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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那景泓便是处处不如自己,文武骑射各个方面都要逊自己一筹,他的母妃那时候是敏贵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而他的母妃虽然出生高贵,但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昭仪,后宫之中不受宠便是最大的问题。所以自小他便处处与他作对,他有的,他也要,若是独一份的东西,比如当初那额间一簇白毛的枣红小马,又比如珺宁,他便会不择手段地抢过去,到了手也不会多珍惜,他享受的便是那争抢的过程乃至胜利的结果。
所以对付景泓,冷嘲热讽远远比真刀真枪对他的伤害更大,因为他的自尊心与好胜心已经到了一种无所顾忌的地步,旁人的嘲讽他或许还不会在意,但是他不同。
“果然是你!”明渊帝一把将那面具扔到一旁,深深地嵌入那巨石当中,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掩在自己的身后。
“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朕还以为你早就已经爱了那安逸自在的生活了呢?做个痴傻儿不好吗?为何还要在京中搅风搅水,弄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这龙椅,这天下早就已经是朕的了,难不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来名不正言不顺地分一杯羹吗?”
明渊帝激愤地说道。
“皇位?天下?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不过是公平二字罢了,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欠了别人的东西就是欠了的,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抹去的,我现在不过是帮我最亲近的两人讨回他们的债罢了!”景琰眯了眯双眼。
当年的千凝殿中,他母妃的受辱惨死,后来他父皇中毒已深的无力回天,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这明渊帝母子俩脱不了任何干系,当年死在太后手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然你以为景琰每日叫自己的手下去坤玄宫内装神弄鬼是为了什么,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一旦做多了亏心事,那贾秀青又到了一定的年纪,随意一吓便让那老妖婆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甚至在睡觉的时候听不得一点动静,究其原因还不是她太过心虚了,满手的血腥即便是下半辈子都与青灯古佛相伴都洗刷不干净,更遑论那女人只是个嘴上信佛的,凶残手段仍没有丝毫的收敛,他从她的手中暗自救下来的宫人们就不枚胜举,这样佛口蛇心的女人,注定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说得倒是好听,什么求个公平,什么为了要债,说到底为的还不是我这底下坐的龙椅,何须这般冠冕堂皇,景琰,你自己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便真的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傻子,要被你耍得团团转吗?呵……”
明渊帝冷嘲热讽道,随即眼中凶光一闪,“不过你既然起了这么心思,我自然便容不下你了,放心,宁儿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给我上!”
话音一落,景琰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将怀中仍没有什么反应的珺宁搂得更紧了,这西山早已被自己布置好了,只要这明渊帝一踏进来,便再也没有出去的可能,现在他比较在意的还是珺宁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若是对方和他闹,和他吵,甚至和他摆脸色,景琰都不会这边忐忑不安,可是对方这般乖乖巧巧地窝在他的怀中,不吵也不闹的,倒叫他的心非常不安起来。
他低头假装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珺宁,完全没有理会山顶之上的事情。
那边明渊帝的上字话音刚落,就突然从身后听见两声噗嗤的刀刃入肉的声音,然后他转头便看见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近一小半的死士瞬间倒戈,毫不犹豫地便将自己手中的利刃刺入毫无防备的同伴的心口。
明渊帝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要知道能让他带出行宫的一定是他的心腹,基本上每个人都吞下过自己赏赐过去的毒药,为何,为何……
明渊帝睚眦欲裂,开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去,伸手摸了摸戴在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指环,只见戒指琥珀色的玉石里头,一条纯白色的虫子在里头来回游荡,几乎在明渊帝伸手一压的情况下,场上绝大部分的死士便立刻感觉心口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根本忍耐不住地单膝跪了下来。
高手过招,在意的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失手罢了,那些人一出现破绽便立刻被身边的反叛之人给屠戮个干净。
即便有几个负隅顽抗的也实在是势均力敌,明渊帝这才知道这回自己恐怕是真的栽了,背叛他的那几人竟然完全不受他的蛊虫控制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几乎是一瞬间就低头看了一眼那在山下相拥在一起的景琰和珺宁二人,眼中怨毒一闪即过,便干净利落地转身便逃。
男主这种生物,只要他自己不想死,你永远都弄不死他,只要他想逃,便永远都不会有人能拦得住他,不管双方的实力有多悬殊。
果然,明渊帝在下定决心逃离此处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躲得,景琰的人竟然在各个地方都找不到他的踪影,行宫之中便更没有了,想必他还没有那个胆子敢明晃晃地回到行宫之中,等着景琰瓮中捉鳖。
明渊帝的事情,暂且不提,珺宁和景琰这边的事情倒是个大问题。
景琰身体僵直地目视着前方,甚至都不敢低头看一眼怀中的珺宁,双手仿若被点了穴一样,揽在她的肩膀之上丝毫不敢移动,手心已经慢慢溢出汗来了,但仍然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石头似的,仍由对方靠在自己的怀中。
两人竟然就在这空旷的地方这样抱了许久许久,珺宁的脸一直埋在景琰的怀中,看得景琰都有些心疼起来,生怕对方喘不过气来,但又怕他动弹会让她有一丝丝的不开心。
而就在这时候,珺宁动了,整个小脸因为一直埋在景琰的胸前,憋得满脸通红,她动了动,将脸转了出来,才终于能呼吸道一口新鲜的空气了。
“只要……”
“嗯?”
