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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连守礼在旁边急涨红了脸,“你那时候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说让咱爹想办法凑余下的钱。”
“我那就是一说。”连守仁辩解道,“咱家啥情况我能不知道,我咋能把事推给咱爹那。”
连守礼不善言辞,又急又气,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都怪我,当时大爷病的起不来炕,我一着急,就分了心。老三肯定把意思给听岔了。这事都怪我。”古氏在旁打圆场。
这是要将事情给糊过去。
“你们别欺负我爹老实,你们那些话,回来都是我二伯说的。”连叶儿挤到前面,瞪着眼睛道。
大家扭头,发现连守义并不在屋里。
“爷,”连蔓儿走到炕前,把手里的木匣子和旱烟袋都放在连老爷子跟前,“我去找花儿姐的时候,这钱花儿姐是现凑出来的。”可不是像连守仁和古氏所说的,早有准备,今天连蔓儿不去,他们也会把钱给拿回来。
“我们晌午到大伯那,大伯还在炕上,二郎哥和三郎哥把大伯给扛出来,我们才见到的大伯。”连蔓儿又继续道,“我告诉大伯,爷让他回家。大伯娘还说得去宋家告别,还得收拾收拾才能走。····…行李啥的也是现收拾的,不是我们催着,现在还到不了那。”
“蔓儿说的没错。”连守信道。
二郎和三郎也跟着附和。
谎言被戳穿,连守仁和古氏都耷拉下脑袋。
“你们离我远点。”连老爷子指了指连守仁。
连守仁抬腿就想要站起来,看了一眼连老爷子,又跪了回去,然后跪着倒退了几步,把炕沿前的地方给腾了出来。
“蔓儿,老四,”连老爷子招呼去县城的几个儿孙,“坐我跟前来。”
连蔓儿就先爬上炕,挨着连老爷子坐了,然后将木匣子打开。
“爷,钱够了,咱把老金找来,先把债给还了呗。”连蔓儿主动说道,她猜测,这笔高利贷是压在连老爷子心头上的一座大山,先将这件事情解决,连老爷子的病就能好一半。
“对,去把老金找来。”连老爷子看着匣子里的银子,精神气果然上来了一些。“哎,我这辈子,没欠过别人的钱。”
很快,老金就来了,看了这一匣子金银,也是眉开眼笑。拿等子将金银都称了,一共是八百六十四两九钱挂零的银子·老金将金银都收了,又拿出几串钱来,这账才算平了。
“老金啊,那字据······”连老爷子看着老金。
老金就从怀里·将他的那份字据拿了出来,这时屋里已经掌了灯。
“这钱还的利落。连老哥是讲信用的人啊,这字据没用了,烧了吧。”老金就要把字据放到火上烧了。
“别烧。”连老爷子忙拦住。
“也行,是我多事了,哈哈。”老金哈哈笑着,就把字据交给了连老爷子。
连老爷子接过字据看了看·连同连蔓儿拿着的那一份,叠在一起,交给周氏,让她好好保管。
“老金啊,这次麻烦你了,你事多,我就不留你了。”连老爷子道。
这是逐客令,老金本来还想多坐一会·这时只得起身告辞。
“你们都听着,”老金走后,连老爷子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以后,凡是我老连家的人,谁都不准再借高利贷!”
因为用力过猛,连老爷子说完这一句,就又咳嗽了起来。
“老头子,别说了,你先歇歇吧。”周氏心疼连老爷子忙劝道。
“歇啥歇,这话我得一次说完。”连老爷子摆手,咳嗽了一阵·就又开口道,“听见没,谁都不能再借高利贷,那是饮鸩止渴!”
连老爷子拿起旱烟袋在炕沿上敲了几下。
“谁要再借高利贷,他就不是我连家的人。都听清楚了没?”
