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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问过咱爹,咱爹他说他也说不清楚,就是想给请。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咱爹还说,人都有心,人心都是肉长的。”连蔓儿就道。
“那也不一定。”连枝儿道。
“对,这得分人。”连蔓儿道,“咱爹说,小八是因为没人给请郎中没的,小八的亲爷和亲奶,可不能像小八一样,就当是还那时候欠小八的了。”
“欠的债总得还,活的时候还不上,死了以后,还得接着还。”连枝儿就道。
“有的人啊,那真是债欠多了不愁啊。”连蔓儿又看了一眼周氏,意有所指。
张氏当时情况那么危险,周氏就是不肯给请郎中,让张氏差点一尸两命,而现在,周氏装病,请花钱请郎中买甜汤喝。
还有比这个对比更强烈的吗?周氏但凡还有一点人心,她是怎么能做到那么理直气壮的?
连蔓儿微微侧目看过去,就看见周氏僵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额头的汗水,已经将她的头发都浸湿了。
连蔓儿知道,周氏现在很不舒服,包括身体上和精神上。像周氏这样的庄户人家老太太,一辈子都是习惯盘腿坐在炕上的,她们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坐椅子或者凳子。因此,也就特别的不习惯。
连枝儿和连蔓儿姐妹俩就这么聊着,从这个话题到另一个话题,说的都是些周氏苛待张氏的旧事,周氏和连兰儿在旁边听着,难免都满头的冷汗,却不敢插嘴。
连蔓儿现在做的这件事,庄户人家有一句土语形容,叫做翻小肠。就是将人以前做的丑事、恶事翻检出来,也叫做算旧账。
人既然送上门来了,不好好敲打那不是太可惜了吗。而且,周氏那样的人,历来善于遗忘她自己做的恶事,不提醒提醒她,她还真以为她自己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是谁的大恩人,可以对人予取予求。
连蔓儿和连枝儿慢悠悠地聊着,张氏则是眯起了眼睛,靠在靠背上打盹。
这可苦了周氏和连兰儿。
连兰儿此刻是心急如焚,想要插嘴,说求张氏帮忙,但是却不敢开口。周氏对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们是什么样,连兰儿是很清楚的。现在,她要求人家办事,人家翻翻旧账,痛快痛快,她再拦着,人家一生气,干脆不帮你了,那可怎么办?
就得让人撒气,人家没打没骂,就那么说说,已经算是很客气的。
周氏此刻和连兰儿一样难受,但她却并不是急的,她是憋屈的。
昨天她为什么装傻,那不仅仅是因为被连老爷子扒皮扒的太狠,一时面子上下不来,只好装傻蒙混过去。周氏装傻,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理由。因为她已经精明地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连兰儿一定要救金锁父子,而要救人,必须要五郎帮忙。张氏不听召唤,连老爷子发怒,这些都让周氏意识到,这次要连守信这一家人出手帮忙,必须要她出面。而她出面,可不是摆着长辈的款吩咐两句就行了,她得低头,在张氏跟前低头。
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都对连守信一家做了什么,虽然嘴上,她永远都不会承认。所以,也没人比她更清楚,她都欠了连守信和张氏这一家什么。
所以,她选择了装傻,而不是装病。病人你还能让她说几句话,可你不能对痴傻的人有任何的要求,因为那并不现实。
只可惜,她这傻最后还是没装下去,虽然没人直接揭穿她。她不想再喝一次那种苦药水,而且,她也受不住连兰儿的央求。
没错,是连蔓儿她们走了之后,连兰儿一再的央求,周氏才“恢复了神志”的。
怎么着也是自己的亲闺女,儿子们都有媳妇有儿有女,不用她去心疼,但是闺女们,做着人家的媳妇,人家的娘,需要付出那么多,也就得她这个做娘的来心疼了。
周氏一直认为,闺女们就是她自己,是年轻的再活了一次的自己。闺女如果过的不好,周氏总是感同身受的。而且,她一直觉得,如果她的闺女过的不好,而儿媳妇们过的好,那就等于她没有儿媳妇们过的好,她受不了这个。
老闺女已经毁了,身边就剩下这么一个大闺女,决不能再毁了。
而她肯上门来,就已经是对张氏伏低做小了。这么做,还不仅仅是因为连兰儿。再心疼闺女,周氏也不会仅仅为了闺女而对她的张氏服软。
她是装傻,自然是将连守仁和连守义对连兰儿的斥责都听进了耳朵里,还有后来大周氏责怪连兰儿的那些话她也听见了。
她比连兰儿还要害怕。
第六百八十四章 恶人
周氏不得不来,她知道,如果她不来,结果会非常糟糕。家里面,连老爷子和她的那些儿孙都倾向了连蔓儿一家,而家外面,唯一和她有来往,而且还算得上亲密的堂姐也不站在她这边。如果再帮不了连兰儿,连兰儿肯定也会恨她。
她得到的结果将会是众叛亲离。
周氏一直都知道,一家人从太仓回来之后,她和连老爷子之所以还能在老宅说了算,儿孙们不敢有二话的缘故,是因为连守信这一股人。是因为她是连守信的亲娘,连守信还敬着她、供着她。一开始,她还有些心里没底,怕连守信只是面子上的,过段时间就淡了。
等她发现,连守信是真的敬着她,她的底气就又足了。连守信越是敬着她,她还愈发的不给连守信好脸。这一来是鞭策连守信,告诉他,你做的还不够,你还要对你的您娘我再好一点。另一方面,也是给其他的儿孙们看的。
