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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_袖唐-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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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冉颜抚着手中的箫,道:“十哥,我给你吹个曲子吧。”
  她今天最后一次吹奏它,只想找个人来听。
  冉云生扯起一抹笑意,温和道:“好,我也好久不曾听你吹曲了,还是那一曲《关山月》吗?”
  关山月是萧颂教给她的,今日她想用这箫奏个别的曲子,遂道:“吹一曲十哥没有听过的。”
  冉颜将箫口放到唇边。
  冉云生静静看着她,她的姿势比从前的那种浑身僵直自然得多。
  箫声幽幽,平而缓,带着淡淡幽情,仿如幽夜长灯,细雨绵绵,曲调渐高,几个盘旋之后,再低沉下去。宛若喧闹的夜市渐渐散去,只留下凄清的河堤,雨声潇潇,一片凄清,终究归于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直至万籁俱寂。
  那些画面,仿佛铺陈在眼前一般,冉云生竟是不由的湿了眼。
  待曲结束,才叹了一声,“十里长路,桃花如渡!”
  冉颜愣了一下,道:“这首曲名便是《桃花渡》。”
  “阿颜曲能达意,可是有心事?”冉云生柔和的目光,语气温和,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冉颜颌首,抚摸着手中的长箫,半晌才道:“十哥,如果我觉得一个郎君不错,但不明确心意,未来也渺茫,我该告诉他我这份心意吗?”
  到了大唐,冉颜已经是冉十七娘,受到这个身份的一切束缚,她是冉氏嫡女,他是苏家庶子,这情形与冉云生和齐六娘是多么相似,不同的是,他们之间尚且谈不上相悦。
  她只在面临感情岔路口的时候,多了一个选项。
  “阿颜也动了心呢。”冉云生凝望着她,眼睛中带着淡淡湿意,“我和齐六娘,就算再重来十次,也依旧是各奔东西的结果。不同的是,也许我能够阻止她轻生。”
  冉颜思考他这句话中的意思,冉云生继续道:“我与她身份相差,若想在一起,唯有私奔而已。然而,就算能跑到一个无人能寻到的地方,我的父亲、母亲还有阿韵,还有你,都要替我承担这个后果,也许父亲呕心沥血一辈子创下的家业会毁于顷刻……就算再有十次的机会,我也预见不到与她私奔之后的幸福。”
  如果冉云生真的与齐宁君私奔,齐家发难,以冉闻那种短浅的目光,是会保住冉平裕这个钱袋,还是会杀鸡取卵,尚未可知。冉云生赌不起,那种厮守建立在所有人的灾难之上,他如何能安心。
  冉颜亦如是,刚来大唐,她无牵无挂,还有一种如在梦中之感,更甚至觉得再死一次是否会梦醒,所以做事也不刻意遮掩。如今她也有牵挂,也清楚地知道这是真实的世界,纵然之前的事情做得太肆意,如今收拾起来有些麻烦,却也必须认真地活。
  她微笑扬着手中箫,“我想把这样东西还给他,却不知去哪里寻得到。”
  太医署又不是她能去的地方,而苏伏的住处,她只知道是在安善坊,但安善坊至少也有上千户人家,又能去哪里找?
  “你已经做了选择?”冉云生道。
  冉颜点头,“是,也许我心底早就有了选择,也已经付诸行动,只是自己到现在才意识到而已。”
  有时候潜意识已经支配了行动,而心里却并不一定理得清楚。这是冉颜第一次思想慢于行动,感情的事,果然不能用理智和常理来推论。
  冉云生惊讶于冉颜对待感情的洒脱,喜欢一个人岂是想放下便能放下?是因为用情不深,还是真的拿得起放得下?他心下好奇,便问道:“可以说说吗?”
