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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亚茹蹙眉,若她没有记错,来年旱涝齐来,土地里的吃食是指望不上。
这辈子,别说她不想再去做过于劳累的活儿,把自己熬得不成人形,便是真去做,又能赚几个大钱?
攒钱不过开源节流罢了。
节流绝不可能,不光不能节,还要改善改善生活。
秦亚茹撑着胳膊,趴在窗前,眯着眼看外面的青山绿水,她在二十一世纪,固然有时候跟着高枫自己找苦吃,可平日里生活品质绝对是一流,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住最好的,如今重生回来,这生活品质,就算是不能和未来相比,好歹也要差不多才是,隔三差五的能给大郎买点儿肉吃,这好歹得能保证吧?
其实仔细想想,现在的秦亚茹并不是以前的那个,不缺少赚钱的手段,她虽然是学法医的,可因为对那个陌生的世界十分好奇,对那些化学物理之类的学科还算知道一些,甚至闲来无事,自己烧个玻璃,做做瓷器,偶尔弄出一桶烈酒药酒,让高枫解馋养身,都是常事。
当然,如今玻璃其实不稀奇,药玉已是极常见,玻璃器皿根本都普及了,指望着一只玻璃杯换来巨款,那绝不可能!
但这生意也不是完全做不得,至少如今这技术还只是保留在一小部分人手里,玻璃又成本低廉,还是有操作的余地。
而且,她的老本行是大夫,治病救人,也是谋生的手段。
可现在家徒四壁,第一桶金实在不好赚,再者,她和那位郡马爷撇开关系之前,也不能太高调,以免节外生枝。
只是,北宋虽是商业发达,并不大抑制经常,对商人子弟参加科举,也并无限制,只要不参加商会,不‘行籍’即可,可到底士农工商的观念根深蒂固,要真一门心思经商,怕是要让人看不起,她一个女人,名声重要,这等事,自己怕是不好出头,得找信得过的人才行!
秦亚茹盘算了许久,随即哑然,这些慢慢计划不迟,如今还是琢磨琢磨怎么不显山不露水地赚一笔小钱,好歹使得吃喝不愁。
“还说要收集古代名士的字画墨宝,古董文玩,回去之后大赚一笔呢,不努力怎行?”秦亚茹展眉一笑,愁苦一扫而空,那张艳若桃李的脸,顿时更增了几分光彩,大郎偶尔抬头瞧见,不由瞠目——锁柱哥还说梅姐姐是均州最好看的小娘子,自家娘亲,明明要比她好看的多!
以前秦亚茹总是愁眉苦脸,便是有十分颜色,也显不出三分,大郎还是小孩子,小孩子最敏感,感受到娘亲身上的抑郁,自然而然心里不舒服,便是与秦亚茹天然亲密,也很难特别的亲近。
当他亲爹出现,温文尔雅,英俊潇洒,符合小男孩儿心中的父亲那伟岸的形象,大郎又是从小就听着陈五郎的好话长大的,周围人都说他爹才高八斗,将来能做大官,要接他去享福,如今果然如此,即使他从未见过这个爹,也不免多了几分孺慕。
“秦娘子,在家吗?”
秦亚茹正想找张纸,把心里所想列一个计划,便听门口传来一个很细微的叫声,那声音极轻,似乎带着一种惊惧感。
亚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像是周二郎家的大女儿招娣,连忙起身出门,以免扰了大郎练字,应了句:“招娣?”
外面安静了片刻,就在秦亚茹觉得,招娣大概是以为家里没人,已经离去的时候,篱笆外面悄悄探出个身影。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容貌也只是清秀,眉眼间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羞怯,头发黑亮,垂着眼睛,到显得腼腆害羞。
第八章 攒花
秦亚茹一怔,连忙开门,把招娣迎进院子。
招娣低着头,咬住嘴唇,讷讷半晌,才拉住秦亚茹的手,吱唔道:“秦娘子,昨日我娘…我娘她没伤到你吧?”
