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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事实让伍成勋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在岳清兰汇报之前,唐旭山和林森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萧宸在听取唐旭山的汇报前,也没有料到问题会这么严重,最后省委书记李元焯在知道萧宸连夜赶回金宁之后,听取彭城市委的汇报之前,同样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唐旭山在电话里预约汇报时间时,省委办公厅没太当回事,只给了彭城市委一个xiǎo时的汇报时间。不料,唐旭山和林森把五十一人的黑名单一拿出来,李元焯书记震惊了,当即让秘书打了个电话给萧宸,请萧书记把省纪委的主要领导同志叫过来一起来听汇报。结果,这场原定一xiǎo时的汇报就进行了三个多xiǎo时,从下午四点一直搞到晚上七点多钟,李元焯把原定的外事活动也取消了。汇报结束后,李元焯、萧书记和省纪委的同志们没散去,周省长又接到通知匆匆赶到了,研究向彭城市派调查组的事。
李元焯说,看来彭城这把大火没那么简单,彭城市前任班子和干部队伍的**问题可能比较严重,情况也比较复杂,必须搞搞清楚。李元焯代表省委和省纪委要求彭城市委坚定不移地支持检察机关依法办案,对名单上的涉嫌受贿干部一查到底,决不姑息。
彭城前任班子的问题是省委书记李元焯提及的,唐旭山和林森汇报时都没提。可李元焯虽提到了彭城市前任班子,却没提到前任班子的两个党政一把手陈志立和余可为。尤其耐人寻味的是,李元焯还指出,前任班子不太团结,查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把握政策,不要把一场严肃的反**斗争变成一场无原则的窝里斗。
这就给林森带来了一定的想象空间:李元焯和省委是什么意思?当真要一查到底吗?周秀英的芳名在黑名单上,涉嫌受贿五十万,如果连带着把余可为查进去,再nòng出两个职位更高的干部,李元焯和省委将如何面对呢?萧宸书记又是不是真的要把余可为这个“战友”完全挑落马下?再说,余可为本人并不在黑名单上,李元焯和省委有可能雷声大雨点xiǎo,为了对上对下有个jiāo代,虚张声势做一下表面文章。如果这种推测不错,那么,余可为十有**倒不了,他和唐旭山今天的这个汇报就埋下了一个危险的政治地雷,日后总有一天要爆炸。
车出了省委大mén,行进在灯火通明的人民大道上,林森向同车的唐旭山提了个建议:“哎,我说唐书记,我们是不是也去看一看可为同志啊?”
唐旭山正皱眉看着车窗外流逝的灯火,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没反应。
林森轻轻捅了唐旭山一把:“哎,哎,唐书记,我和你说话呢!”
唐旭山一怔,把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哦,说。林市长,你说!”
林森便又重复说:“唐书记,我们是不是去看看可为省长啊?”
唐旭山看了林森一眼,淡然道:“林市长,你觉得这合适吗?”
林森分明意识到了什么,可仍含蓄地坚持说:“我们既来了省城,不去看看可为同志总是不太好吧?可为同志是彭城市的老领导,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
唐旭山又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怎么?再向可为同志做个汇报啊?”
林森笑道:“哪能啊,就是看望一下老领导嘛,我这车里还有箱酒哩!”迟疑了一下,又xiǎo心地说,“唐书记,你想啊,现在啥事能保得了密?咱们这次到省委汇报,可为同志以后会不知道吗?没准明天就知道了。知道后怎么想?还以为我们要做他的文章呢!其实,要不是岳清兰nòng到了这份黑名单,咱们汇报个啥?!”
唐旭山仍在看车窗外流逝的灯火:“别想这么多,我们这是公事公办!”
林森叹了口气:“唐书记,不想不行啊!就是为了我们班子以后的工作考虑也得多想想嘛!昨天下午听过岳清兰的汇报,我不知你最直接的感受是什么?”
唐旭山把视线收回到车内:“这感受就两个字:震惊,震惊啊!我再也没想到这场大火背后会有这么多文章,我们某些党员干部会**到这种程度!比如城管委主任周秀英,竟然为了苏阿福五十万贿赂,就批准盖那片mén面房!”
林森似乎不太相信:“就这些?唐书记,你我之间说点心里话嘛!”
唐旭山注意地看着林森:“怎么?这不是心里话吗?对了,还有就是,岳清兰太不容易了,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到底把盖子揭开了!”略一停顿,“哦,你也说说感受吧,难道不震惊吗?啊?”
林森身子往后背上一倒,说:“当然震惊,真的,吓出了我一身冷汗啊!但是,唐书记,我还有个感受更强烈:岳清兰和检察院这么一搞,我们麻烦就太大了!尤其是涉及到周秀英,让我们怎么向可为同志jiāo代啊,办还是不办啊?”
唐旭山拉下了脸:“哎,林市长,把话说清楚点,周秀英为什么不办啊?!”
林森没把话说明,婉转地反问道:“李书记、萧书记还有省委,会让可为同志倒台吗?”
唐旭山哼了一声:“这我怎么知道啊?这种问题你最好去问李书记和萧书记!”
林森说:“唐书记,我揣摩李书记、萧书记和省委都不会让可为同志倒台,就像我不愿接岳清兰的热火炭一样,省委和李书记心里肯定也不想接咱扔过来的热火炭!萧书记虽然这次好像有些针对可为同志,但恐怕也没打算一棍子打死吧?”
唐旭山严肃提醒道:“林市长啊,这话太没原则了,这揣摩也出格了!”
林森笑了笑,颇有些自以为是:“也许出了格,也许没出格,反正现在可为同志还是省委常委,还在常务副省长的位置上坐着,咱们眼光活泛点总没错,将来讨论对我们的处分时,人家可为同志在常委会还有重要的一票嘛……”
让林森没想到的是,唐旭山突然翻了脸,一声断喝:“停车!”
