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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群悍不畏死的人,凶猛到了极点,一个能对付多人。
宋嘉誉脸色难看,最终指出一个缺点:“他们人少。”
乌尔沙人人少,所以他们极少选择正面和大盛朝的军队发动攻击,而是各个击破,采用陷阱等手段,而那群人也是相当的聪明,全都是分散了行动。
宋嘉誉让人组成无数个小组,他们所作的事只有一个,查到乌尔沙人的足迹,不要打草惊蛇,然后传消息回来,带人去解决。
既然对方体格强壮,不能一对一,那就多对一,五个十个对付一个人的上,就不信不能把那些人打倒。
这样的方式,让这些常年上战场的将士不适,也让战况变得十分复杂,但这又似乎是最好的方式。
宋嘉誉就用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的解决乌尔沙人。
那个国家的人,简直像一个神话,一个人就能够灭掉一个村,这样的人,宋嘉誉不敢小看,哪怕用这样的笨方法,也要把对方完全灭掉。
在将乌尔沙人逐渐赶离大盛时,宋嘉誉在得到消息有一批乌尔沙人自知再无退路后,决定下死手屠杀大盛无辜老百姓,于是宋嘉誉亲自带人赶过去,在这场火拼当中,宋嘉誉深受重伤。
……
宋嘉誉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养伤,却没见好转,因为不止是受伤那么简单,伤口里还有毒。
他没有忘记在砍杀一个乌尔沙人,对方说的话。
“你们大盛朝的人,真是可笑,最想你死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自己人,哈哈哈……”
自己人。
宋嘉誉闭了闭眼睛,他被算计了,此刻乌尔沙人多数被诛,只剩少部分余孽,若是他在这个时候出事,如此军功,便会落到别人手中。左家、向家、江家……
他只是没有想到,别人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在他杀敌时,背后向他捅刀子。
但后悔已无用,只能趁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安排好所有事。
他低低咳嗽,吐出一口黑血。对方既然下手,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再留他性命,所以这毒,应当无药可解,所以随军的老太医才会愁眉苦脸。
死亡?宋嘉誉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害怕这个词。当然了,也谈不上解脱。既然他被算计,算计他的人是罪魁祸首,他自己也有责任,愿赌服输,他从来都输得起。
若是他死了,安和公主慕西是应该感到难过还是庆幸?
庆幸吧?他死了,这些军队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他死了,宋家和慕灏之间的牵绊就会少很多,而她也不用面对着他这个对她来说冷冰冰的丈夫。
他再次咳嗽了几声。
“将军。”
“进来。”
他的心腹推门进来,走到他身边,弯身:“将军,安和公主到了。”
宋嘉誉愣了一下。
“我知道了。”
……
慕西走进屋内,一股药味立即迎面扑来,她皱了皱眉头。
宋嘉誉努力的支撑身体坐起来,白得如同鬼的脸没有半点血色,看慕西的眼神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病恹恹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失去所有生气。
慕西向他走过去:“听说你快死了,我来替你收尸。”
宋嘉誉淡淡的看她。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别逼灏儿做他不愿意的事了。”
“还有呢?”
“……”
慕西提醒他:“哎,真的要考虑左清风当驸马了,其实也不错,他的脸也就比你差一点点,原本我还有点嫌弃,但看你这鬼样子……和你这样子比起来,他那张脸简直是巧夺天工。”
宋嘉誉闭上眼睛不言。
慕西却上前拉了拉他的衣服:“传言中皇室有一颗圣药,能解百毒,延年益寿,只要有一口气在,吃了它就能够将人从死神那里抢过来,你就不好奇这传言是真还是假?”
宋嘉誉睁开眼睛,还是淡淡的看着她。
慕西扯着嘴角:“宋嘉誉,求我,求我我就救你。”
宋嘉誉不言。
慕西呵呵一笑:“既然你自己要找死,那就去死吧!”
当天夜里,一盆黑血从宋嘉誉屋内端了出来。
慕西站在那屋之前,眼神冰冷,就这样吧,死了就算了,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安和公主,想过怎样的人生就过怎样的人生,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国土收回,兵权得到,宋嘉誉的存在已经没有价值了。
死就死吧!
……
但在老太医摇头,快宣布宋嘉誉死亡时,慕西还是走了进去。她走到床边,捏开宋嘉誉的嘴,吻上去,然后把嘴里的药丸嚼碎,过到他嘴里。
我就是要如此恶心你,哪怕救你,也要用这样的方式。
……
神丹妙药之所以被称为神丹妙药,自然有它的厉害之处,当天宋嘉誉就恢复了生命特征,毒素自动排除,只需要修养几日,便可完全恢复。
慕西坐在宋嘉誉身边:“知道我是怎么救你的吗?”
宋嘉誉蹙眉。
她偏偏就笑得特别玩味:“宋嘉誉,我救的你,你的命是我的,听到了吗?所以啊,如果有一天我有危险,你必须不顾生死的救我,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宋嘉誉还是不言。
她莫名的就怒了:“难道你还想和周佩璇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她有像我这样吻过你吗,有做过夫妻间只会做的事吗?她算什么……”
“够了。”
“够什么够?”
