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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关注到今天前来参加谢府赏花宴的几乎全是各大世家的人,最次也是庶族; 寒门学子则是一个都没有。
沈瑶林有些好奇; 喃喃自语:“怎么没有寒门学子呢?”
今天可是‘京城三杰’都在的日子; 极其难得。
若是能得到‘京城三杰’的评价,立刻便会声名雀起,是晋身最好的时机。往日沈家办宴席或是清谈会时; 不知有多少寒门学子会慕名而来呢。
“陈郡谢家; 祖上曾任车骑将军、荆州刺史、北平大将军……一流世家、名门贵胄,岂会与那些平民结交,凭白的污了自己祖上的名声?“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身。”
幽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是楚北决的声音。
似是自语又似是在给沈瑶林解惑。
语气中还带有一丝淡淡的不屑和嘲讽。
士庶之分; 犹如天隔。
沈瑶林虽然知道她不应该与楚北决有半分牵扯,可是,楚北决说的真的是出乎沈瑶林的预料,她仍是止不住的望了过去,想要看看楚北决是不是说真的。
明明谢行之是那样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啊……“可是,那些寒门学子之中亦有惊彩绝艳之辈啊……为何不能结交?”
没有鲜新的血液带来生机,只死守着尊贵的血统,最后只能是在乱世中腐朽糜烂。
只可惜,这次楚北决并没有给她回应。
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沈瑶林的一个错觉而已。
“咳……雁奴……谢家是‘九品中正制’忠实的拥趸者。”,他家怎么会自降品格,去请寒门学子?!不只是谢家,一流世家如琅琊王家、兰陵萧家、陈留袁家……等都是不会请的。
可以说整个世家大族,就几乎没有会请他们的。
只有他们沈家这种不热心于政治权利、一心做学问的清谈名家才会去请这些人来。
朝闻道、夕可死已。
他们才不在意那些人的出身。
对了,除了他们沈家,还有一个奇葩。
那就是曾是皇族出身的楚家楚北决。
不过,倒也能理解。
据说,楚家开国先祖是个豪放不拘之人,求贤若渴,只要是真正有才能,可不论出身皆可出仕。
那是个百花齐放的时代。
沈琼树其实心里十分倾慕。
‘九品中正制’?!
沈瑶林眉头微蹙。
九品中正制的危害,沈瑶林是知道的。
它出仕唯门第血统论,哪怕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只要你是生在名门贵族,都可以出仕在朝堂占上一个位子。
彻底堵住了底层人上升的渠道。
而各大世家互相联姻,把持朝政、圈禁大片良田、封锢山泽、囤积数不尽的钱粮……上层穷奢极欲、纸醉金迷、奢华成风,朝中滋生**、党争不斗,却无一人向下看看百姓早尸骨累累,不堪重负,哀鸿遍野。
这种‘九品中正制’已经在大齐持续百年,到了齐恭帝这一代,‘九品中正制’的种种隐患已经避地避,彻底爆发。
乱世的到来,已经不可避免。
犹如沉睡了多年的火山,一经喷发,便是惊天动地。
沈瑶林担心的是,如果谢行之是‘九品中正制’的忠实拥护者,那么得到了天女的他如果真的打败了男主楚北决,那还不是由一个齐恭帝换成了另一个谢恭帝?!
天下百姓又能有什么变化?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忧伤了……她知道兄长沈琼树有意为沈家寻一位明主投奔,以期能在乱世中得到明主的庇护。
如果是以前,虽然沈瑶林惧怕楚北决,可是,楚北决却是最后的赢家。
想都不用想,她肯定要怂恿兄长选楚北决。
大树底下好乘凉。
现在,男二谢行之身旁有女主相伴,这下胜负如何,就不是沈瑶林能猜透的了……她也不知道该做何选择。
可若是男二谢行之拥护的是‘九品中正制’,代表的是世族的利益,那沈瑶林从心里就不愿意选择谢行之。
唉,不知道在乱世中不抱大腿行不行……得不得活……
沈瑶林陷入了深深迷茫和纠结,谢府的赏花宴却开得正热闹。
经过了一番比试运气的‘通令’,做为赏花宴主人的谢行之,身着白衣,一尘不染,温润拂面,正在点评‘通令’中有出出表现的人,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衣袂飘飘,恍若神仙中人。
“赵氏公子赵卢虽然运气差些,却是户饮者,酒量无人能出其右……”
“韩氏公子韩骥乃是气饮者,虽酒量不大,但胆气却壮……”
“魏氏女公子魏容云远可评为趣饮者,口才机敏无双……”
“沈氏公子沈琼树为才饮者,其诗文惊艳华丽,堪为一绝……”
“楚氏镇府大将军楚北决则为神饮者,心机谋略冠绝天下……”
……
一番话说得无认论是厅内还是厅外众人皆服气不已。
沈瑶林听见周围的人都在赞叹,“谢府谢行之眼光精准、言之有物又风趣幽默,不愧有‘枕山’之名。”
“正是。”
“其风采真是让人折服……尤其是对‘琼楼’公子与‘玉郎’公子的点评,简直一针见血,精辟到位。”
沈瑶林也不由得看向了花厅正中央那个神采璨然,如暖玉生烟般的男子,心中叹息,这般风彩的人物为何看不破大齐是因何而亡的呢?
也许……也不是看不破……
只是不能罢了。
他毕竟是谢府独子,整个陈留谢氏一族的未来家主,身上肩负着一族人的生死荣辱,也许非是不能,而是无法。
谢家又不是沈家。
站到了那样的高位,除了一往无前,哪还有退路?!
