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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镇上外乡人多了,你也要一一赶出去了吗?”香草笑问道。香未忙扯了香樟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是他自己不识好歹想反抗,我们香家人都是热血汉子,一时气愤起来揍了他两拳也是有的,这有啥好奇怪的?像他这样的人就该揍!”
香草点头道:“若是他活该,我这做大姨子的也不说啥了;若是他是被冤屈的,那这汤药费可要说好了,得您来赔!”香樟不服气道:“这咋还说上汤药费了呢?又不是我爹打的,找我爹要汤药费?你想银子想疯了吧你?”“你爹是香家族长,掌管着香家子孙每年按份例上缴的香油火纸钱。既然人是香家族人打的,那这汤药费是不是该香家祠堂出?”
香未摆手道:“这是后话了,先了了眼前这茬事再说!”“行,那大伙儿可记住了!要是马二郎被冤屈了,那汤药费我可是要找香家族长拿的。顺道——你们香家自己人也该查查账本,看那些份子钱到底是进了祖先的口袋还是别人的口袋了!”
香樟又想骂香草两句,却被镇长拦住了。镇长道:“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贞贞被人差点捂死的事。我们镇上向来民风淳朴,自我任镇长以来,还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大家心里不安也是难免的,只要查清楚原委,那自然就可以安心了。人既然是香未带来的,那就让香未想说吧!”
堂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几乎能听见蚊子在走廊上的呜呜声。香未起身说道:“前些日子香吴两家打架的事大家都是看到的,为了啥啊?还不就是为了找出那害人的家伙吗?大家都有儿有女的,这人若不除,谁家肯安心放了自己的儿女出来玩儿呢?就在今天,我收到旁人的信儿,说这四个盗墓贼藏在他们的同伙家里,所以就吩咐我儿子香樟带着人去抓了他们回来。来来来,大家都来瞧一眼,这些是他们盗墓的工具!”
一个香家人将一筐子工具提上了堂子,众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那篮子里瞧。香未又说道:“香樟抓住他们的时候,从马二郎家找到了这颗琥珀,大家也来瞧瞧,这琥珀多漂亮啊!少说也值个二三百两吧!”他说完从袖子里取出琥珀,放在了镇长身边的桌子上。
香樟接过话说道:“谁都晓得马二郎最近要成亲了,手头自然紧得很,瞧着这琥珀值钱就起了歪念!”
镇长问道:“你不是说马二郎是盗墓的吗?那他何苦来抢呢?”香樟自鸣得意地说:“您这样想就错了!为啥这儿只有工具没有赃物呢?那自然是他们这大半个月一无所获呀!没了收获,哪里来东西换钱呢?所以,马二郎在经过白花坡时,瞧见了这颗价值不错的琥珀,立马想着拿起换钱。还好,他良心未泯,总算没把贞贞给捂死了!”
镇长问马二郎:“你说呢?”马二郎坚决地摇头说:“没有!我没做过那样的事!贞贞是谁我都不认识,咋会想害她呢?再说,我都快成亲了,为啥要干这么蠢的事?”
香樟冷笑道:“那是因为你贪心不足!东西可是在你家搜到的!”“谁作证?”香草听了这么久终于开口了。
“谁作证?跟我去的那几个人都能作证!”“把去的人都叫出来!”“咋了?你还想对质啊?”香樟不屑地说道,“我劝你还是带着你妹妹另寻一家嫁人吧!”他冲香草背后站着的香珠说道:“香珠妹妹,我劝你莫想不开去上吊跳河啥的!为着这么一个男人,不值当呀!好好地,再寻户人家吧,你比你姐姐名声好,会有男人肯要的!”香珠气得想扑过去咬香樟两口!香辛死死地拽着她说:“少听他废话!他不肯叫人出来,分明是心虚呢!”
“我心虚?行,叫香胜香枫他们来!”
