当真是痛快!”
“本宫哪有什么计谋,都是妹妹在皇上面前应对得宜。”我叫槿汐取了一对红宝金叶子耳坠来,笑盈盈道:“妹妹进了容华真当是可喜可贺。本宫没什么好东西,这对耳坠子是皇上赏的,与本宫耳朵上这对蓝宝石的是一样的。妹妹年轻,正好衬这样娇艳的颜色。”
周容华拉过晶清道:“倒是委屈了这丫头,演这一场苦肉计。”
晶清羞涩道:“奴婢常常挨祺嫔的打,昨日才算是打值了。”
周容华微露得色,“娘娘不知道管氏打晶清打得多狠,有一回硬是把一根鸡毛掸子给打断了。她也有今日!昨日她搬出采容殿,嫔妾就把她安置到最后头的交芦馆去了,那屋子陈设华丽,是个极好的所在,免得皇上觉得咱们苛待了她。”
我微笑,“妹妹真是好心肠。”
周容华抿嘴一笑,道:“嫔妾是觉得那屋子湿气重,住久了骨头疼,思过是最好不过的。”
我不置可否,隐隐带了一抹浅淡的笑意,看着月色下深红的蔷薇花绽开如一颗一颗流光闪烁的红宝石,道:“妹妹当真是心思细腻。”我注目于她姣好的面庞,笑意愈深,“妹妹如此年轻,又得圣宠,难道小小一个容华妹妹就满足了么?”
她修长的身段盈盈站起,深深拜倒,“嫔妾但求娘娘扶持。”
我示意槿汐搀她起来,笑意蔓延上妆点精致的眼角,“妹妹聪慧,本宫怎么舍得弃妹妹于不顾呢?翠微宫妹妹就先打理着吧,迟早有名正言顺的一天。”
送走了周容华,浣碧服侍了我睡下,倚在我榻边打着扇子道:“小姐今日闻见了没?安氏身上依旧有那股子味儿,奴婢真怕伤到了小姐。”
我心下一动,淡淡一笑,道:“我已经想好了主意,咱们寻个机会就是。”
浣碧道:“其实小姐也不必费心想什么主意,拆穿了她就是。”
沉沉睡意袭来,我困倦道:“她心思极深,咱们没有十足把握就扳不倒她,慢慢来吧。”于是一宿无话,安静到天明。
第五卷 第十八章 空翠孤燕
更新时间:2009…3…21 20:25:03 本章字数:7358
这一日从太后处请安回来,正倚在软轿上往上林苑走。天气闷热,跟随行走的浣碧已经除了一头细汗,便吩咐抬轿的内监,“往太液池边走,也好借点水汽清凉。”
太液池边垂柳荫荫,条条碧绿丝绦悠然垂地,仿佛女子舒展开曼妙长发,临水梳理。太液池边亦多假山,以太湖石堆叠精巧,深得“瘦、透、漏”之神韵,以“春山澹治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来构思,匠心独运。假山上薜荔藤萝,杜若白芷,点缀得宜,恍若一幅精妙画卷。
彼时正是入夏十分,细蝉在柳枝间声声烦躁,一声长过一声。我大约疲倦,坐在软轿上便有些恍惚。隐约听得细细的哭泣声入耳而来,仿佛有女子躲在假山后头哭。
我挥一挥手示意停轿,转头吩咐小允子,“仿佛有人在哭,你去假山后头瞧瞧。”
小允子赔笑道:“或许是宫女受了委屈,或者是挨了主子的打。这大热天的,娘娘有着身孕怕中暑,还是先回宫吧。”
我瞪他一眼,也不作声,小允子吓得低头,连忙拔腿去了。只听得“哎呦”一声,小允子探出头来道:“回禀娘娘,是晶清呢。”说着把晶清带到我面前。
晶清因着挨祺嫔的打因祸得福,成了周容华身边的得力宫女。我见她哭得伤心,以为是受了周容华的责骂,忙道:“这是怎么了,是给周容华你委屈受了么?”
晶清呜咽着道:“回娘娘的话,并不是容华小主给奴婢委屈受。”她举袖擦一擦眼泪,道:“奴婢不敢瞒着娘娘,奴婢是为玉照宫的徐婕妤难过。”
“徐婕妤?”我道:“便是你从前服侍的那位小主么?她可不是被禁足了?”
晶清啜泣道:“正是为了这个事奴婢才难过。宫里头说小主冲犯了太后和皇后,以致怀着身孕也被禁足。”
我安慰道:“你忠心旧主是好事,徐婕妤虽然禁足,但不是犯了大错,想必还是有人照顾的。”
晶清摇头道:“娘娘不知道,虽然衣食无缺,可是小主的身子一向不好,奴婢怕她怀着身孕胡思乱想伤了自己身子。而且宫中的嫔妃一直难生养,奴婢怕……怕……”她没敢再说下去,然而我已经明白。晶清膝行过来抱住我的脚,哀求道:“小主以前就不太得宠,禁足之后更是没有一位妃嫔敢去看她,皇后还裁减了小主身边服侍的人。奴婢实在不放心,求娘娘……”
我会意,“你是想让我去探视她安好是么?”
晶清哭道:“敬妃娘娘明哲保身,端妃娘娘不理世事,唯有娘娘最得圣宠,所以奴婢只敢求娘娘去。”
我取下自己的绢子递给她拭泪,“你与本宫主仆一场,既然你开口,可见徐婕妤待你不错,本宫也没有不去的道理。你先回去,别叫人看见你哭过了闲话,本宫得空就过去。”
晶清忙破涕为笑,道:“多谢娘娘。自从娘娘回宫后奴婢一直无缘再伺候娘娘,心里不安的紧。如今又要求助于娘娘……”
我含笑道:“服侍哪位主子都是一样的,你好好当差就是。”
回到柔仪殿,我歇息了一晌,便唤花宜,“去太医院请温大人来。”
槿汐半跪在妃榻前为我捏脚,道:“娘娘身子不爽快么?这个时候去请温大人。”
我斜倚在妃榻上,柔软的缎面叫人精神松弛。我沉吟着道:“我是想问问徐婕妤的胎像。”
槿汐抬头诧异,“娘娘真要去看徐婕妤么?”
我点头,“晶清是我的旧仆,既然她这样来求我,我倒很想见见这位徐婕妤是何等人物。况且芳若也曾对我说徐婕妤疼爱胧月,我就当还她一个人情。”我浅浅一笑,“毕竟,没有她的身孕吸引着皇后的目光,我要回宫也没那么容易呢。”
更何况,在玄清的述说中,徐燕宜颇负才情,若她这一胎能顺利生下,他日于我是利是弊也未可知。
温实初很快就到了。我开门见山道:“徐婕妤的身孕如何?”
温实初答得爽快,“已经五个月了,按脉象看,有七八成是个男胎。”
我一怔,“皇上和皇后那里知道了么?”
温实初沉默片刻,“这种事太医院也是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