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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大人,喝口茶。”递茶过来的人是徐方,他是都察院过来的六人之一,因着同是侍御史,和桑夏关系比起他人来要显得亲近些,讲话也就随意许多。
“人多得出乎预料。”
“我已经向朝廷申请增加人手,明天开始人只会更多,等到真正上缴资产的时候,就我们这十九个人完全不够。”桑夏嗓子都有些哑了,表情却很满足。
“我自入朝以来还没有这么累过。”徐方看着好像仿佛忘了男女大防的桑夏眼里满是兴味,他真是头一次看到女子可以精力十足到这种程度,做起事来魄力十足不逊于男子。
“接下来两个月都不会轻松,大家都辛苦辛苦,办好了就是大家的功劳。”桑夏又一口气喝了满杯茶,肚子已经鼓鼓涨涨的了,可嗓子还是觉得干,真难受。
说到这个,徐方问出心中的疑惑,“有人付出数万两银才能如愿,有人则只需付出数十两,桑大人不担心人心失衡?”
“当他们赚钱赚得多的时候可想过别人比他们少赚了多少?”桑夏笑,“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他要真想不通,可以继续当他的商人。”
☆、085章 得偿所愿
桑夏现在就是有这个底气,正因为她的规矩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明眼人都看懂了她的坚持,许多想要从中动手脚的人都老实了。
可也并非完全没有。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自以为聪明,觉得自己的才智能凌驾于众人之上。
“这已经是收到的第六份证据了,徐大人,那边查证了没有?”
“已经查证过了。”徐方扬了扬手里的几页纸,“这人很知道他的老底,查出来的基本差不多。”
“公布出去,没收他七成资产,不脱商籍。”
“是。”
桑夏轻哼一声,“既然一定要杀鸡才能儆猴,我不介意多宰几只大的,正缺银子缺得慌。”
其他人都笑了,可不是,要是再来几个这样不安份的,等于白得了一大笔银子。
安平之推门进来,对其他人微微点头,“持恒,约的十个粮商到了。”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桑夏一拍额头,起身对徐方道:“徐大人,这事就交给你了,不管他找谁的门路来求情都驳回,所有后果本官来担。”
“是。”
粮商请在跨院那边花厅奉茶,几天官爷当下来,桑夏走路越加风风火火了。
快到花厅的时候她突的停下脚步回头,安平之疑惑回望,“怎么?”
桑夏郑重的说了声谢谢,说完也不管安平之是什么反应,大红官服衣角扬起,快步进了花厅。
安平之愣了一愣,旋即捂住眼睛笑了。
持恒是在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吗?这可真高兴。
听屋内请安声起。安平之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本官请诸位来只为一件事:粮食。”桑夏半句废话没有,直奔主题,“诸位都是大粮商,手里攒着数个粮仓的粮食,本官也不白得你们的,新米以市价的七成,旧米市价的六成买。本官之前查过。这个价钱虽然低了点,但是也没让你们亏本,应该还能小赚一点。”
可这已经完全没有利润可言了啊!粮商相视苦笑。更何况,“大人有仁心,草民等也愿尽一分力,可是草民已有脱商籍的打算。这便已是上缴了七成,以后不能从商。剩下的那三成便是家中唯一的倚仗,要是再由朝廷以低价收走,草民,草民……”
桑夏看向说话的老人。“朱老?”
老人忙弯腰,“不敢当。”
“要说赚头确实没有多少,可本官现在也不是和诸位做生意。江南情势不稳,每天都有人为了抢一口吃的死去。他们错了吗?是老天决定他们出生在江南之地,又是老天让他们失去一切,他们现在所求的不过是活下去,本官既管了这事,自当尽一切力量去帮助他们,便是背个占百姓便宜的民声本官也不在意。”
桑夏眼神冷冽的扫过十人,一个个皆是气色红润肚肥体壮,十个里有八个眼里全是不以为然,她也不来气,反正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现在就是那拧不过的大腿。
“不管脱不脱商籍,粮食本官都要了,此事没得商量,很快会有官差登门,诸位配合好,朝廷不会强行白占,但是也不容被蒙蔽。”
“大人留情,粮食若是全部由朝廷买走,草民那些个粮店岂不是得断炊?离秋收还有几个月,这如何支撑得住,还请大人手下留情给草民留条活路!”
“路本官自然会指给你们。”桑夏深知打一棒子要再给个红枣,不能真将人逼急了,“今季秋天的税收会比往年低上些许,当然,仅限于有功之人,至于如何有功,诸位想必清楚要如何做。”
身为粮商,自己名下自是少不了田庄,除去明面上可拥有的数量,暗地里的量更大,要是官爷真能抬一抬手……
有人还在纠结算计,有人已经站了起来,“草民唯大人之命是从。”
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他人又怎敢真的得罪朝官,纷纷低了头,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桑夏悄悄松了口气,这十人是京城最大的粮商,只要将他们手里的粮食弄到手就能先解决一部分问题,能给她争取些许时间。
有桑夏亲自监督,粮食以飞快的速度从各家粮仓运了出来,并且未多做停留就运往江南,长长的队伍走在街上,让两边吃喝玩乐的众人很是安静了一会。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队伍一过,京城依旧繁华喧哗。
转眼就已是五日,做为最早得到消息的人,秦新,许月山,孔鸿峰,陶羽四人最先得偿所愿。
当他们从户部拿着新的户帖出来时,四人皆红了眼眶,从商古来轻贱,如今,他们终于脱了贱籍了!