香樟叫了几个香家人出来,然后指着香草说道:“跟那位老板娘说清楚了,东西是不是我从马二郎家搜出来的?”那叫香胜的点头道:“是从马二郎家搜出来的!”
香草问:“你亲眼看见的?”“是,亲眼看见的。”“从啥地方拿出来的?”“从马二郎房间拿出来的。”“房间哪个地方拿出来的?”香胜答不出来了,香樟忙插话说:“当时我是从一个……”“闭嘴!”香草轻声喝道,“香胜是哑巴吗?他自己不会要你说啊?你着急啥呢?怕哪里窜供没窜好吗?”
“我没窜供!”香胜生气地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当时我看着香樟哥拿着琥珀从马二郎房间里走出来的!”
香草点头笑道:“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看见香樟进了马二郎房间之后的事,对吧?你仅仅是看见马二郎拿着那块琥珀走了出来,对吗?”香胜想了想说:“是!”
“你们呢?”香草又问其他几个香家人。他们也都纷纷点头,同意香胜的话。
香樟立刻质问道:“香草,你这么问是啥意思?难不成是想说我嫁祸马二郎?东西是在马二郎房里找到的,千真万确的!”
香草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堂子右边的小侧门里走去,等她出来时,手里多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她对镇长说道:“您老人家藏了我一锭银子,全镇的人都看见我走进去了,又拿着银子走出来,您咋说?”镇长回答道:“那我咋晓得呢?说不定是你自己带进去的!”
所有人仿佛都明白了香草的用意,一齐用质疑的目光看着香樟。香樟忙辩解道:“我可没撒谎!要不是在马二郎家找到,我哪儿来的琥珀呢?”
“说不准是你从贞贞那儿拿的呢?”“胡说!”
这时,李氏开口了:“香草,你要清楚,我儿子是秀才,污蔑秀才罪可不轻呐!莫以为你巴结了些少爷公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坏了我家樟儿的名声,我可跟你没完的!”
香草笑道:“香大娘,您急啥呢?这不正在查吗?即便琥珀的事谁都说不清楚,那自然不能成为定马二郎罪的证据,您说呢?”“哼!”李氏别过脸去不说话了。
香草往旁边的人群看一眼,说道:“香明家的人在吗?”香明和他媳妇杨氏挤了出来,带着怒气地说道:“在呢!香大老板娘又想问啥呢?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那孩子,说到底你还是她的堂姑姑呢!你能眼瞧着她被人捂死?”“抓错了人,放了真正祸害的人,你能答应,可全镇上下也不能答应!镇上多少孩子,要是这人还在,就如同刚才香大伯所言,这些孩子能安心地玩儿吗?往后出门,还不得背后盯个大人,家里的活儿就不做了吗?你急着给贞贞讨回一个公道,却不问是非黑白,草草抓个人了事,那么下一个受害的可能就是别家的孩子了!你问问乡亲们,他们能答应吗?”
“那可不行哟!要审就审个头绪出来!”
“照这样祸害下去,有完没完了?日子还要不要过了?”“香明啊,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啊!”那些为人父母的感同身受,个个显得义愤填膺。镇长不得不喊道:“行了,没说不审嘛,你们莫吵闹了!”
香樟忽然指着那四个盗墓贼说:“行,我说的你们信不过,让他们自己说吧!他们的头头是谁?琥珀是谁的?”他说着目光凶狠地瞪着了那四个人。
那四人到底有些害怕了,纷纷指着马二郎说:“我们的头头就是马二郎,琥珀也他的!”
马二郎大惊,回头问道:“卢二哥,我可好心收留你们呐!你们咋能这样诬陷我呢?”香樟大喜,拍手笑道:“瞧见了吧?窝里反了!窝里反了!”
香辛嘴快,说:“反你个头啊!这四个都被你收买了!你还得意呢!”香樟喝道:“你胡说啥?你咋晓得我收买了他们?你哪只眼睛看见的?你说啊!”
