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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像坍塌了大半,半个身子歪倒在一边,汉白玉的身体被埋在雪中,那黑曜石做的眼却还牢牢镶嵌在框中,嘴唇上的朱漆却已经褪去了大半颜色。
付清欢微仰着头,看着神像默然良久。
那神像隐约还能看出些五官的轮廓,细瞧竟与她如今的模样有两分相似。
“这里原先是族长的住所,保存应该会相对完好一些,我们先在这里休息吧。”封隐下了马,提着剑去替她开道,神像周边的几根立柱断裂歪倒在两边,下面还能看到几个被压住的躯体。
忽然,几片显眼的绿色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座城一片荒芜,但是神像下却偏偏有几株活着的植物,上面似乎还结着几颗黑色的浆果,封隐随即走到了那几株只及自己小腿肚的植物前。
刚弯下腰,便听得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
封隐动作一顿,回头竟见付清欢从马上栽了下来,只觉得整颗心似乎被钝物猛击了一下,等到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她身边时,她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一干二净。
挂在腰间的水壶盖子掉了出来,水淌入被冻裂的豁口中,转瞬间消失不见。
“我只是下马的时候没有站稳,”付清欢艰难地喘着气,“你不用紧张。”
封隐皱着眉替她把脉,“你确定还能继续往前走?”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有分寸,还没有到完全走不动的时候,我就不会半途而废。”付清欢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举步维艰地朝着神像旁边的门口走去,封隐抿着唇,看着她扶着门框走进去。
屋内的一切陈设都是完好的,靠墙的桌案上还供奉着神龛。
付清欢靠着桌子坐下,微阖着眼想去摸腰间的水壶,这才想起来壶里的水方才漏光了。
封隐在外面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水源,索性装了些干净的雪在里面,想要用内力催化积雪,却发现这里的雪根本无法融化。
看起来轻而无害的雪,却带着一股让人生寒的诡谲。
与此同时,外面的风雪又大了起来,期间还夹杂着密集的冰雹,封隐犹豫片刻后迅速摘了些先前看到的浆果回到了屋里,“两种选择,等风雪停下后返回,或借着这些不明的浆果继续走下去。”
付清欢接过他手里冰冷的浆果,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屋外的风雪,“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也许马上就能停,也许几天几夜都停不下来。”
“所以其实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不是么,”付清欢捏了捏手里的果子,递到了嘴边,“既然这果子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说不定可以解我的体寒,反正无法,不如冒险一试。”
封隐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先来。”
“既然绑着血契,又何必分这个先后。”付清欢笑得极淡,眼中的光芒却不曾敛去。
“这分秒,我必争。”封隐说完就吃了一颗浆果,而后定定地看着她温柔的眸子,“我不该相信南宫怡宁,我只当她不会害你,却不知她拿你赌天下。”
“没什么好愧疚的,她做得没错,你也是。”付清欢轻轻抚着他的脸,忽然想到蒙特佛贡地窖的藏尸所里,那紧紧相拥的两具枯骨[1],“既然没有回头路,那便想想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吧,你说,若我们就此长埋此地,以后会不会有人找到我们?”
“不会,”封隐目光决然,“如果我们走不出去,那世人便再也无法生存,所有人会为你陪葬。”
付清欢微微一愣,随后伸出手,坐着环住了他的窄腰,微笑着闭上眼,“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绝情又狠毒的男人。”
封隐垂眸,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付清欢撑着身子站起来,拉着封隐往里屋走,随后把床上的被子一掀,身后尘土飞扬,她便拉着封隐就这么躺了下去,最后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如果这果子有毒,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若死同衾。”
封隐沉默着抱紧了她。
付清欢慢慢合上眼,她实在是太过虚弱,片刻的安眠于她弥足珍贵。
外面的风雪一直没有停。
不止是巫城,整个千兰都被罕见的暴风雪笼罩。
御书房,那幅用来掩蔽的画像被挂到了密室之内,桌案上摆着酒菜香烛,南宫怡宁面前摆着两个酒杯,她为自己斟了一杯饮下,而后将另一杯斟满后洒在画像前。
“不是我狠心想要牺牲你的女儿,是我实在无从选择,”南宫怡宁怆然,走到画像前摇了摇头,“其实你早就知道她的命格了吧,可你还是随了那个男人去,这就是你的作风啊,只顾着自己,不顾身后的事情,我以前说过你这么多次,你从来没听进去过,可或许,我心里是艳羡你的。”
她犹自沉浸在过往的哀伤中,直到自己的心腹在门外禀告。
“陛下,贤王殿下刚才带着人,强闯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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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借用的是《巴黎圣母院》中卡西莫多在埃斯梅拉达被绞死后殉情的故事。
☆、332。第332章 冰馆银裳
付清欢再度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风雪仍在继续,她睁眼便看到一双饱含温情的蓝眸,身上刺骨的寒意已经被消去,取而代之的是融融的温暖。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这里的雪无法融化,所以被雪覆盖的枯草都是干的,封隐在屋内生了火,拉着付清欢烤火,再把干粮拿出来与她吃了。
付清欢自从醒来后一直寡言,坐在床边看着跳跃的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我在书房里面找到的,”封隐把一本页脚泛黄的簿子递给付清欢,“它被收在一个盒子里,想必不是普通的书册,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付清欢接过簿子翻了两页,只见上面不仅有文字,还有一些图画,旁边配着注解。
封隐站在她身边,目光落到纸上的几张图画上,忽然就觉得有些眼熟,那上面画着几栋房屋,上面是几个火焰形的标记。
付清欢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飞快地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画着那坍塌地神像,还有下面的黑色果实,旁边还写了一串长长的文字。
封隐眼里掠过一阵了然,“这是预言师留下的?”
