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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你说吧。”她隐隐有种预感,过去她无法理解,为之困惑难过的谜团在今天都会解开。
莫云琛真的就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很凄凉的故事。
故事的女主人公叫柳儿,她的母亲在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她的父亲是个酒鬼,在弟弟出生后的第三年,就娶了隔壁屠夫的女儿。
那个女人是当地出了名的母老虎,柳儿的父亲虽然一无是处,但却生得俊俏,所以那屠夫的女儿才看上了他们的酒鬼父亲,而他们的父亲,自知无法独自赚钱养活自己和一双儿女,于是也便娶了那个女人。
开始的那年还好,那女人虽然对他们姐弟没个好脸色,但也会顾及到她们的父亲不敢太虐待他们。
可后来,父亲日日喝酒赌博,将家中的钱财败了个精光。那女人也终于从他们父亲那毫无作用的美色中清醒过来,开始渐渐厌恶这个软弱败家的男人。
可女人总归拗不过男人,柳儿的父亲开始日日不归家,那个女人就将全部的怨气都洒在他们姐弟身上。
“你知道吗,对于那个女人来说,一切东西都可以是她虐待孩子的武器。”莫云琛说,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胳膊粗的树藤就那么一鞭一鞭的抽在那对年幼的姐弟身上,那个女人最狠的时候,甚至将他们关在猪圈里,不给他们食物。想要活命,就得放弃做人的尊严去跟牲畜抢食。”
这么触目惊心的事情他却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反复真的只是在将故事一般,可季阿宝却十分难受,她自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可听到这种虐待幼儿的事情,她还是会很不舒服,恨不得将那个恶女人吊起来打来替天行道。
“那后来呢?”她问。
“后来那个女人发现他们的酒鬼父亲不仅在外面喝酒赌钱,还在外面找了女人,于是那个女人在家里发了疯。”
“那天,她一怒之下甚至想杀了这两个孩子来报复丈夫。”
“那、她成功了吗?”季阿宝为那对孩子揪住了心。
“没有,她最先想向年纪小的下手,可却被姐姐发现了,她只得转头想先解决姐姐。”
说道这里,莫云琛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露出一种带着邪恶的讥讽笑容,“就在那个女人跟姐姐纠缠的时候,被那个四岁的男孩从背后一刀捅死了。”
“什么!”剧情反转如此之外,季阿宝有点猝不及防,因为在这个故事中,那个疯女人自始至终都是强势蛮横的,却没想到她最后反而死在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手上。
“她以为自己是那两个贫贱孩子生死的主宰者,却不知道从她开始打他们姐弟的第一天起,那个年幼的男孩就偷偷在衣服里藏了把匕首。”
听到这季阿宝沉默了,虽然那个女人死有余辜,但一个四岁的孩子竟然如此狠毒,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那个男孩……”季阿宝欲言又止。
莫云琛:“先别急,把故事听完。”
然后莫云琛继续跟她讲着那对姐弟的故事,在杀了继母后,姐姐就带着弟弟逃跑了,他们一路逃到了别的郡县,最后这对可怜的姐弟被当地知府收留,留在府中当下人。
姐姐柳儿因为跟知府的千金年龄相仿被留在知府小姐身边当贴身丫鬟,而弟弟因为年龄太小也就没要求做什么,只当府里养了个闲人。
自小尝尽人间凄苦的姐弟俩以为终于找到了靠山,可好景不长,五年后知府小姐及笄,转眼就到了出嫁的年纪。
知府为女儿挑选了一桩好姻缘,是县里最富有的王员外的大公子。原本是段人人称赞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但最后却出了意外。
知府千金爱上了一位满腹诗文的穷苦书生,在反对家里亲事失败后,她选择在大婚当日逃婚与那位书生私奔。
为了不被抓回来,他们必须有足够的逃跑时间,于是那位知府千金最后迫不得已让丫鬟柳儿代替她出嫁,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她上了花轿。
那位知府小姐倒是幸运,大婚那夜,王员外的公子喝得烂醉如泥,连自己老婆的脸都没看清就洞了房,等到他发现这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自己的妻子从尊贵的知府小姐变成了卑贱的婢女,王员外的公子自然无法接受,当即跟自己的岳父联系想要把老婆找回来。可经过一天一夜,知府小姐和书生那对亡命鸳鸯早已不知逃到了哪里。
王员外家自然不会承认柳儿这样出身的女人为正室,再加上王公子深感被这卑贱的婢女所欺骗,更是看柳儿不顺眼,但二人已有夫妻之实,于是柳儿也就留在了王家。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那也洞房后,柳儿竟然怀了大公子的孩子。
天真的柳儿以为或许王公子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她好一些,在她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可那个男人却因为被外面的人嘲笑娶了丫鬟而大怒,回到家就将柳儿拳打脚踢暴打一顿,不管她如何哀求也无用。
最后柳儿孩子没保住,身子也落下了大的病根。
可王家的人却没有再管她,随便将病重的她丢到荒废的院子中。不到半年,柳儿就死在了王家大院内。
至此,关于那个叫柳儿的女孩故事就落了幕。
☆、第89章
“柳儿的弟弟呢?”季阿宝注意到他后面并未太提及与柳儿生死相依的幼弟。
“他弟弟并不知道姐姐代嫁的事; 后来知道了又怎么样,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直到后来柳儿死了后,她的幼弟才被通知为她下葬。”
“真是个苦命的女人; 王家的人也太草菅人命了。”季阿宝听后感叹了句。
莫云琛却看着她笑; “你认为做错事的只有王家么?”