“别提她。”
“为什么不提?我就要提。”
她知道自己很反常,但那又如何?无所谓了,她痛恨自己没有心狠到底,竟然又将他给救回来了,还用了那颗药,那是这世间唯一的一颗药。
宋嘉誉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可这态度,让她不爽到了极点。
她上前,直接拉扯他的衣服。
“你做什么?”宋嘉誉面色惊异。
“你说我做什么?”慕西扯扯嘴角,继续脱他的衣物,“当然是做夫妻间的事了。”
“慕西。”
慕西这会儿不怒了,心态平和了:“有本事你就叫,你叫啊,最好让所有人都听到,我无所谓。”
刚排除毒素的宋嘉誉,这会儿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刻,甚至没有办法反抗慕西的胡作非为。
慕西也觉得自己是在胡作非为,但看到他无能为力又隐忍的表情,莫名的就觉得有意思。
她的双手滑动在他胸前,游走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最后骑在他身上,咬着他耳朵低低的笑:“宋嘉誉,之前喝酒了才有这事,多没意思,还是清醒的体验比较好。”
清醒的体验……
……
宋嘉誉看着水晶棺里的人,他现在也在清醒的体验着另一种绝望,比那一刻更加绝望。
第七十七章
了空走出石屋; 右手微微抬起; 几根手指微微曲起; 指尖仿佛有着盈盈红光; 发出桃花花色的盈亮。
随后他放下手; 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世界的情爱; 果真让人不可了解。
周佩璇身上的枷锁是什么?是她作为周宰相的女儿,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是她获得“盛京第一美人”后无数赞誉将她推到高处,她站在那个位置,无法低声下气,只能够高高在上; 成为才女美女,受他人追捧和敬仰,让她没有办法容忍自己身上有任何瑕疵。于是她和宋嘉誉的联姻失败,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瑕疵; 哪怕对方是公主亦如此,她的骄傲让她无法低头,更不允许自己低嫁,更不允许留在盛京委曲求全,于是选择了主动和亲。
周佩璇的执念呢?她真正的执念; 不是对宋嘉誉求而不得; 而是一意孤行; 以为爱名; 发动了那次战役,血流成河,无数无辜的孟国人被诛,尸骨成山,留下一座死城。
这是周佩璇的枷锁与执念。因爱而拥有的执念,然而这执念的重量早就超越了所谓的爱,人们常将爱情视为最不可神圣的感情之一,落到实处,才会发现,有时候它也不过如此,很多东西都远远在它之上。
安和公主深深的枷锁呢?她的身份,就是她的枷锁,她拥有这个身份,于是就会做好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然后在这身份之内,力所能及的让自己活得痛快。这个身份禁锢了她,同时她也利用了这个身份来达到某些目的,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但是,在这平衡之内,她的内心仍旧有所向往的一切,疼爱她的父母,关心她的哥哥姐姐,甚至是和她相濡以沫的丈夫,以及可爱的子女。
安和公主的遗憾呢?她的遗憾,莫过于对长子硬性要求,这个孩子不像孩子,而是一颗棋子,必须摆在某个位置上的棋子。她恨自己,不能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般对待他。
……
了空想到这里,嘴唇勾了勾,聪明人做事,永远让你抓不到把柄,永远考虑周到又谨慎。
安和公主慕西的遗憾,莫过于慕灏。
宋嘉誉自己的遗憾,也是生为人父,只能如一个臣子对孩子交流,在他的成长岁月里,没有扮演任何父亲的角色,没有担当起自己的责任。
弥补今世遗憾,仿佛只是简单的一句诉求,但当安和公主慕西和宋嘉誉自己的遗憾都相同呢?两人的遗憾都是孩子,都是慕灏,既然要对这个孩子弥补今生遗憾,这势必代表着得让这个孩子出生,也就意味着他们必然得再次牵扯在一起。
宋嘉誉永远都不会承认他对安和公主有别样的感情,否则周佩璇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巨大的笑话,原本对于感情问心无愧的他也会无法容忍自己的背叛,更何况那个人与他立场永远势不两立,这一生,她活着,他们无法成为恩爱夫妻,她死了,他能守着的也只是她的尸体,以及他们曾用心守护的权利平衡,还有这天下太平。
更何况他姓宋,这个姓氏,让他永远也没有办法纯粹的做自己。
就像安和公主沈慕西一样,她也永远都无法真正的纯粹爱着他。
……
了空叹了一口气,在见过了人世间的各种爱恨情仇后,仍旧不懂人类这复杂的情感。
宋嘉誉最爱的是他的女儿,然后最遗憾的却是那个他并不曾太过用心关爱的儿子,当可能拥有下一世时,他想弥补的是那个似乎并不被他放在眼中的儿子,而不是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
对待女儿,这一生他没有半点愧疚与不甘,所以哪怕下一世,他们不再成为父女,他也能如常对待,对待儿子,却又是另一种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