秦亚茹笑着摇头。
这招娣虽是周二郎和孙娘子的女儿,却与那夫妇俩大不相同,不但容貌上无丝毫相似之处,就是气质上,招娣也是小家碧玉,颇有几分别样的风致。
“那就好。”招娣松了口气,脸上带出一丝怪异的情绪,苦笑,“你别怪我娘,她那火爆性子是天生的,动不动就暴躁如雷,对我们姐弟有时候都忍不住动手脚,其实心眼儿并不坏,在家里,我到宁愿被她打骂,也好过和爹”
招娣似是意识到自己失言,顿了顿,转移话题,“秦娘子,我今日来看你,便是想托付你一件事儿,前日有人到家里说亲,爹已经答应,若是不出意外,儿下个月便要出门子。”
她话音一顿,似是陷入沉思,面上浮现出一丝忐忑。
秦亚茹心下叹息,在她的印象里,周二郎和孙娘子养活招娣,简直就是为着养大了好卖钱,现如今招娣出嫁,也不知是个什么人家,不过,想来聘礼不会少,要不然,就那两口子的性子,绝不可能答应。
心里五味杂陈,秦亚茹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笑道:“恭喜,招娣是大姑娘,也到了出门子的时候。”
招娣脸色雪白,勉强露出笑容,点头:“听说那边儿家世还好,那人也是个好性子,儿能离了这个家门,总是幸事,只是儿一走,留下山哥儿,心里总觉得不安,秦娘子若是方面,可否帮儿照应山哥儿一二?”
她似是也知道这种请求不合适,秦亚茹一个女人,丈夫又不在身边,她家那种情况,合该劝着秦娘子离得远一些,可她生性腼腆,也就与秦娘子交好,再者,秦娘子的官人好歹是个秀才,在陈家庄也是有些脸面。
秦亚茹看她眼眶发红,笑着安慰:“你别担心,山哥儿是个机灵鬼儿,可比你聪明多了,前些日子,大郎还教了山哥儿写字,说山哥儿的记性比他还要好。”
招娣噗嗤一声,破涕而笑,头上的花冠微微颤动,颇为动人,她见秦娘子细看她头上,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摸了摸:“是那边儿送的,听说是县城的新鲜花色,挺贵,我们这等人,也就出嫁时能戴一戴。”
说着,招娣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怅然,哪个年轻的女孩儿不爱俏?
秦亚茹点头,若有所思,又说了几句话,送走招娣,回到屋里,亚茹却想到一门不显山露水,也不至于有损名声的活儿来。
此时花冠盛行,男女都喜欢戴花,一朵新鲜花样,一般质量的都能卖到一百钱,且这小地方的花色,免不了落后俗气,以前就经常听说有哪个富家千金托人从外地捎来攒花,便是人人称羡。
她脑子里的新鲜花样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在这武当县,攒花做花冠,也无需用特别昂贵的材料,连绢帛都不用,只用彩纸竹条即可,这会儿又是阳春三月,鲜花要多少就有多少,都能拿来用,只要做出的花冠花样新颖,绝不愁卖,而且小门小户的女人,做女红贴补家用是常事,不会惹人侧目。
自从重生,秦亚茹虽然口中不说,面上不显,可各种不便之处已是让她难受的厉害。
家里为了省柴火,连大量的热水都不好烧,让她这个惯于每日沐浴熏香的浑身不自在,这也就罢了,好歹还能用冷水擦擦身子,也不是过不去,可她这条让高枫给惯的娇嫩无比的舌头,若不好好安抚,怕是要暴跳如雷!
