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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慕容襄正待起身,突然听到啪啪的鼓掌之声,抬眼一看,却是慕容清枫站在门口,象是驻立已久。
“宝儿琴技进步神速,超凡脱俗,若秦先生回来见到,一定很欣慰的!”慕容清枫说道。
慕容襄淡淡一笑:“爹爹过奖了。师父却是练了半生,才有此成就;我才练了几年啊,离那超然的境界,还差得远呢!对了,爹爹找我有事吗?”
慕容清枫道:“城北大佛寺的圆清大师昨日圆寂了,他生前与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我想去寺里拜祭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吧?”
“大佛寺?”慕容襄想起多年前丞相萧桓提到的大佛寺与天目神僧,不禁问道:“爹爹,那大佛寺的天目神僧,你可曾见过?”
“什么天目神僧?我早年经常陪你祖母去那寺里烧香许愿,从来不曾听过有这号人物呢!”慕容清枫答道。
咦,没这号人物?这就怪了,难道萧丞相消息有误?但是那是在当今皇上面前说的话,假如没调查清楚,作为一国丞相,哪里敢随口妄言!不管这许多,先去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慕容襄答应着:“爹爹,走吧,我这就跟你去大佛寺!”
慕容襄与爹爹带了纪宣、陈齐二人,乘了自家马车,即时出发,路上并无耽误,朝那寺院飞驰而去。
这大佛寺位于南棠城北,依山而建,因其大雄宝殿内七尊佛像生态端庄,高大巍峨而得名。尽管地势较为僻静,但来此烧香拜佛、求签许愿的善男信女众多,寺内香火却是十分旺盛。
此时正是初春,山上的桃花却已尽数盛放,灼灼芳华,艳若余霞,满树娇羞烂漫红,万枝丹彩与春融。一行人到了山前,下得马车,随那花间流水,缤纷落英,深深浅浅行进,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寺门前。
一个小和尚正在门前扫着落叶,见他们到来,急忙过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此是后门,并不对外开放,施主若是去寺里烧香拜佛,请移步去往前门!”
慕容清枫抱拳说道:“小师父,请代为通报,就说圆清大师生前的故人慕容清枫前来拜祭,请方丈大师行个方便!”
那小和尚仔细打量下他们,点点头,说道:“几位施主请在此等候,不要走远,小僧去去就来。”说着,将手中的扫帚立于门边,推开寺门钻了进去,寺门随之又自关闭。
不到半柱香时间,只听得咯吱一声响,那寺门开了,小和尚走出来,口中称道:“请各位施主见谅,方丈说圆清大师已圆寂升天,去归西方极乐世界,已然火化,不予见人,各位施主请回吧!”
“这……”慕容清枫没想到方丈竟不让他们进去,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化解。
慕容襄上前一步,问道:“请问小师父,这寺中是否有一位天目神僧?”
那小和尚想了一阵,答道:“小僧是虚字辈的虚灵,鄙寺中僧人的法号是从渡字辈、圆字辈、慧字辈、虚字辈这样排下来的,寺中哪有什么法号天目的神僧,没有,没有。”
慕容襄哦了一声,既然没有她想找的人,进寺拜祭之事自然也就兴趣缺缺了。
慕容清枫也不强求,几人转身正要离去,突然又一名年纪稍长的和尚从寺内奔出来,大声叫道:“各位施主,请留步,方丈改变了主意,请施主入寺一见!”