  冉颜面上静静地绽开笑容,“我想要的夫君,其实并不需要为我做许多事情,只要他一直在那里。”
  就像黑夜中,茫茫海上的灯塔,迷失在旷野中时看见的北极星。为沉沦在黑夜里的她照亮路途。只要她一个抬头便能够看见,让她不会那么孤独和迷茫。
  哪怕萧颂是一时热乎也好,或者是别有用心也罢,日后若是过得不好,各奔东西也就是了,她也不是那拿得起放不下之人。
  冉颜做出这样的选择,与她一直以来的生活有关,从她小时候,父母就常年奔波在外,她年纪幼小,只能去外公家过一段时间再去爷爷家过一段时间,工作之后便在各个城市奔波,经常早上在这个城市验尸,晚上到那个城市,这些她都能接受,只是当外公爷爷相继去世之后,每次回到自己生长城市,满身疲惫的时候,竟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偶尔,在这种时候,她会幻想能有一个丈夫在这个城市里,哪怕他很忙,也可以对他说一声“我回家了”。
  可惜从前相亲的对象但凡听说她是法医都退避三舍,稍微能接受一些的,觉得她扑克脸太过严肃,没有女人味。
  也许正是如此,当萧颂出现在她面前时,便被不知不觉地吸引了。所以冉颜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嫁到萧府势必要面临许多问题,头一桩便是你的身份……”冉云生听了冉颜的话,也宽心了不少,只是有些事情,他作为兄长必须要提醒她。
  冉颜笑道:“人生在世,若是不遇到点难处,不是太无趣了吗?”
  冉云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冉颜与他说这么多心事,其实也是反过来劝他看开一些。
  冉颜见他明白,才直接道:“十哥,情深缘浅不是谁的错,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每个人也都有选择的权利。”
  “阿颜……比我通透。”冉云生垂下眼帘。
  通透么?冉颜莞尔,也不过是懂点心理学,然后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道理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就算再明白道理,冉云生心里的伤口也不会被磨灭。
  冉云生说了一会儿话,精神有些不济,冉颜让尔冬服侍他吃了药,便从他的居所离开。
  此时院中的灯都亮了,回廊上偶尔有侍婢经过,看见冉颜之后退至一侧,朝她蹲身行礼。
  天空中压抑已久了的黑云也终于开始飘起雪来。
  等到所有人都睡下,冉颜披上大氅,拎着灯笼在廊上盘膝坐下来。
  静静坐了许久,才轻声道:“你在的吧。”
  回应她的是坊间巷子里传来的呼啸风声和雪花寂寂飘落。
  “谢谢你送来的药。”冉颜继续自语。上次她帮苏伏验尸引起了李恪的注意,所以这次李恪抓她想引苏伏自投罗网,想来他是怕这种事情再度发生,所以才每晚都守在冉府,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快就知道冉云生吐血昏倒。
  没有人应答,又坐了一会儿,冉颜穿上屐鞋,从袖中取出长箫,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走到院子中央,把箫放在地上。
  “伞被李恪拿去了,只剩下此物。”冉颜说罢,便转身往屋里走。
  身后寂静如初,她走到廊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便瞧见一袭黑衣不知何时到的院子里,正弯腰拾起长箫。
  鹅毛大雪落在黑衣之上特别明显。
  冉颜看着他静静一笑。
  苏伏依旧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他冷冽的目光略略柔和,相视片刻,他才开口道:“恭喜你觅得良人。”
  冷冷的声音和在雪天里特别合衬,听不出特别喜悦的味道,也无不悦,只像是淡淡地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夜黑天寒,你也莫要守在这里了。”冉颜顿了顿道:“谢谢。”
  苏伏微微弯了弯唇角,将箫塞进袖中,转身离开。
  寒风吹得人眼睛发涩,冉颜眯起眼睛目送苏伏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之中,旋即也回了进了屋内。
  冉颜在医学院时也曾先后关注过两个人,当时是什么心情,她一点也不记得了,恋得轻轻浅浅,撒手时也云淡风轻。想起秦云林对那个刑警队长的锲而不舍,想尽一切办法在他面前表现吸引他的目光,冉颜觉得很羡慕。
  冉颜说:云林,是我太寡情了?