“我们听清楚了。”大家见连老爷子发急,都赶忙应道。
“老爷子·吃了药,歇歇吧。”周氏端了药碗来,对连老爷子说道。
连老爷子着急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按期把高利贷给还上了,连守仁一家也被连蔓儿给带了回来。他的心一松,喝了药,就沉沉睡
周氏这才做主,让连守仁一家站起来。
有些事、有些话,只能留到明天。
回到西厢房,张氏就带着连枝儿开始烧火做饭,连蔓儿洗漱、换了衣裳,她关心早点铺子的生意,就向张氏询问。
“和往天一样,多亏你三伯一家帮忙,要不,我可忙不开。”张氏就道,“今天的账,是你姐算的。”
“也不知道算的对不对,蔓儿,明天你再核一遍。”连枝儿一边烧火一边道。
“你们今天在城里咋样?”张氏就问,“这钱,要的不易吧。”
连蔓儿点了点头。
“花儿姐怀上孩子了。”
“啊?1”张氏刷锅的手顿了顿,“是吗。”
张氏的声音淡淡的,借着灶下的火光,连蔓儿才发现张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只是想说,连花儿分明可以借着怀了身子的契机,很快地还上欠债。可连花儿却不还钱,反而因为有了依仗,而算计他们。连花儿心中的娘家人,只有大房里她嫡亲的几口,连花儿对连家的其他人,根本没有亲情。
可张氏,这分明又是想起了失去的那个孩子。
“娘,咱快吃饭,好赶快去铺子里。一天没去,挺想的。”连蔓儿忙岔开话题,“县城还挺好玩的,一会去铺子里,我再跟你慢慢说。”
第二天,连蔓儿依旧和往常一样在早点铺子里帮忙,等客人渐渐少了,她就和五郎、小七一起,推了家里的板车去镇上。
二十两银子,还剩下很多,连蔓儿大采购了一番,才推了一板车的东西回家。
一进院子,连蔓儿就看见外屋里浓烟滚滚往外冒。
还没到做晌午饭的时候,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失火了?连蔓儿一惊,忙加快了脚步,掀开门帘,顿时呆住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责
外屋里的烟更浓,几乎让人有些睁不开眼。连蔓儿忙站到槛上,将棉门帘子摘掉。冬天刮的是北风,浓烟争先恐后地往院子里冒,外屋的烟少了一些,连蔓儿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形。
是古氏和蒋氏两个。
蒋氏占了一个小灶,灶上是个药罐子,她正在为连老爷子熬药。
古氏则是蹲在大灶下烧火,那些浓烟就是从大灶冒出来的。并没到做饭的时候,古氏正在烧水。
这婆媳两个的脸都被熏黑了,眼睛是红的,还被熏出了眼泪。
古氏做家事的技能又退步了,毕竟这几个月她在县城里,借住着宋家的闲宅,衣食住行都有宋家的仆人伺候。
“这么大的烟,咋不把门帘子掀开?”连蔓儿问。
“是蔓儿啊,”蒋氏放开堵着口鼻的手帕,陪笑道,“这不怕掀开帘子,屋里冷吗?火刚烧上,烟是大点,一会就好了。”
古氏坐在小板凳上,口鼻上也捂着块手帕,低头烧火,并不和连蔓儿答话。
东屋的门咣当一声打开了,周氏从里面探出头来。
“这是干啥那,心里有怨气,想把这房子燎着了,把我们这老不死的给烧死是咋地?”周氏怒气冲冲地道。
蒋氏忙低下头,古氏也急忙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娘,我想烧点水给娘和爹喝。娘,你赶紧进屋,把门关严实了。这水马上烧好了。”古氏陪笑道。
“给我和你爹烧水?”周氏冷哼了一声,目光在古氏周身打量着,“你要真有孝心,老爷子现在能躺炕上动不了窝?马上要做饭了,谁让你烧水了,你当那柴禾是白来的?快把火灭了!”