这么一想,沈瑶林的目光就为之一变。
在沈瑶林胡思乱想之时,兄长沈琼树正为沈瑶林想要的那本《齐民要术》而努力。已经连过了通令、雅令三轮,均为胜多输少。
现在现场已由‘四色令’进行到‘五色飞觞令’,越来越难。
对于沈瑶林这个纨绔来说,这些令牌都是它们认识她,而她不认识它们。
但是令牌的好坏,她还是能分出来的。
她虽然作不出来,但并不妨碍她能分辨得出谁做得好。
此时,花厅之上,已有人醉了。
席间对酒当歌的有、抱桌嚎啕大哭的也有、吟诗颂对的也有、即席和唱的也有……率性不羁,衬着花厅之外十里梅香,还真有几分旷达玄远之态。
参与“五色飞觞令”的人越来越少,喝酒的人越来越多。
到最后,能保持清醒的就剩下几位大儒与寥寥几位世家公子了。
沈瑶林倒是有心替兄长沈琼树喝酒,可惜,酒令规定不能相替,看着兄长沈琼树已是喝了不少,玉面微红,双眼已不在似早先清明,沈瑶林有些担心了。
大公子沈琼树的身子虽然最近已是调养得大好了,可是,酒这种东西还是禁忌,不能喝多。
喝多伤身。
“兄长,别喝了……书我不要了……”
沈瑶林拉着大公子沈琼树的袖子,坚定的不让他再继续下去了。
再喝下去,她就得扶着兄长回去了。
大公子沈琼树没有想到谢府藏书竟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几位大儒和世家公子都有心一争。其它人都还罢了,他比较忌惮的是楚北决。
楚北决不仅文彩非凡且善谋略,重要的是酒量也好。
他……他很可能撑不住。
见兄长还在犹豫,沈瑶林不得不将荥阳郑氏和范阳卢氏当借口,“兄长,你不是说不让我离开你半步吗?若是你醉了,还怎么护我?!”
一想起荥阳郑氏和范阳卢氏,沈琼树立刻不坚持了。
他可没忘记荥阳郑氏和范阳卢氏那两人看雁奴的眼神,他不能醉!他若是醉了,谁能保护雁奴?!
“可是,那《齐民要术》……?”
大公子沈琼树还是有些迟疑。
“没关系。没有它,我也自己琢磨的七七八八了……”,沈瑶林笑笑强撑。
她当然想要啊,可是,她不能拿兄长的身子开玩笑。
兄长的底子本就不好。
万一真喝出个三长两短,她才要后悔不及呢。
一本书而已,哪有她兄长重要?!
大公子沈琼树见越战越勇,文思敏捷,喝酒豪气干云的楚北决,最终只能遗憾的退了下来。
看样《齐民要术》终是与妹妹无缘。
……
作者有话要说: 脑:我想加更……小天使们都盼着我加更呢……
手:不!你不想!
苇苇【抠鼻望天】:……我加还是不加?
第46章
虽然谢府的赏花宴还没有结束; 但沈氏兄妹本身就是为了《齐民要术》而来的; 现在,眼看着《齐民要术》要飞了,两人也就没有要留下来的心思了。
沈瑶林本就心乱如麻,早就想离开谢府别院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脑子胀得生疼; 她需要回府好好梳理一下; 未来沈府的路要如何走……
只是,兄长沈琼树却不能马上走,他喝的真的有点多了,需要醒醒酒才成。
沈瑶林为兄长沈琼树叫来了醒酒汤; 看着他喝了。
沈琼树半屈膝,手柱着头,双眼微阖; 乌发如流云般泄在青衣之上; 玉面桃花,平日里风清朗月的‘琼楼公子’; 醉酒后竟凭生出几分风流婉转。
这可是难得一见。
他哥真帅!
沈瑶林心中赞叹。
想着日后也不知道谁家女公子会有这般好福气; 能嫁给她兄长这般神仙般风流的人物。
兄长沈琼树在醒酒,沈瑶林便乖巧的在一旁等待。
宴席中的酒令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只剩下两个人在拼了。
一个自然是‘玉郎’楚北决; 另一个则是有些出乎沈瑶林的预料竟是一位女公子。
沈瑶林记得她是魏氏女公子魏容云。
当时‘枕山’谢行之点评她时,说的是“可评为趣饮者,口才机敏无双……”
沈瑶林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魏氏女公子魏容云可不光口才机敏无双; 连酒量都这么好。竟然能和‘玉郎’楚北决拼个不相上下,简直是女中丈夫!
沈瑶林非常钦佩的看着魏氏女公子魏容云。
最开始行酒令的人太多,她心里又有事儿,根本没太注意这个魏氏的女公子魏容云。
现在看来,也是位耀如春华的美人呢。
更难得的是这位魏美人性格十分疏朗,无论是行酒令还是喝酒都潇洒自若,让人心生好感。哪怕是她眼中对‘玉郎’楚北决的情意遮都遮不住,耀眼醒目,可是,仍是很难让人心生恶感。
沈瑶林有些喜欢这位魏美人。
她觉得她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自从来到大齐后,她还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原主那些虎狼之友自然是不算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这狼藉的名声,她觉得她还是别去结识人家了,否则,被打脸,多尴尬。
只是这姑娘会喜欢‘玉郎’楚北决……
沈瑶林眼神复杂,目光在魏容去与楚北决之间不停徘徊,流连……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只是,看到楚北决千杯不醉,文思泉涌,谪仙般傲然独得,不急不徐,淡定从容,无论是以一对众,还是以一对一,楚北决的表情始终都没有什么变化。
就像是再做什么无聊的小游戏。
别人放浪不羁,激情澎湃,醉生梦死之时,他却是始终的清冷,游离之外。
莫名的,沈瑶林就是知道楚北决不喜欢这样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