“什么?”季阿宝愣住,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根本没有表达这个意思。
莫云琛:“一手造成柳儿的死的人难道不是知府千金还有与她私奔的情郎吗?他们为了自己的幸福捅了篓子; 却要别人替他们付出代价; 这样的人,凭什么逍遥的活着?”
季阿宝被他凌厉的气势所震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莫云琛继续说:“十年后,王家满门遭遇灭门之灾; 也算遭了报应。可却没有任何人能找到那对亡命鸳鸯。”
季阿宝:“灭王家满门的是弟弟吧,那如果他找到那到知府千金那对夫妇呢。”
莫云琛笑容诡异,“自然是杀了他们为姐姐报仇。”
“一命偿一命; 柳儿的命却得多少人偿还才能罢休。你有没有想过; 当时情况紧急; 或许柳儿是为了报恩主动替小姐上轿拖延时间。谁又知道王家是那样冷酷残忍的家族,那位小姐是自私,可我相信; 柳儿的悲剧应当是她从未料到过的。”季阿宝说。
她总觉得; 那样一个抛弃荣华富贵跟一个穷酸书生浪迹天涯的人不会太坏,不应该会去强迫侍女替她出嫁。再说柳儿若是不愿意,在大婚那天就可以告诉知府大人; 这样那个小姐恐怕也逃不了。
但错了就是错了,不管怎么说,知府小姐确实是柳儿悲剧命运的开启者。
季阿宝:“自己最亲的人死了,想要拉所有人陪葬这种心理我懂。”经历过的事情怎么会不懂。
她语气柔和下来,“那个孩子,四岁就能杀掉虐待自己和姐姐的继母。或许在他眼中,那对逃亡的情人确实该死。”
“但是,既然找不到,没办法杀。老惦记着仇恨,最后痛苦的人,不还是你么?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个弟弟。”
她对这个男人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是他救了她,带着她长大。就算他现在做了很多她不赞同的事,她对他还是讨厌不起来。
“我们俩何其有幸能重生一次,为什么就不能改变呢,在黑暗里住久了,难道真的不会想看一看阳光吗?”季阿宝说。
她一直希望他能换种人生活着,活得更加光明磊落,乐观豁达些。
莫云琛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般,对她说:“我说了这么久,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说的那对亡命鸳鸯是谁吗?”
他的语气让季阿宝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起他说离开她是因为怕忍不住杀了她这样的话,她不得不将这个故事与她身边的人开始联系起来。这样一思考,季阿宝猛然想起,前世自己的父母不就是私奔成亲的么?虽然母亲出嫁前的事并未跟她多说,但凭着她知道的那些,竟然都跟莫云琛口中的知府千金对得上号。
她颤抖着声音问,“那个知府千金……是不是我母亲。”
她多么希望莫云琛能告诉她不是。
可他只是眯着眼笑了笑,像是欣赏她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是。”他说。
听到肯定的答案,季阿宝心如死灰,她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师父有段时间看着她的眼神那样可怕,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掐断她的脖子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
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在王家人死光了以后,她母亲应该是他最恨的人了吧。
莫云琛像是自我嘲讽一般,又说:“可惜啊,我还没找到那个女人,她就已经死了。”
“你别说了。”季阿宝说。
她靠着墙坐了下来,抱起自己的膝盖埋在头,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莫云琛知道,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在她特别难过的时候,她就喜欢用这样的姿势保护自己。
于是他生生把那句:“听说她死的还很惨,临死前还被几个畜生给轮过。”给咽了回去。
毕竟那女人是她的母亲,他不能在说这样的话了。莫云琛想。
他看了眼那抱成小小一团的某人,也蹲下来,捧起季阿宝的脸,对她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毕竟它对于我们的关系太残忍了些,我曾经就无法接受过。”
他顿了顿,又说:“但我不告诉你,你就跟那个男人跑了。我想了想,你从前是喜欢我的,移情别恋喜欢上那小子大概也是因为我上辈子抛弃你走了,这辈子之前又躲着你不认你。但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因为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我开始知道的时候,曾动过杀心,但每次都舍不得,最后快把自己搞疯,所以我走了。可这样并不能使我解脱,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我对你的占有欲已经发展到我不能控制的地步,在得到和毁掉你之间我无法选择,更接受不了离开逃避你,这样扭曲的心理,最后我导致走火入魔。”
“所以,前世你是因为我死的吗?”她的双眼流下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了莫云琛的手心。
看到她哭莫云琛皱了下眉,然后似有点妥协般叹了口气,“哭什么,我的死不关你的事,是我那时候没得通,把自己给作死的。”
他又说:“现在我想通了,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我姐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是无辜的,既然你的父母已经死了,这仇也就不存在。”
季阿宝:“如果我不是你的徒弟,如果……不是你喜欢我,我还会无辜吗?”
莫云琛沉默了,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季阿宝苍白着脸,苦笑道:“这只是你给自己台阶下的借口。”
依着他的性格,知府千金的孩子如果不是她,那个时候不管是谁,恐怕早就死了他的手上。
这时候季阿宝突然庆幸上辈子跟弟弟走丢了,不然莫云琛一定会杀了他的。
莫云琛:“对,就是借口行了。那时候换个人早就死了一万次,但我就是对你下不了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