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么出尔反尔的?慕容襄皱起眉头,还是随他们进去了。
只见寺中地方宽敞,整个寺院纵深展开,殿宇重重,檐飞角挺,顶盖筒瓦,颇为庄严肃穆。那引路的小和尚带他们来到寺内的藏经阁,让纪宣与陈齐守在阁下,自己带慕容清枫他们上了二楼,一位花白发须、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立于门口。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请两位施主见谅!”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是我们打扰了,对不住了。”慕容清枫拱手还礼道:“圆净方丈,清枫今日带小儿前来拜祭圆清大师,还请方丈通融下。”
圆净方丈摇了摇头,说道:“阿弥陀佛,不是老衲为难施主,而是圆清的遗体已于昨日火化,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皆成灰烬。”他犹豫了下,终于又说道:“慕容施主的为人,老衲倒也信得过,况且小公子又是当今皇上御赐的明月公子,更不用说了。请两位一定为我寺保守这个秘密——火化之后,那灰烬之中剩了些东西,老衲这就带你们去看看吧。”说完,推开房门,带两人走了进去。
圆净方丈从书架上取了一个木盒,走到两人面前,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只见里面是八九颗碧绿色、晶莹透明的圆形物体,便如同绿宝石一般。
“啊,舍利子!”慕容襄脱口叫道。
圆净方丈目光炯炯:“小施主识得此物?善哉善哉,恳请小施主告知此物由来,老衲愿闻其详。”
慕容襄道:“我并未亲眼见过,只是听说相传佛门高僧圆寂火化后,会留下小块遗骨和珠状宝石样物事,十分稀有珍贵,被奉为佛门圣物。”
“难道佛家传说,竟是真的,真的有这样的物事?”圆净喃喃念道,难掩欣喜之色:“小施主见多识广,老衲实在是佩服,不过这舍利子应如何保存才好呢?”
慕容襄想了想,说道:“要不,筹措资金专修一座舍利塔,既可供信徒瞻仰,又可作永久保存,不过须派驻武僧长期守卫这舍利宝塔,以防外人觊觎盗窃,方丈大师以为如何?”
圆净方丈笑道:“早闻明月公子天资聪颖,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慕容施主,我天朝得此子,真是佛主保佑,菩萨显灵啊!”
“方丈大师,你太夸奖他啦!”慕容清枫谦逊说道,其实心里得意着呢。
圆净方丈合上木盒,端正置于案台中央,慕容清枫面朝木盒,持香点燃,长身驻立,一辑在地,口中念道:“圆清大师,昔日教诲,慕容清枫受教了!”说完站起,将香插在炉里,慕容襄也跟着爹爹拜了三拜。
拜祭过后,圆净方丈收好舍利,带两人来到大雄宝殿,但见里面不少僧人忙碌布置,慕容清枫有些不解,正欲询问,却听得圆净方丈解释道:“三天之后,我寺将在这里为圆清举行一场法事,慕容施主才气过人,如若不嫌,请辛苦为圆清题写一副挽联,如何?”
慕容清枫欣然应允,圆净方丈命人在台上铺好长幅白绢,备好毛笔与墨砚,慕容清枫走过去,立于台前,稍作思索,当即挥毫写下:
碧海潮空此日扶桑龙化去,
黄山月冷何时华表鹤归来。
圆净方丈称赞道:“写得好,老衲谢过施主!”眼光一转,瞥见慕容襄看着那挽联,眼珠滴溜溜转动着,若有所思,又道:“小施主却有什么好的句子,可否也写出来看看?”
慕容襄心中好笑,说道:“我想到的这两句,写出来要吓人的!”
圆净方丈说道:“无妨,无妨,老衲与众多弟子也想趁此机会,好生瞻仰下小施主的墨宝。”
慕容襄也不客气,接过爹爹递过来的笔,蘸了墨汁,提笔在白绢上写下一句:
大佛寺中死个和尚。
圆净方丈咦了一声,心里甚是不满,又不好发作,只好忍住,其他僧人围拢过来,见那上句,皆是愤愤不平,议论纷纷。
慕容襄笑了笑,不紧不慢,又在后面添上下句:
天竺国里多一如来。
这样一来,上下两句合起来便是:
大佛寺中死个和尚,
天竺国里多一如来。
这幅挽联便是典型的欲扬先抑,头句平平淡淡,甚至不甚礼貌,后句却是点睛之作,极力赞颂已逝的圆清大师,境界一下子提升上来,寺中众僧看了,自是面上生光,大为称赞。
“老衲从未见过如此的挽联,实在是佩服啊!”圆净方丈手持白绢,拈须赞道。
慕容襄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却听得似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出了大殿,往左三十丈,右起第四间厢房,有话相询。”
第三十八章 天目神僧
第三十八章天目神僧
好熟悉的场景!慕容襄想起那年被困火海,也是听到这样类似的声音,如同就在耳边,但其实发声之人距离尚远,甚至在数里之外。
后来吕征告诉她,这门功夫叫做传音入密,只有武功练到颇高的状态,或是修炼到超凡的境界,才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
眼下,又听到这样的声音,也就是说,这大佛寺里,有一位高人,隐藏在暗处召唤自己,却不知是敌是友?