你们看,就老四现在在外面多威风啊,我以前对他也不好,可他还是这么敬着我,怕着我。我拿捏他还是跟玩似的。那你们那,你们不更该敬着我、怕着我?你们看老四对我这样,你们要是谁敢不听我的,老四就不能饶了你们。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她才会动不动就鸡蛋里挑骨头,她相信,不管她怎么做,连守信对她都不会变。
那么,如果连守信变了,会怎么样?周氏从来不敢想,也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她太清楚答案了。
这次出了连兰儿的事,连守信人不在家。看看事情已经演变成什么样子了吧,周氏不能不害怕。她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连蔓儿甚至什么都不说,甚至连手指都不动一下,这一大家子的人就愿意为了讨好连蔓儿,而对付她。
她,还有连兰儿那一家子的性命,都抓在人家的手里。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不理睬她,她就完了。
她必须得来服这个软,为了她自己。
她以为她来了,这就是服了软。张氏她们会见好就收。可目前的情形,却和她希望的相差很远。周氏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就回老宅去,但是她却不能、也不敢甩手就走。
连蔓儿和连枝儿慢悠悠地说话,她们一点都不着急,周氏呆坐在那,蒋氏将自己藏到了阴影里,而连兰儿,是最心急、最耗不起的人。所以。她必须得开口说话。
“老四媳妇,枝儿、蔓儿,”连兰儿站起身,脸上小心地陪着笑,“过去的事,有老些,我也是才知道。我这心里。特别的不好受。说句公道话,老太太……”
连兰儿说到这,飞快地看了周氏一眼。事到如今,周氏不肯开口认错,那就只好她来了。因为连兰儿已经看明白了,周氏不认错,人家根本就不会搭理她。
“老太太有些事,做的确实不对。”连兰儿清清楚楚地说道。“老太太她是对不起你们。”
连蔓儿这个时候已经停止了和连枝儿说话,一双眼睛看向周氏、
周氏坐在那,浑身僵硬,低着头,似乎无知无觉。连蔓儿知道,这在周氏。就是极致的示弱表现了。要是搁在以往,就算知道那些话都是事实,周氏也会梗着脖子强辩。她老人家怎么会错,她怎么会对不起人,真有错,真有对不住人的,那也应该是别人。
“老四媳妇,”连兰儿可怜巴巴地冲着张氏道,即便知道张氏说话不算,连兰儿还是挑她做游说的对象,因为她知道哦啊,张氏最心软,最好说话。只要求转了张氏,连蔓儿那边总要给她亲娘几分颜面的。
“老太太对不起你,现如今啊,她也知道错了。你看,她轻易不出门,这回还不是上门来看你了。老太太这就是给你认错,向你服软了。老四媳妇啊,咱这一大家子人,就属你心眼开,心胸宽,你不看别的吧,就看老太太这一大把年纪了,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吧。”
连兰儿说完了,就期待地看着张氏。
周氏还是没说话,她低着头,两手握在一起,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出来。这一声不是冷哼,也不是表示认可连兰儿的话,而是拉长了调子,一波三折的哼声。
连蔓儿不由得眨了眨眼,心想,周氏今天又有了新招式了?不过,不管什么招式,在今天,都不会再管用了。
“你说的这些,不能代表老太太吧。你看你这些话把老太太给气的。”连蔓儿对连兰儿道,“要不这样吧,老太太这病刚好,你们还是先回去,啥时候老太太的病好全乎了,到时候再说。”
已经来了,不得个结果,连兰儿当然不会走。连兰儿为难地看了看张氏,又看连蔓儿,她明白了,她替周氏说这些话,人家根本就不买账,人家要的是周氏亲口来认错。
周氏的脾气有多倔,骨子里有多看不起儿媳妇,连兰儿都是知道的,要劝说周氏对张氏道歉,连兰儿还真没有把握。
不过,没有把握,她也得试,而且还一定要成功,因为她丈夫和儿子的性命就悬在这上面了。
“娘啊,咱在家咋说的来着,不是说好了吗,娘,你把在家里的说的话,再跟老四媳妇说一遍,说一遍就行。”连兰儿冲着周氏俯下身,哀求道。
周氏不为所动。
“娘啊,我求求你了,咱不是说好的吗?”连兰儿扑通一声,就给周氏跪下了。“娘啊,人命关天的,求求你了,你不能眼睁睁看我就成了寡妇,以后没人给送终啊……”
连兰儿抱着周氏的胳膊摇晃,一边就哭了起来。
连兰儿这么哭,周氏却连眼边都没红。连兰儿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周氏的身子终于动了动。
周氏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许是站的太猛,她的身子晃了晃,还是靠连兰儿支撑着才没有摔倒。
“娘……”连兰儿惊讶地叫了一声。
周氏一站稳,就一把将连兰儿给推开了。然后她也扑通地一声,冲着张氏就跪了下来。
“我老婆子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周氏用唱大戏的腔调一字一板地唱道,“连四太太,我这老不死的给你磕头了。求你老大人大量,饶了我老婆子吧。”
周氏一边唱,一边作势要给张氏磕头。
张氏脸色一边,就坐不住,要起身。连蔓儿手疾眼快。将手放在张氏的腿上,又让她坐了回去。
“娘,你看,我昨天跟你说。你还不大相信。我奶犯病就这样。昨天是见谁骂谁,今天看来是见谁就给谁下跪、磕头。”连蔓儿大声道。
周氏清醒着给张氏磕头,张氏自然不能受。可若是周氏疯傻了,那她的一切言行也就没有了正常的意义。
眼看着周氏一头到地,连蔓儿也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