古氏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分辨。最终却什么都没敢说,低下头将灶里的火灭了。
周氏又将挑剔的目光转到蒋氏身上对这个长孙媳妇,她总还是留几分脸面的。
“药好了,就给你爷端进来。”周氏道。
“哎。”蒋氏忙答应。
“蔓儿,你来干啥?”周氏扭身要回屋顿了顿,好像才看见连蔓儿似的。
“奶,我来看看你和我爷。”连蔓儿就道。
古氏和蒋氏就都转过头来看连蔓儿。
不知道为什么,周氏说话的腔调就是与一般人不同。刚才那样的话翻译成普通人的语言,是关照连蔓儿快点进屋,别站在门口吹风。这种待遇以前也就是连秀儿和大房的几口人才有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古氏变成了被斥责的人,而连蔓儿却得到了周氏的优容。
古氏和蒋氏的眼神,连蔓儿看懂了,却并不在意而且转身回到院子里,和五郎、小七开始搬板车上的东西。
这次能按期还上高利贷,将连守仁一家带回来,连蔓儿是头等的功臣。连老爷子这一病,非常凶险,周氏被吓了个半死,中气都不如过去那么足了。
连蔓儿的地位,就是这么凸显出来了。
连蔓儿抱着东西又走进外屋,就看见连守仁披着厚厚的一件大氅站在西屋的门口,正在跟古氏抱怨。
“这火咋不烧了?”连守仁一边说,还一边怕冷地跺了跺脚,“炕冷的跟冰似地,刚温乎点你倒是接着烧啊!”
原来古氏烧水只是顺便,想把西屋的炕烧热才是目的。
连守仁一家这次回来,与往日不同。原来众星捧月的待遇是彻底的没了。可巧现在是冬天,连家屋里没有生炉子的习惯,取暖完全依靠在大灶烧火,将屋里的炕烧热。
烧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烧的,除了一日三餐做饭,周氏并不准在别的时候烧火。上房东西两个大灶,烧火也是先可着东边的灶来,要优先将连老爷子和周氏这边的炕烧热了。
西屋已经好久没人住了,本来就冷。昨天也没有人特别关照他们,想来冻了一晚上,连守仁他们受不住了,古氏这才亲自出来烧火。
“是我不想烧吗?”古氏就皱眉,语音中带火,发现连蔓儿进来了,又忙将眉头舒展开,语气也放柔了一些。“咱娘不让烧火,让我把火给灭了。”
“我跟咱娘说去。”连守仁就要往东屋走。
“别去了,”古氏忙将连守仁拦住,“等会做饭就烧火了,忍一会就好了。”
古氏向连守仁使眼色,拉着他回了西屋。
这是聪明的做法,知道周氏和连老爷子还在气头上,用忍和避。等老两口的气慢慢平了,父子还是父子,如果连守仁真的因为炕凉,冻着了,老两口一心疼,别说多烧点火了,别的事情也都好办了。
东屋里,连老爷子正靠在行李卷上,闭目养神。如果按照李郎中的嘱咐-个时候应该躺着。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即便被周氏看牢了,不能下地走动,能坐着的时候,他就不愿意躺着。周氏和连秀儿坐在窗户下面纳鞋底子。
“爷、奶。”连蔓儿带着五郎、小七将从镇上采买的东西都搬了进来,一溜摆在炕沿上。
“咋买了这好些东西?”连老爷子睁开眼,看到这些东西,和周氏都惊讶了。
“嘻嘻。”连蔓儿笑了笑,将买的东西一一地指给连老爷子看,“十斤粳米,给我爷熬粥的,李郎中说这个最养人。十斤白面,爷,等你好一点,就让我奶擀面条、包饺子、打饼给你吃。爷你这些天就吃细粮,别吃粗粮了。……两斤白糖、两斤红糖,还有这是五斤鸡蛋,五斤肉,一个猪肚,这还有两斤蜜柑,这个不好买,今天去的赶巧,要是晚去会,就买不着了。”
“这、这是得多少钱!”周氏吃惊道。
连老爷子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