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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归藏于宽袖之下的手指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道:“大人,孝期定亲,只怕对族妹名声有碍。”
“非也。”元慈正色道,“这不是还没确认身份吗?总不好因未确定之事错过吉日,误我佳媳。”
白雁归心里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元慈这么说,是向他,向白家表明郡守府对这桩婚事的态度。白家若是对田诺婚事有其它打算,那下一步,元锐调查董大郎夫妇回来,很可能就会出现证明田诺不是白家女的“证据”。
能不能带走田诺,全看白家对和郡守府这桩婚事的表态。
一瞬间,白雁归心里掠过无数念头,缓缓开口道:“大人考虑周全,雁归代族妹感谢大人厚爱。能有机会与大人结亲,白氏亦是三生有幸。”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是口头答应而已。
见他上道,元慈笑眯眯:“雁归客气了,现在想想,有烙字为证,小娘子多半就是白家女。既然父孝在身,不宜定亲,不如这样,先交换个信物,等出孝再谈其它。”
白雁归屈起的手指又是一动,面上一丝不露,应道:“好。”
破旧的骡车吱楞楞行走在颠簸的官道上,冷风不停地从车厢木板的缝隙中灌入。田诺瑟缩了下,将雪白的棉布斗篷又拢紧了些。
对面,少年如玉,闭目端坐,单薄的春衫一尘不染。
真是个怪人!田诺暗暗吐槽:从元家离开时,恽夫人极为不舍,要她把这些日子为她置办的随身衣物和首饰都带上,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白雁归直接一句“还在孝中,不能着色衣”推掉了;元锐听说了她的事,匆忙从军营中赶回来,叫了元家的马车要亲自送他们,他却冷淡之极,一句需避嫌婉拒了;甚至连践行宴都被他以她尚在孝期,不宜赴宴为由,无情地推掉了。
想到无缘的水晶饺子糯米糕香酥板鸭芙蓉虾,田诺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尤其对比此刻,她只能穿着他为她准备好的土布素服,就着白水啃着他买的白面馒头,坐上他另外雇来的漏风的骡车,一路颠簸着回白家村,当真是“无处话凄凉”。
田诺被颠得七荤八素,怎么调整姿势都不得劲。不一会儿她就觉得浑身疼痛,快要颠散架了,满脑子都是橡胶轮胎什么时候能出现?实在不行,有没有办法加个减震结构?或者找两个软垫子垫着也好。
正当痛苦,耳边忽然响起少年清冷的声音:“过来。”
田诺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少年再叫了一声,她惊讶,指了指自己:“叫我吗?”
白雁归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向她伸出一只手,白皙c纤长c有力。
田诺惊悚,这家伙想要做什么?
白雁归没有等到回应,又催促般喊了声:“诺诺?”他的声线干净而清冷,“诺诺”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喟叹,仿佛他早就呼唤过千万遍,亲密而自然。
田诺更惊悚了,只觉鸡皮疙瘩从脚底一直爬到了头顶,整个头皮都快炸了。这个称呼是她最亲的人的专属,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从白雁归的口中听到。
啊啊啊,他们俩哪有这么熟?
她张了张口,想纠正他的称呼,目光触到他平静无波的面容,微颤的睫毛,居然一下子不敢开口了。
“过来!”大概是等待的时间太长,白雁归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焦躁,忽地俯身,伸手一捞。
田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身子腾空而起,下一刻,落到了他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大腿上。
淡淡的皂角香气和少年温热的体温瞬间包围住了她。田诺目瞪口呆,浑身僵硬:她这是见鬼了?性情古怪,疑似有洁癖的白雁归白郎君,竟然把她抱坐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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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田诺挣扎着想要跳下,白雁归原来松松圈住她的胳膊蓦地收紧,止住了她的动作。
“白郎君”她不悦地开口,一抬头,便看到了他精致的下巴。
十四岁的少年,轮廓兀自带着几分雌雄莫辨的柔美,再往上便能看到他形状优美的薄唇c挺翘的鼻,以及兀自闭着的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密如一把刷子,覆盖在眼睑上微微颤动。睫毛下,肤若霜雪,毫无瑕疵,宛若一尊玉雕的人儿。尤其在这样的近距离下,视觉上的冲击更是惊心动魄。
田诺被近在眼前的美色晃得有些失神:“你放开”
“叫阿兄。”他打断了她的话,低沉下去的声线叫她回过神来。
田诺讪讪,是啊,现在,他算是她的族兄了。可是叫一个实际年龄比自己还小的人阿兄?她纠结片刻,决定先解决当务之急,一脸认真地和他商量:“阿兄,你能不能把我放下?”
白雁归道:“你不是怕颠吗?”
田诺后知后觉地发现,颠簸的感觉果然消失了许多。所以她心头一惊:他是特意来给她当人肉沙发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好心了?
田诺心里毛毛的,狐疑地打量着他,不防白雁归忽然睁开眼来,和她对了个正着。
她心头一跳,呼吸下意识地屏住。
少年的眼睛生得极为漂亮,形状狭长,瞳仁漆黑,眼梢微微上扬,盯着人看时,仿佛一片幽黑神秘的夜空,叫人整个心神都似乎要被他摄去。
只是田诺微微“咦”了一声,迟疑道:“阿兄,你昨晚没睡好吗?”靠得这么近她才发现,这会儿,这对漂亮得惊人的眼睛中赫然藏着好几道血丝。
白雁归静静地看着她,低低“嗯”了一声。他何止昨晚没睡好。上一世,自从失去她,他一夜白发,此后,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几乎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她形销骨立,气息全无的模样,早已忘却安然入睡是什么滋味。
直到在香雪山庄再次睁开眼睛,看到活生生的,还是幼年的她站在自己面前,他几乎不敢相信上苍会如此厚待他。可惜,剩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必须赶在她与元氏定亲前,阻断婚事,不让旧事重演。几个晚上不睡又算得了什么?