其他来围观结果的人看他们如此哪还会不知道事情已成,顿时一阵哗然,这说明什么?说明桑大人没有诓他们,确实是只要上缴七成的资产就能脱商籍!
本来还持怀疑态度的人这下什么迟疑都没有了,对有些人来说,不要说七成资产,只要能为子孙谋一条更好的路,八成九成都舍得下。
桑夏穿着便服在不远处看着也不走近,辛苦几日的脸上却带出些松泛之意,该做下的安排她都做下了,事情的发展也在她预料之中,她已经尽了所有人事,后面的事就只能等待了。
“公子,小姐。”安家侍从小跑过来,“家中来客,求见桑小姐。”
桑夏钻进马车,安平之随后跟上,侍从灵活的跳上车辕,马车往家赶去,桑夏这时候才问,“来者是什么人?有没有递拜贴?”
侍从忙回话,“没有递拜贴,一共有五位公子,看着都像是经过长途跋涉,小的看着眼生,应该不是京城中人。”
会是何人?难道是娘派来的?除了这个桑夏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
要真是娘派来的人就好了,桑夏托腮,左师傅他们全被她派到江南去了,江南之事不了回不来,她身边又只剩下柳枝和珍珠,两个人整天被她支使得团团转,要不是安家的人手随她使唤,她早就无人可用。
☆、086章 来帮手了
待客的偏厅很安静,桑夏指了指,真是那里?既然是几个人一起来的怎么没一点声音?
安平之之前推算过确实是来了帮手,在背后推了她一把,遂不及防的两方就打了照面。
里面坐着的五人同时站起身来,表情各异,眼神中却都带着审视。
桑夏回头嗔了安大哥一眼,向五人见了平辈礼,“我是桑夏,不知诸位找我何事。”
“刘真。”
“梁梓砚。”
“王若鹏。”
“孔平博。”
“陶青云。”
五人各自抱拳见礼自报家门,刘真又道:“我等皆是受父命而来,听桑大人差遣。”
桑夏示意大家随意坐,自己也不坐那主位,就在下首最近的位置坐了,问,“不知诸位的父亲可是当年的治世军中人?”
“是。”
桑夏顿时心里有数了,娘这些日子没有动静,可未必就什么都没做,当年那些人说不定已经重新聚集在娘身边了,他们现在不方便露面,又知道她需要人帮忙,就将小的派了出来。
有这层关系在,桑夏顿时就觉得亲近了,笑语晏晏的道:“差遣不敢,不过我确实需要人帮一把手,有些事不敢经他人之手,总是自己人要放心些。”
一个照面就被当成了自己人,就算五人仍是各有想法,这会心里也舒服了些。
想他们也是各自在一方风光的人物,因父亲一个命令齐聚京城,还得听从一女子号令,就算她是桑首领的女儿,他们一时之间也没那么容易接受。
好在这女子也并非只享母亲余荫的人。一进城,他们还没有刻意去打听就已经知晓了她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从心底来说,他们也挺佩服的,可要让他们心服却还早着。
桑夏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她也不费那个心,就把他们当成娘亲故友的后辈。她的平辈。慢慢处得好了,关系自然就好了。
想着以后可能会多五个知根知底可以交付真心的好友,桑夏笑得更欢喜了。“你们是一起入京的?”
说话的还是刘真,显然,这五人里他是领头,“父亲给我们的地址并非京城。而是先在离我各自都方便的上园府碰面,再从上园府一起来的京城。在那之前,我们互不相识。”
“……”桑夏额角抽了抽,这是谁拿的主意,就不怕他们一个不好会打起来?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各有傲气。要服一个人可不容易。
五人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面容最冷硬的陶青云眼里都微微有了笑意,不过到底打没打却没一个人告诉她。
“你们今后就住在这里可好?”
王若鹏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平之。“安公子没有意见?”
安平之看他一眼,眼神落到持恒身上。“我府中一切持恒皆可做主。”
这话……
五人对望一眼,是他们以为的那个意思?
“那便都住在这里吧,东城离我上朝近,去衙门也方便。”桑夏抿了抿头发,“一路辛苦,几位哥哥先去歇歇,以后还有许多事要劳五位哥哥帮忙。”
这声哥哥让五人心里最后那点不满也散了去,他们是不愿意被他人支使,最终还是来了一是父命难违,再者也是想自己也有一番作为。
安荣领着五人去安置,留下桑夏和安平之说话。
“让他们听我一介女子差遣,心里怕是都有不满。”桑夏托腮,手指头弹了弹腮帮子,女人娇态尽显,“那些老大人们心真宽啊。”
安平之忍住去摸她头的冲动,“他们若真心里抵触就不会来,既然来了,心里就是有想法的。”
“想出人头地?”
“谁不想出人头地,只是有人是没有才能,有人是没有机会,有人则是什么都有却不可以,他们就是后一种。”
桑夏稍一想就明白了,当年那些挂印离开的人严格算起来和朝中是结下梁子了的,家中子息就算有天大的才能也不可能走科举出仕这条路子,仕途基本是断了,他们未必心甘,尤其是自认有本事的人。
“他们都算是被耽搁了,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现在朝中说不定有了他们一席之地。”
桑夏叹气,“因我娘之故到底牵连了多少人?”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安平之温声开解,“他们算起来确实是受了桑夫人连累,可这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