司机有些不知所措,将车骤然刹住,问:“唐书记,怎……怎么了?”
唐旭山看着林森,意味深长地说——是对司机说的:“我们林市长要去向余省长做个汇报啊,请林市长下车吧,我和林市长就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林森呆住了,坐在车上一动没动,脸sè白一阵红一阵,强笑着极力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难堪:“唐书记,你……你看看你,还同志加兄弟呢,咋这么翻脸不认人啊?不去看可为同志就不去呗,还……还什么分道扬镳啊!”又对司机jiāo代,“哦,xiǎo王,开车,开车,赶快回彭城,我是紧跟唐书记不动摇的……”
随着车轮的飞速转动,省城人民大道两旁的万家灯火渐渐被抛到了身后。
车上了高速公路,唐旭山才于一片沉静中,叹息着对林森道:“林市长啊,我们在一个班子里合作共事,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这没错,可你这个同志一定要nòng清楚,同志是摆在第一位的,是同志就要讲原则,你今天讲原则了没有?”
林森辩解道:“唐书记,有些话我……我不过是在你面前才随便说说嘛!”
唐旭山摇摇头:“不是随便说说啊,林市长,你很听可为同志的招呼嘛!在那次定调子的会议上,你明知以权代法不对,明知我有保留意见,可你比可为同志表现还积极!如果今天我想讨好可为同志,想向可为同志通风报信,你肯定不会阻止,你说了嘛,讨论处分时,你还指望可为同志一票呢,这就丧失原则了!”
林森心里不服气,脸上却挂着笑:“唐书记,我看没这么严重,就算汇报了,也不能说是通风报信吧?可为同志是省委常委,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代表省委嘛,而且,他现在还是‘八一三’火灾案领导xiǎo组组长,就连萧书记,也只是以省纪委书记的身份杵在彭城,也不是代表省委的啊,我们向可为同志汇报一下也没出大原则嘛!”
唐旭山冷笑道:“那我们今天就完全没必要向李书记、萧书记和省委汇报,干脆直接向可为同志汇报好了,让可为同志把情况全了解清楚,回过头再好好收拾岳清兰!”
林森怔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见唐旭山的脸sè很难看,到底没敢做声。
唐旭山长长吁了口气:“林市长,今天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说实话,有时我也会揣摩领导意图,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影响了你。我今天对你的批评,实际上也是对自己的批评。‘八一三’大案发生,我才渐渐明白了,这样下去很危险啊!”
林森心里多少好受了些:“是啊,是啊。唐书记,你批评得对!不过,要说你怎么影响了我倒也未必,现在的干部谁不知道揣摩上级领导的意图呢?就说我对可为同志的揣摩吧:人家在台上啊,是省委常委啊,口口声声代表省委,代表人民。我们两个现在都是戴罪之身,乌纱帽拎在人家手上,不这么揣摩又怎么办呢?”
唐旭山郁郁道:“这就是事情的可怕之处啊!我们的乌纱帽拎在余可为、萧宸、李元焯这些上级领导手上,没有拎在老百姓手上。所以,我们说话做事就看上级领导的脸sè,不去看老百姓的脸sè!林森同志,‘八一三’之后,你的表现就比较典型嘛!”
林森略一沉思,赔着xiǎo心说:“可认真回顾下来,我也没做错什么嘛!”
唐旭山摇摇头:“林森同志,让我怎么说呢?你真没做错什么吗?啊?”
林森只得认了点账:“那次开会,我不让岳清兰说话有些过分了!”话头一转,“不过,岳清兰是岳清兰,陈志立是陈志立,我现在依然坚持认为,陈志立还是有sī心的!”
唐旭山不同意林森的看法:“对陈志立,过去我也这么认为,可现在不这么看了。陈志立同志有感情用事的地方,可大事讲原则,没有因为自己是上届班子的班长就明哲保身捂盖子,连儿子陈xiǎo林不也让岳清兰送到检察院起诉了嘛!”
林森这时已在心里做出了新的判断:种种迹象表明,唐旭山已认定余可为完了。周秀英的落网,五十一人黑名单的出现,已使余可为陷入了被动。就算李元焯或者萧宸想保余可为,只怕保起来也有很大难度,而且这次牵出余可为来就有萧宸很大的“功劳”,两人之间隔阂已起,从萧宸以往对付人的手段和决心来看,只怕也不会再留余可为了。如此的话,一来不知道这五十一人中有多少是余可为提起来的干部,和余可为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二来陈志立和岳清兰又在那里不依不饶地死盯着。于是,便又试探说:“不去看可为同志也好,坚持原则是一方面,另外,也还真有个影响问题哩,可为同志真要倒了台,我们也说不清嘛!”
唐旭山倒也不隐瞒,发泄道:“我看他这种人不倒,我们党就危险了!”
林森自以为揣摩准了,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过去同志加兄弟的气氛中去了,对唐朝阳说:“余可为真倒了也好,也是坏事变好事了!余可为倒了,他手下的干部估计也要倒掉一批,正可以安排一批我们的干部上台,进行一次大换血……”
唐旭山不愿再听下去了,合上眼皮佯作打盹,任凭林森在那里叨唠。
林森叨唠了一阵子,见唐旭山死活不接茬儿,也就识趣地不再说了。
车内变得一片死寂,这在林森和唐旭山同志加兄弟的经历中是从未有过的。
林森看着佯作打盹的唐旭山,心里暗道:这位同志加兄弟今天是怎么了?他们这对公认的黄金搭档难道真要分道扬镳了?这可能吗?真让人难以理解……
与此同时,省委大院宿舍区常委三号楼,萧宸正坐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