田诺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怵,本来想问为什么的,张了张嘴,到底没有问出。她低下头去,干巴巴地开口道:“那个,这样好不习惯,能把我放下吗?”
白雁归没有说话,手也没有放松。
这算什么意思?田诺气闷,伸手去掰他的手。可惜年小力弱,哪掰得动分毫,白雁归白皙的手上都出现了好几道红痕,还是一动不动。
田诺更气闷了,索性开口道:“阿兄,这样不合适。”虽然这个身体还是七岁的幼女,但内壳中的她是货真价实的十八岁啊!就这样让一个少年抱在怀中,别提有多别扭,即使是族兄也不行。
白雁归沉默。
田诺怒从心起:“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开我?”
白雁归皱起眉来,居然真的在认真思索,半晌,他迟疑道:“求我?”
田诺:“”这是什么恶趣味?
白雁归淡淡提醒道:“马上就要到白家村了。”
被白家村的人看见的话田诺一个激灵,试探道:“没有别的法子?”
白雁归看着她不说话。
望着这家伙油盐不进的模样,田诺天人交战片刻,暗咒一声,忍辱负重地拉住他的袖子,生硬地恳求道:“阿兄,你就放了我吧,好不好?”
白雁归沉默片刻,开口:“你的口气好像要揍我一顿?”
田诺气结,她就是恨不得揍他一顿!仗着力气大欺负人是吧?
白雁归认真地道:“求人要有诚意。”
田诺:“”这个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要看她诚意是吧?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消受得起。
她索性豁出去了,小小的手儿攀住他的臂膀,仿佛无尾熊抱住树干般,晃啊晃的,童稚的声音软语求道:“阿兄,好阿兄,你最好了,求求你了。”
许久没有听到白雁归的回音。她抬头看他,他却猛地扭过头去。田诺一怔:她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看到了他发红的眼角?
田诺总觉得自己看错了,正要探身过去看个仔细,眼前忽然一黑,被他拿手挡住了视线,耳边听得他有些不稳的声音响起:“好,到地方我会提早放开你,不会让别人看见。”
这是被耍了?他根本马上没有放开她的打算!田诺大怒,顿时把刚刚看到的异状抛在脑后,摔开他的胳膊,气得想要爆炸:“白c雁c归!”
却被他轻轻敲了一个暴栗:“没大没小,要叫阿兄。”
田诺更怒了:“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阿兄!”
白雁归不语,低头望着怀中生气勃勃的小女孩,眼眶微红:他怎么会欺负她?他本以为她不可能求他的。
她从来没有向他低过头!
上一世,他亲手将她推给了别人。他以为为她谋划的是最好的未来,却没料到人心难测,欲壑难填,反而将她置于最危险的境地。后来,他嫉妒了,后悔了,不择手段得到了她,却也永远失去了她的心。她恨他,在他身边永远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更勿论恳求他一句。
幸好,这一世,在悲剧发生之前,他接回了她。从此后,他能为她遮风挡雨。
可他还是恨,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想起?这样,她就不会在董家夫妇手上受那份罪,更不会再次和元家的那两个人发生交集,他也能有足够的时间给她安上一个更合适的身份。
一想到自己居然和上一世一样,建议她嫁给元锐,差点重启前世之路;一想到这一世再相见时,自己对她的冷酷逼迫,嫉恨c后怕c歉疚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对她究竟做了什么!
扣住她小小身体的手臂微微颤抖,他用尽全力才控制住将她一把揉入骨血的冲动。他的血液中有魔鬼的恶念,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他不能吓坏她。
田诺被白雁归整得没了脾气,说了不听,打了不动,软硬不吃。她实在有些不懂他,说他要欺负她,可除了不放她下去,他一直规规矩矩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减少她路上的颠簸;可说他是爱护她,照顾她,说话行事却又那样气人。
她想不通,这个便宜族兄,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设,孤高清冷,不近人情,怎么忽然就变了一个样?从前脑中有什么飞快掠过,她心里忽然一个咯噔:她在元家时怎么没有想到?
“白郎君,”情急之下,她早就忘了称呼问题,一把攥下他的手问道,“我真的是白家女儿吗?”
闻言,白雁归眼中浮现出一种极奇怪的神色:“为什么这么问?”
田诺道:“你对元大人说,几天前,章家舅爷来到白家村,你们才知道有白家母女的存在。”
白雁归道:“没错。”
“那关于白家女儿的信息也是从章家舅爷那里得来的?”
白雁归又说了声“是”。
田诺霍地抬头看向他:“那为什么在香雪山庄那会儿,你就知道了我手臂上有烙字?”她终于知道自己总是觉得不对的缘由了,半个月前,他就知道了她臂上的字纹和后腰的胎记。
白雁归道:“我知道你身上的字纹和章家舅爷告诉我白家女儿身上有字纹并不矛盾。”
可时间不对,不排除他借着知道的信息捏造出她是白家女儿的可能。
但,她想来想去,他实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自己一个孤女,根本没有任何可让人图谋的地方,何苦要大费周章地为她假造身份?
何况,还有那副画!田诺也曾学过几年画,一眼便看出,那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