要不要循声而去?她皱起眉头,因为那年险些丧身火海的事,师父一直很注意她的安全,平日里对她严厉督促,终日呆在府里,潜心练琴看书;偶有外出,也是随她一同前往,左右不离。师父每二、三年回一次云山,临行时也是与慕容清枫交代清楚,尽可能少让她出门走动。自赵远被害之后,那府里她的专属保镖陈齐也是吸取教训,每日认真练习拳脚功夫,多年下来,也是武艺大进,每有外出,便时刻跟随她身边,若是些寻常宵小鼠辈,自不在话下。所以这些年来,倒是一直平安无事。
平安日子过久了,是不是就容易麻痹大意,放松警惕?想当初,也都怪她一时大意,做事随心所欲,不加深思,轻易去那庙中寻人,才使得自己与若尘身陷囫囵,还害了赵远哥哥性命!想着心里便是一痛,不论前世今生,总是有着年轻的生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消逝,哥哥是如此,赵远也是如此,她,实在是个不祥之人!更可恶的,暗访多年,那凶手便如同在世上凭空消失了一般,更不用说是那幕后主使之人,竟是半点讯息都查不到。血债血偿,报仇雪恨,当初她立下的誓言,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
慕容襄握紧拳头,收敛心神,不去想那神秘的声音,推说自己身体不适,当下与爹爹向圆净方丈告辞,转身就要走出大殿。
仿佛知她心意一般,那个声音幽幽叹息一声,又自响起:“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你又何必自责?来与不来,随心,随缘,随性,随你。”
慕容襄闻言,如身遭雷震,心道,自己心中所想,那人怎会知晓,难道竟会读心术么,却是何方神圣?听那声音,应为男子,清淡深远,却不能确定年龄,所说字句,皆是满含禅意,此人对自己应无恶意。若她此时不去那厢房中查看个究竟,就算回府,也是不能安稳,挂念至深。
“只你一人前来,切莫告知他人。”那声音接着又说道。
慕容襄生生停下脚步,心中做了决定,回头禀道:“爹爹,烦你与方丈说会话,我去去就来。”说着,疾步朝那发声之人口中所说的厢房走去。
她按那声音所说位置,数到第四间,与别的厢房一样的暗红木门,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走到门口,又转头望望身后,眼见并无他人跟来,于是放心伸手过去,轻叩数下。
“进来罢。”那声音这次却是从屋内响起来。
慕容襄轻咳两声,理了理衣衫,推门进去。
屋内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气氛很有些妖异与古怪,慕容襄目不能视,不敢妄自行动,只好立在原处,心想,这位高人难道有什么苦衷,不愿意以本来面目见人?想到这里,转身回去将房门关上,又摸索着回头站定。
“你从何而来,往何而去?”声音从面前二十步之外传来。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慕容襄微笑答道,心想自己前世古装电影电视看得多了,这样的对话,简直太小儿科了。
那人听她答得顺口,似乎愣了一下,又问道:“你是谁?”
慕容襄呵呵答道:“我叫慕容襄,字子非,是南棠慕容府上第三子。”
“不是,你不是慕容襄。”声音传出,却是肯定的语气。
慕容襄吓了一跳,勉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