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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碧蓝色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众人。
胤禛坐在椅中手指在茶杯盖上反复摩挲,沉吟良久方才开口,“今儿多谢九弟了,既是累了,就让他们暂且先在你这儿叨扰一晚,明儿一早为兄自有安排。”
胤禟懒懒地斜靠进主人位的椅背,眼尾微挑自带了三分笑得很随意,“四哥外道了,既是兄弟哪有什么叨扰,安心住着便是。”
胤禛不置可否地站起身抖抖袍摆,红挽已跳着蹭过去像只赖猫摇着他的手。
“阿玛,让额娘陪挽儿吧,挽儿想额娘了。”红挽得娇嗲大眼睛眨啊眨仍似未离家前的黏腻,突然抬手掩了嘴靠在胤禛胸前嘻嘻地笑,“也想阿玛,可想可想了,真的。”
胤禛哼了一声拉着她就往门口走过去,“那就回家。”
“不要。”撇着嘴娇哼一声,红挽快速抽了手退到胤祥身后藏得不见了人影,声音倒是怯怯地传出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玛这般君子典范,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呢。您还是快带额娘回吧,看样子额娘困了,您要心疼的。要是您不心疼,额娘的心可该疼了。”
不知是谁笑了一声,闷闷的清晰。
我怨念地瞪着她露出的脸,牵了弘晖往外走。胤祥不容反抗地推出红挽,不知在她耳边了什么,努力闪躲的姑娘愣了愣便咬着红唇头,大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视线定了约莫半秒,跑过去揽住胤禛的胳膊又笑得跟花儿似的,竟然吵着要回家。
偌大的雍亲王府仍是静,这样的安稳不变对弘晖他们来似乎都成了奢求,在那个像家一样温馨的院被焚烧一空后。
红挽缠着我坐在床上不停地问东问西,像是没有看到站在门口唬了脸的阿玛。一会揉着我的肩问我身体好不好,一会又笑着外面多好多好,忽然就拉了我的手想要下地,要去看看刚刚降生于世的侄子。
胤禛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嗽了嗓子低声交代,“今儿你就睡在这屋哪也别去,好好陪你额娘。不要想着偷跑,到时候自然会放你回去。你若在这多住几日,我还怕你额娘吃不消。”
闪在帘后的身影还没消失,红挽已笑着趴在床边坏笑着叫起来,“怕是阿玛吃不消吧。放心,过两天挽儿就走,绝不霸着您的床。”
我一巴掌拍在她翘起的屁股上,恨不得撕烂那张艳红嘴,死丫头咯咯直笑反手搂住我躺倒在床上。的脸蹭在脖子上,痒得想哭。
“额娘,挽儿真的想你,想得心都疼了,骗人是狗。”
对于这样的女儿,总有些无奈,打不得骂不得许是因为舍不得。我想,胤禛也是吧。
窗外的明月伴着星光,闪烁得不真实。
我想问她很多,又不知从何起,静静地听她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她,偶尔回上一句相视而笑,似乎也很快乐。
这样的相守还能多久?我知道我的女儿真的长大了,留也留不住。胤禛也知道吧。
胤禛,你去哪儿了?
在这个注定无眠的夜晚,你在想着谁。
弘晖?那个院?还是谁?