香辛瞪着他,到了喉咙里的话还是没说出来。要是给香樟知道自己去过祠堂,只怕又要大作文章了。她忍下来没有说,把目光看向了香草。香草朝她微微一笑道:“姐真聪明呐!越来越能看透人的心思了。”香樟讥讽道:“猜的?哼!靠猜能查出事情的真相吗?我瞧着你们姐妹就喜欢信口开河,真是一个窝里的狐狸骚味儿!”
香未开口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镇长你说句话吧!众乡亲都在这儿,你老人家可不能偏私了!”
“等等!”香草抬手说道,“我想问问贞贞,她才是最关键的人!”香明拒绝道:“我家贞贞受了惊讶,夜里根本睡不好觉!找了她来,只会更吓住她!”“对啊,”李氏故意一脸担心地说道,“香草,你安的是啥心呀?非要见人家贞贞吓死吓疯不可?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你的心也未免太毒了些吧!”香草瞟了这一家三口一眼,继续说道:“我听我家小鹿说,贞贞提过,捂住她口鼻的人手掌上有墨香和香樟木的香味儿。”“有吗?”香樟接过话问道,“你又是从哪儿瞎编出来的?有那两样儿味道奇怪吗?那碰过墨和香樟的人都会有啊!这叫哪门子话呢?”香草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杨氏说道:“杨嫂子,你应该晓得吧?你想想,若是真正害贞贞的那个人逍遥法外了,晓得你家贞贞还活着,他会放过贞贞吗?”“有!”杨氏脱口而出,点头道,“贞贞说过,那人手掌有股很浓的墨香味儿和香樟木的味儿。”
香樟摊开手笑问道:“那又能咋样呢?手掌沾了墨汁,又摸了香樟木的人多了去了!你往哪儿找呢?难不成说全镇上的人都是?”香草望了一眼外面围观的人问道:“家里有墨汁的人举手!”没几个人举手,除了家里有小铺子的,其他人家几乎没有墨汁这种东西,在他们眼里,那墨汁又贵又不实用,还不如买几升大米呢。
香草看了香樟一眼,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这大秀才似的,每天手里离不开墨汁毛笔?别人家可舍不得花那钱来买一点墨汁呢!”
李氏接过话说道:“你这话像是冲着我们来的?我家儿子是秀才,秀才要用墨那是自然的,不奇怪啊?可说到香樟木,我儿子又不是木匠,碰那东西干啥呢?”“对,我正想说呢!香大娘就替我把话说了出来。我仔细想了想,这能经常碰墨汁,又能碰香樟木的人恐怕只有木匠了吧!木匠要划线,必须扯了墨线在木头上弹出一条黑线来,这样锯出来的木头才算是最直的。那木匠长年累月地摸着墨线和木头,手里咋会不沾染这两样东西的气味儿呢?”一说到木匠,香庚和香杉脸都绿了,因为镇上只有他们家是做木匠活儿的!香庚跳出来,指着香草问道:“你……你啥意思啊?被逐出香家想趁机报复啊?”“不是我说的,是香大娘说的!要不是她提醒我,我还想不起来这一层呢!”香草故意一脸无辜地说道。
香庚把矛头转向了李氏:“他大伯娘,你这话啥意思啊?谁都晓得我们家是做木匠活儿的,你就往我们身上推啊?哦,我晓得了,你挖了坑在这儿等我跳是不是啊?”12CxG。
李氏忙摇头说道:“他二伯,你莫误会了!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莫让香草这丫头逮着挑拨离间了!”
“我先说清楚啊!”香庚大声地说道,“前几天,我家大哥来找我做个书箱子,说是给香樟今年上州府省城赶秋闱用的。我一时好心,想着本家大哥要箱子就给赶着做。偏偏,我这大嫂非要用香樟木的,说是能防虫,省得虫咬了书就不好了!所以,我们爷俩手里肯定是有香樟木的味儿和墨汁的味儿!可我们这几天都在家里忙活儿呢,哪儿功夫上白花坡那里瞎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