今日天气不错,不冷不热,正好隔壁王氏要去集市上买点儿干货,秦亚茹也是行动力强的,连忙交代了大郎几句,要他好好描红,莫要出门,便换了一身麻布衣裳,又把剩下的大钱拣出二十枚,上了王氏的驴车。
其实说起来,陈家庄离县城很近,赶着驴车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寻常村妇一般都是步行。
可秦亚茹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就缠足,虽不是后世那般缠得扭曲畸形,却是平直纤细,好看归好看,长远走路,就和现代的女孩子们穿高跟鞋一般,累的很。
幸好王氏家里还算是有些钱,养了两头牛一头驴,牛需要耕地,舍不得狠用,驴车却是时常驾着进县城的。
王氏笑眯眯地扶着秦亚茹上车:“看你面色还好,显是没被周家那婆娘吓到,这就好,本来嘛,她一个泼妇,有什么好怕的,要是她再敢动手,你也别客气,手头的烧火棍,地上的石头,都很容易使唤,只要够狠,就是打不过她,也能吓吓她。实在不行,村子里人这般多,随便吆喝一嗓子,也能让那婆娘顾忌一二。”
秦亚茹含笑应了。
看到她笑颜如花,王氏忽而一叹:“想你以前,出门也是仆从如云,前呼后拥,哪像现在这般,和寻常村妇也无有不同了。”
秦亚茹失笑道:“奴到觉得这般还自在些。”
王嫂子皱眉摇头:“以后出门要小心些,尤其是去集市,千万来找我陪你,街上拐子太多,就喜欢拐你这般漂亮的小媳妇,不是闹着玩的。”
秦亚茹一愣,急忙点头应道:“嫂子放心,奴心里有数。”她这才想起,此处可不是二十一世纪,拐子猖狂的紧,尤其是喜欢诱拐大户人家,相貌明丽的少女,都不用调教,转手就有少则数十贯,甚至几百贯的收入,是极好的无本买卖,屡禁不止。
不多时,县城到了。
武当县在均州也是大县城,虽与大城市不能比,街面上却还算繁华,人也多。
秦亚茹深吸了口气,举目四顾,见到那青石板铺成的马道,那林立的酒楼,操着乡音叫卖的小贩,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行人,一股子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让她那一颗忐忑不安的,浮躁的心,也安宁了些许。
就如高枫所说,他手底下教导出来的人,便是扔到穷山恶水,扔到世间最凶险之地,也能好好活着,况且,这里是她的故乡,是她午夜梦回,时常怀念的地方,又何惧之有?
第九章 省钱
武当县虽小,却是热闹繁华,格局也精致,一路行来,酒楼,饭铺,药房,绸缎庄,比比皆是,王嫂子还好,毕竟是常来常往,秦亚茹却是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这等市井模样,不由看得眼花缭乱,目光也有些直。
好在王嫂子要采购的东西多,没注意到她的异常之处。
呆愣了半晌,秦亚茹回过神,轻拍了下面颊,拉着王嫂子去买彩纸,虽说这彩纸比那些绢帛自是要便宜很多,可价位也着实不低,亚茹拿了三十文钱,居然只能买裁好的三大张,算起来一大张竟然要十文!
她吓了一跳,却不敢把三十文都花掉,只买了四张小型纸张,一张是杏黄色,一张粉红色,一张浅绿,一张幽兰,颜色还好,虽是不大均匀,却也能用,一共花掉十文,还让掌柜的添了一些有瑕疵的,裁坏了的碎纸当添头。
王嫂子还笑谑:“秦娘子占了便宜,定是那掌柜的看娘子美貌才这么好说话,寻常十五文都不一定能买到一大张。”
秦亚茹这才恍然,她都忘记了,此时笔墨纸砚都极昂贵,一般人家根本读不起书,识文断字的人才会那般受尊敬。
王嫂子又带着秦亚茹去了买了些针线,果然如她所言,秦亚茹的美貌带给她不少好处,那些掌柜的,小伙计,凡是看到她,都免不了面红耳赤,王嫂子杀价,一杀一个准儿,不一会儿就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东西。
瞧着驴车上满满当当的收获,王嫂子笑逐颜开,拍拍秦亚茹的手:“以后你出门采买,可要叫上嫂子和你一起,让嫂子省下些银钱给老徐打酒喝。”
秦亚茹失笑,王嫂子的丈夫徐猛,是县衙的差役,身高体壮,相貌端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