我想你了……想和你话,就像此时和红挽这样,很多话。
☆、233。再燃旧火Ⅱ
弘晖送的金锁系在了弘晚那一对儿子嫩嫩的脖子上,不停摇着手去抓咯咯地乐,没了前几日的哭闹,乖巧又漂亮像弘晚更像墨晗。
弘晚坐在椅中轻轻叹息眼底一片温柔沉静,任姐姐抱来抱去的折腾儿子们,扶着我迈出房门。
看着手中荷包里的银票,退回到他手上,“你大哥不缺银子,自己留着或是交给墨晗吧。”
“额娘先收了吧,合适的时候替儿子交给大哥就是。”弘晚垂了双手望向枝叶上方的湛蓝天空,阳光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眯了双眼像在与那蓝天白云对话谈心,“钱财本就身外之物,多些少些没有区分,倒是大哥在外面用起来方便,就替我这做弟弟的享用了吧,可得恣意才好。儿子在这府里,替大哥尽孝。”
恣意。
这世间的人都希望吧,区别在于有人敢想有人敢有人敢做,有些人却连肖想的权力都没有。
所谓梦想,对某些人来,大概在梦里都不敢想。
弘晚的话从来都简单直接,虽是冷些从不无礼,温文尔雅更胜胤禛。如今日这般了许多,着实少见。
头收了却拾不起心里突来的乱,湿了眼眶偏头看向树影阴凉。两个儿子我倒更偏疼外面的长子,总是这样不经意地面对弘晚的体贴懂事、温柔细心,不逊弘晖。他给的从来不比别人少,却总是隐忍得让我心酸。
弘晖早早的被送出府,他的心里渴望亲情,弘晚又何尝不是。命运总是如此,似是捉弄更是选择与放弃,就是无法回到最初。
围坐在饭桌边,更加让人感慨,最初也未必全都是好的,总有些失意或是的不如意。
年氏看到红挽怔愣得让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更加僵冷,胤禛默不作声取了碗筷,大家才如梦初醒地动起来。园子里的女人和孩子都被接回府中,也算是自他醒来第一回全家人共进午餐,不年不节聚在一处,确实有些诡异,难怪人人都不自在。
一餐饭吃得简单又迅速,胤禛不起身没有人敢离席,全都坐在那儿像是老僧入定。就连弘历和弘昼都聪明乖巧得没有开过口,端坐着研究面前的碗碟。
我坐在凳上喝着茶,红挽偶尔笑过来,我板了脸她又抿着唇眼观鼻鼻观心地闷笑,不知有什么好高兴。
直到胤禛置了筷子,大家才齐唰唰地抬眼看过去,神色各异却又统一的心谨慎。厅内除了他手中茶杯与杯盖的轻微摩擦声,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弘晚,带他们回去。”
简单的命令式,像是没有感情。我坐在他身边取了茶杯,另几个女人全都坐得端正,倒是都听明白了得是谁。
高无庸悄声迈入厅门,脚步轻得像猫没一声响,躬着身快而轻地布了酒杯在每人面前。
胤禛捏着酒杯看了许久,薄唇微启看向弘晚他们离去后的空位扫了一圈,声音比平日还要低沉几分。“这杯酒祭了吧,淑慎殁了。”
看着那杯透明酒液淋在脚旁地砖之上,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向身旁眼圈红红的兰思,紧抓着帕子掩在唇边,任泪珠在眼眶中漾出了一层又一层水雾,偏就死咬唇瓣不让它滴落。
我的心猛地疼起来,像被重物击中压得死死。
那个对弘晖很好的淑慎,蹲在我的院笑着仰望胤禛的淑慎,跪在满是白幡的院门前流着眼泪叫弘晖的淑慎,漂亮又乖巧总是盈盈浅笑的淑慎,出嫁前还在念着我的淑慎……
她才多大,在花开最美的时节,转瞬颓败。
我能什么,劝?我的女儿刚刚还坐在这里承欢膝下,怎能再用一副悲悯的口吻劝慰才刚得知失了女儿的母亲。
门外的阳光仍是炽烈,像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普照大地。疏不知,在座的女人大都体会过这样的痛,怕是各有滋味在心头。
胤禛呢?他也痛吧,毕竟淑慎那么美好,任谁都会心疼,何况是他的女儿。刚刚那一句,他不再是冷淡漠然毫无感情。
悄悄拭了眼角的泪,看胤禛坐得笔直正自斟自饮,平贴于大腿的手掌握成了拳,攥得泛起青筋隐隐颤抖。