“……只要你没事便好……昨天晚上我担心了你一个晚上,怕你还傻乎乎地待在那洞口等着我,我不知道你怕不怕黑,哪里又有没有虫子,有没有野兽,你会不会怕……我还担心你会被那些黑衣人抓走了,或者像我一样被迫着在崖下荡秋千,却没有一个好心人过来救你,我就想着啊,若是我不去救你,你会不会哭?我是你的娘子啊,我要保护你,照顾你啊……而现在……你没有事情,还这样精神抖擞,健健康康地,真是太好了……景琰,真是太好了……”
珺宁伸出自己还攥着他衣裳的手,环到他的身后,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抱住她面前的人,她的相公。
其实真的,很多时候都是要在经历过后才能明白的,什么埋怨,什么担忧都比不上最亲近的人健健康康、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是那一种只要他还好好活着,他还能够伸手抱住自己,便什么都不会在意了的感觉。
而听见珺宁这样的感慨和从她主动伸手抱住自己的举动看来,景琰瞬间就感觉自己心已经软作了一汪春水,温暖而涓涓。没有抱怨,没有不满,甚至都没有怀疑与伤心,他的宁儿从来都是这般独一无二。
他下意识地便伸手抱住了珺宁,“抱歉……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一直瞒着你,昨晚也不该逗你的,早知道你这般担心我,我真的该早些告诉你,是我错了,宁儿,你原谅我好吗?我以后再也……”
话还未说完,珺宁便立刻从他的怀中退出,伸出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唇,温柔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誓言,只要你以后……抱着你那只长得比我还好看的大黄给我在柴房里头睡上个一个月,哦对了,最好每天不用武功徒手给我在这西山抓上十只鸡十只兔子,给我做好了端进房间里来,我要吃,我爱吃肉,我非常喜欢吃肉。”
珺宁那双好看的眼中突然冒出一层绿油油的光来,之前的什么温柔贤淑,大气端庄都在这一刻完全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景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绝活——女人变脸。
“还有蜂蜜,我也爱吃,而且我只喜欢你亲手帮我摘得蜂巢,你不会不帮我摘吧?哦哦,还有……”景琰看着珺宁一掰起手指头来就开始没完没了了,顿时觉得之前还飘飘欲仙的小心脏一瞬间就坠了下去,直接就坠入了深渊的最底部,带着一身绝望的悲怆的嘶鸣。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珺宁和他清算的这一切都他自己做的孽呢?景琰欲哭无泪。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得出了一个世间真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自己的娘子,这不,他接下来的几个月恐怕都不可能上的了她的床了,想当初她那任君施为的模样,景琰只觉得一去不复返了……
看着景琰那一副我受到了震惊的小模样,之前还预备掰着小手指不停计算的珺宁,却在这一瞬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伸手就扑到了对方的身上,就像之前对方对自己做过的那样,一把拉住了他两颊上的肉,往两旁拉去,一下就做出来了一个笑表情来。
“不许你苦着脸,你整了我这么久还不许我找回点场子吗?嗯?嗯?”珺宁蛮不讲理地说道。
闻言,景琰一脸宠溺地抱住了她,“好,好……”
就在这时候,珺宁突然感觉正对面的草丛里头银光一闪,脑海之中关于景琰在西山的剧情一瞬间就掠了过去。
不好……
她甚至都来不及出声提醒,一道到阳光之下闪烁着蓝紫色光芒的黑色物件便无声地朝景琰射了过来。
珺宁几乎想都没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一把将景琰往下压去,挡箭什么的实在是太狗血了,她也没有那本事,只想着两个人要是能一起逃脱不是更好吗?只要躲过那飞箭的直线射程,它总不能还转弯吧。
可谁知,她的动作还是太慢了,那蓝紫色的飞箭仍然擦过了她的肩膀而去了。
一时之间,珺宁竟想着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但随即又想到那飞箭的威力主要还是在其上头淬着的毒力,那种毒就连景琰那样一个武林高手都挨不过去,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可怎么办?
珺宁的眼前一阵阵发黑,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她还想着这一晕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吃到饭了,所以她才那么恨景琰啊,昨晚那只鸡给她吃了多好啊,多好……
这么想着,眼中最后残留的景琰的那张惊恐而惧怕的脸也彻底地湮灭在了黑暗之中了。
剧情是顽固的,珺宁从来都知道,原本昨日的争斗推到了今日,那暗中偷袭的贱人,珺宁也亲眼看见他站在明渊帝的身后被景琰易容安插进去的卧底给一刀割喉了,她到现在还记得剧情中关于那男人的外貌描写,马脸,招风耳,下嘴唇极厚,嘴角旁还有一个巨大的黑痣,那个男人分明都符合啊,他死了啊,为什么,为什么还有竟然偷袭?
剧情是顽固的,珺宁知道,可是她也没料到剧情竟然顽固到了这种地步,难道是因为景琰命中必有此劫?杀了张三还有李四,杀了李四,还有王五。
不过现在好了,珺宁也算是帮他挡了这一灾了……真好……
希望景琰能找机会找到那落英山上装逼如风,常伴我身的老道士,虽然那人心里好似有点不正常,是个看见情侣出没就想烧烧烧的终极单身老屌丝,但他医术是真的好啊!这种毒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那老道士能解出来了……
真是难为珺宁都要中毒昏迷了还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有多久,珺宁的意识终于苏醒了过来,只是一醒来,她便只能看见面前的一片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