  秦云里笑说:不是寡情,是对的那个人还没出现。有些人一辈子都是平平淡淡的,遇不到真命天子,不过你一定会遇到。
  为什么?
  因为老天不会放过任何孽障!总有个人能把你收回家,免得出来吓唬孩子。诶?说到吓唬孩子,你把人家妈妈也给吓傻了吧,哈哈!
  ……
  冉颜躺在榻上,不禁失笑。
  这事情是有原因的,冉颜特别不会和小孩相处,有一回在秦云林家的时候,正遇上她表姐带着才四岁的儿子来做客,秦云林见冉颜太死气沉沉,就想让她放松点,领了小孩玩,让冉颜也加入。
  为了套近乎,冉颜憋了半晌,才蹦出一句:这小孩子心脏活蹦乱跳的,好可爱啊!
  当时那个场面……秦妈切水果险些把自己的手指切到。
  然后秦云林扯谎说冉颜是专治心脏的医生,有职业病,孩子的母亲发青的脸才稍微缓和点。
  
  第247章 用一生告诉你答案
  
  一夜辗转,想了许多事情,直到快天明的时候才渐渐睡去。
  清晨起塌,才刚刚用完早膳,便听见晚绿急急地跑进来,“娘子,今早奴婢听见阿郎说萧侍郎昨夜抓捕凶犯的时候受伤了。”
  冉颜动作一顿,立即问道:“伤势如何?”
  晚绿摇头道:“奴婢不知道,也没敢去问阿郎。”
  冉颜进内室拎了医用的药箱,便道:“随我走。”
  命歌蓝去告知冉平裕一声,冉颜便领着晚绿匆匆赶往萧颂的府邸,马车刚刚出门,便有护院赶了上来,说是冉平裕吩咐随行保护。
  清晨坊间路上行人极少,行车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两倍,直到出了安善坊才减速。除非是有重病者急于就医,或者是赶着奔丧,否则在街上疾驰被捉到是要打板子的。
  冉颜一直稳稳地坐在车内,脊背挺直,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然而晚绿却从她紧紧攥着拳头的手上看出了些许端倪。
  到了萧府,守门的看见一大早冉颜步履匆匆,却不好过问,只客气地施礼道:“冉娘子今日来的早,郎君未曾去官署,此刻正在书房。”
  冉颜顿下脚步,转头问他道:“他不是受伤了吗?”
  “回冉娘子,是受伤了,但性命无忧。”门房答道。
  冉颜颌首致谢,把药箱交给晚绿,脚步也从容了许多。这府邸她也来了几次,很容易便寻到了书房。
  沿着楼梯拾级而上,登上二楼。
  “进来。”
  冉颜站定在门前,刚刚抬手准备敲门,里面却传出萧颂沙哑醇厚的声音,遂顺手推开门。
  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房间不大,四周都摆着书架,上面整齐地放满了书卷,有些还堆在地上,一张又长又大的几案上亦同样放满卷宗。
  萧颂就坐在一堆书和卷宗之间的席上,一袭暗紫色缎衣,墨发披散在身后用帛带系起,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之外,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因着屋内都是纸张,所以没有生火盆,有些寒冷,冉颜皱了皱眉,问他道:“伤到哪儿了?”
  萧颂方才听见上楼梯的轻轻脚步声,便知道是冉颜,府里敢到书房来的人不多,敢到书房来的女人更不多,舒娘那脚步声比汉子还汉子,因此只有冉颜了。
  “坐。”萧颂示意他对面的席,等冉颜坐下才答道:“昨晚抓窦程风的时候,心口被划伤了,不过只伤到皮肉,没有大碍。”
  冉颜没有答话,萧颂黑亮的眼睛越发光彩,“你担心我?”
  冉颜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诚实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大概吧。”
  不知道是因为太相信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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