坐在他另一边的年氏脸色也不好,柳叶秀眉颦促眼中同样泪光闪烁,和我一样默默地看着他的手,取了酒壶倒向杯中。
胤禛抬手覆在上面,手指捏得能听到干涩的刺耳声,视线扫过众人落在我脸上。“虽孝期已过,你还是让弘晚他们……”
“我知道,我会的。”
胤禛没有再,取了年氏放回桌边的酒壶斟得酒杯满溢,顺着杯沿滴落桌面。
叩于桌面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一下下如同心跳呼吸,越来越慢几乎把人窒息。
我低头看着他反复摩挲在红宝石戒托上的拇指,看惯的白玉被红光折射得像是洇了血丝流淌其间,心里一惊已听得耳旁传来低叹。
“淑慎天命如此。”停了片刻,语气已变了另番味道,强硬得没有温度,冷冷的话语几乎把门外的阳光全部遮挡。“只是,爷的女儿,除了天意,谁也带不去,谁也送不走。若是有人执意逆天而行,就得问过爷的意思。”
这样的胤禛我没见过,怕是她们也没见过,几个女人全都愣住僵在凳上,连抽泣声都瞬间消失无踪。
被他拉起走向厅门,我偷眼看向桌边仍端坐着的五个低垂臻首的沉默女人。没有人抬头,连视线都定在不知名某处,像是发梢珠钗都知晓这府中王爷的不快,温顺乖巧得不可思议。
迈出门槛方推了他手臂于转角处停住脚步,尽量声地提醒,“兰思……”
“你去?”胤禛挑了眉眼看我,像是刚才那股子没来由的怒气还未散尽,再看不到因淑慎而起的少见忧伤,声音虽轻却极清晰。
我掩了他的嘴声嘘着,别扭地偏过头,“不合适。”
“那就回去歇着。”
这样的胤禛让我既感松了口气又觉伤人,虽然伤的是另个女人,仍是让我有些心有戚戚焉的惶恐。
这么一座天子脚下的雍亲王府,这么一个既能热情如火又能冷到极致的男人,哪个女人敢担保永远站在俯瞰的高位。
我曾听过风水轮流转,更懂得什么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似荣宠不衰,却也过了今日不知明日是何景象,担惊受怕的日子没比她们少过一天。似乎活在这里越久,越会忘记很多前尘往事,就连那些曾经熟记的历史都随着日月交替变得模糊,只能随着这个时代浮浮沉沉。终是变成故事中的一个人物,演绎着不知名的戏码。
我不知道谁惹了他的不快,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偏却不敢去想。我更知道这样的他翻脸无情,若是有朝一日那个让他愤恨的女人变成了我,会怎样?
她们的今日难保不是我的明天,相反亦然。
“老九那日和你了什么?”我不怀疑他去救火,毕竟君悦轩就在隔壁街巷,很近。只是这种看似风平浪静的时候,胤禛的闲人姿态摆得再好,身为八爷党的胤禟也不可能做出亲四的举动,若是再有后手自然另当别论。但我相信他不会去害弘晖,绝对不会,至少他不会。
“没什么。”胤禛坐在桌边竟又喝起酒来,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挑了眉不再追问,想了想转而问道:“撇清关系?”
胤禛低笑一声回眸看我,转着酒杯像在研究里面的酒。“他们没有借机踩我,倒是得谢他们,只是兄弟们也该是为着皇阿玛。什么是天意?天子就是。皇阿玛要留的人,做儿子的总得听话。其余的……各凭本事各安天命罢了。”
头靠向床头,想着康熙当年在杭州初见弘晖时的景象,竟然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温热细瓷滑过唇边,随手去接早已退离,只余些酒香飘在鼻端。
“什么酒?”胤禛的脸探在近前,漆黑双眸毫不放松地紧盯着我的眼。
“不喝怎么知道。”随口回了句看着他举在脸旁的酒杯,叹气靠进软垫中,“左右是不许我喝的,是什么酒又有什么重要,你喝就好,我就不陪了。”
对视的眼中闪过来不及抓住的笑,晃过面前的酒杯勾着我探头去看,眼见那杯酒在他贴近唇边后见了底,懊恼地推开他爬向床里。“该哪儿去哪儿去,等下红挽过来你们两个又是一翻折腾,我可要睡了。”
“笨。”
带笑的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