付清欢点了点头,把那卷起的页脚抚平,随后看着那露出的一个名字,久久凝眸。
“端木近夜,”付清欢读出那个名字,“原来贤王便是巫族的最后一代预言师。”
“难怪他身体如此之差,预言师若是泄漏天机,身体便会严重受损,只是这册子若是不能面世,他倒也不会受到惩罚,看来他是说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付清欢把书重新再翻到最前面。
第一页的内容赫然便是十五年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第十六年前了。
“千兰灭郑,恶灵现世,封印真圣女转生活体,以我巫族一千四百零七人性命为咒。族长秋叶氏及其余长老与吾辈达成一致,为天下苍生,绝我巫族一脉。”付清欢浑身都在颤抖,封隐将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听她继续念下去。
“定于七月初四,焚城。”
封隐用了一整晚把预言簿所书全部念给付清欢听,随后将其付之一炬。
外面天已渐亮,封隐走回床边,却见付清欢倚在床边睡了过去,虽然知道她已经不再怕冷,但仍是出于习惯把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了上去。
如果预言簿上的内容都没有错,那上官乐授应该就是那个恶灵,他当年封住了付清欢体内的真圣女灵魄,让负责供奉真圣女的巫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只是这个惩罚太过沉重,又让千兰空背了二十几年的罪名。
付清欢在睡梦中仍旧是紧蹙着眉头。
翌日清晨,漫天的风雪总算暂时停了下来,两人走走停停,到达巫镇时又是一个傍晚,这里是大火开始烧起来地地方,半个镇子都被烧的焦黑,可见当时火势之猛。
付清欢却在一堆废墟之中轻易找到了当年桃姬生活过的地方,那是一片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残垣,视线范围内的一切建筑都找不到幸免的地方。
封隐正想着如何从一堆炭灰中找到线索,付清欢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走向一个角落,扒开上面压着地半根柱子,下面压着一块建在地面上的铁门,照理说铁门上应该会有东西作为掩护,但是大火却让这个隐蔽的地方暴露了出来。
“你恢复记忆了?”封隐把她护到身后,自己去拉开地上的铁门。
“嗯,”付清欢拉住他,“不能就这么开,这下面死气太重,你极阴体质容易发生危险。让我来吧,我知道这里面有些什么,也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铁门被缓缓拉开,旁边的积雪滑了一些下去。
“帮我守着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别人进来。”付清欢转身握住了封隐的手,“上官乐授一定会不择手段到这里来阻止我,天亮之前绝对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这里只有这一个入口?”
付清欢点头。
“去吧,”封隐眼中的狂躁不安已然褪去,“有我在这里。”
付清欢冁然一笑,转身从入口走了下去,虽然只有上面一束光照着,但她食用圣女果之后失去的夜视能力又恢复,满室的陈设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暗室,有一处正熠熠生光,付清欢径直走向前,看着面前的冰棺,棺内没有人,只有一身白色的曲裾深衣和一个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玉簪,旁边还有一卷微旧的羊皮。
衣裾上绣着银色的花样,连着那簪子上的珠花,在黑暗中孤寂地亮着。
付清欢抬手抚摸棺盖,那棺盖似乎有感应似的往旁移开,千百年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她仿佛能看到自己无数次穿着这身银裳走上祭台,面对着巫族千人注视的目光,身旁是手捧祭物的圣女使。
而如今只剩她一人,昔日的荣光不再,巫族的生灵消亡。
她替上银裳,绾起青丝,将珠花簪别入发间,随后坐在冰棺前,将羊皮卷展开,一手抚摸着上面的图腾,一边开始吟诵早已烂熟于心的话语。逼仄静谧的地下室内,盘旋着她淡然又哀沉的低语。
地面之上,封隐怀抱着剑,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入口旁听着四周的动静。
雪停了,风止了,周遭的声响便能听得更加清楚。
密集杂乱的脚步声传入而中,他不禁握紧了剑,抿唇看向门口。
一队人从院门外闯了进来,为首的人却是贤王。
贤王一进来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地脸上充斥着痛苦,两边地侍卫架着他,费力地把他带到了封隐面前。
封隐没有行礼,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真圣女可是进去诵读咒文了?”贤王气喘吁吁地说道。
封隐已经知道了他预言师的身份,随机点头说了句“是。”
“那里面是个陷阱!快让她出来!”贤王激动地说道,“那是上官乐授设下的陷阱,再不救她就来不及了!”
封隐的目光骤然凝结。
贤王说完推开两边的侍卫,绕过封隐就要往里面走,下一秒就被封隐抓住了手腕,满脸焦灼地喊了起来,“再晚就来不及……”
“不用装了,”封隐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旁边一甩,“一个人的面容可以改变,但是脉息却是伪装不了的,谁都不能进去打搅她,尤其是你,上官乐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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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第333章 黑毒虫
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