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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归不是为了查账才来,林夕落未说多久便起身去了存放珍品的屋中,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选出了一串镂空雕花小叶檀蜜蜡环佛珠来,一百零八颗珠子都不如小指甲般大,可其上笑脸的佛祖模样栩栩如生,让人看到此串珍品便心生归静。
林夕落心中甚是满意,问着一旁的匠师道:
“此物是已请清音寺法师开光过的那一串佛珠?”
“是,也有多位法师为此串念珠加持。”
林夕落更是满意,亲自选了一个盒子,将此串珍品装起来。
“夫人要将此物送人?”匠师有些舍不得,这可是林夕落率众匠师协作的一件珍品,至今为止都仍被众人引以为豪,这要送人了……譬如割肉啊。
林夕落也是叹气的点了点头,“的确要送人,我也舍不得,可何人要送何物,舍不得物件就得舍了命,还是送吧。”
匠师见林夕落如此说辞则立即闭嘴,他们对这位行衍公夫人都格外敬重,并非因她身份的高贵而是她雕艺的精湛和为人的大度。
在这个时代,身怀绝艺的人是绝对不会把手艺相传,而林夕落每一次来到“麒麟楼”都格外慷慨的把所知所闻所学教给众人,而有匠师遇上问题不懂,她也能沉下心来与其一同商讨,找出最佳的方案来。
众人虽不敢自拜在行衍公夫人门下,但都以她为师傅一般敬重……
将此物包好,林夕落则与冬荷道:
“拿着我的牌子和帖子,将此礼送去给陆公公,如若陆公公问起我的近况,也不用遮掩,将近期我的衣食住行、拜访的府邸、迎送的宾客以及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
“要奴婢去?”冬荷略有惊讶,她还从未离开过林夕落的身边去送礼给外人。
林夕落点了点头,“你与我是最近的人,你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我护送。”
薛一在一旁插嘴,冬荷瞪他一眼,“有侍卫在,你要在此护卫夫人。”
“去吧去吧,这个物件也重要,薛一,有冬荷遗漏的你便补上,不用顾虑身份,你的身份他们早就知道。”林夕落不愿再多说,让冬荷与薛一离去后,她则只身进了雕木的屋子,寻了一块棉布,取出雕刀,精心的盘养起木料,打磨石料。
只有在这种环境下,她才能真正的沉下心来……
她要等,等候着冬荷与薛一带回的消息。
她要向皇上诉苦,而陆公公就是最好的传话筒,魏青岩的身份谁都不知,只有肃文帝知,林夕落想了许久,都觉得此事无论如何办都有遗漏容易被人抓住把柄,那何不将此事交由肃文帝来决策?
魏青岩是他不能相认的孩子,如若肃文帝想继续将此事隐瞒,他自然会有动作,哪里还用她来细想?
可肃文帝如若想要给魏青岩正名呢?
林夕落对此不抱期望,因为魏青岩本人并不在幽州城内,此时更是与他国征战,这种滑稽大事被爆出的话,举国震惊,魏青岩定会受到影响。
虽然她将此事通过陆公公回报给肃文帝,对魏青岩来说不见得没有影响,可昨日曹嬷嬷所讲之事让林夕落懂得了肃文帝的脾气,他会庇护自己的儿子,庇护自己的孙子,但会惩戒自己这个不知是非好歹的女人。
可惩戒自己又能如何?
魏青岩在外征战,不知多少人盯着自己,肃文帝自然不会在此时下手,会等到魏青岩战后再定。
可魏青岩要是战胜了,有他的庇护,肃文帝或许会不了了之,可如若魏青岩战败,他都不在了,自己跟小肉滚儿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还怕什么了?
林夕落盘养着手中木料,心中格外沉静。
此时陆公公得到了皇卫的通禀,得知是林夕落派人来送信,不由得即刻出门相迎,待听得冬荷缓缓叙出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时,陆公公登时惊了,难道那件事要隐不住了吗?
第四百一十五章礼难
听冬荷与薛一叙述许久,陆公公赶回宫中的脚步略有蹒跚之态。
手中的那一串佛珠沉甸甸的,好似无比沉重。
行衍公夫人啊,您这一份礼送的……
陆公公心中说不出是何感觉,可他唯独知道的是这件事瞒不了肃文帝,要一五一十的说,而行衍公夫人送礼给他,也正是此意。
但这件事该如何说让陆公公有些犯了难。
皇上的脾气暴烈的很,这件事选在什么时机说、以什么样的角度去说对行衍公及其家人都有非同小可的影响。
陆公公与魏青岩的关系始终不错,他自当要选一个最好的时候将此事说出才可。
回到宫中,皇上正在吩咐小太监做事,陆公公急忙小跑上前,将杯子接过来沏上了茶,肃文帝转头看他,笑着道:
“刚刚就觉得这茶味儿不对,才发现是换了人。”
陆公公即刻道:
“也并非是小奴才的泡茶手艺差,是老奴跟随皇上时间久了,您也品惯老奴的茶了,贸然换了口味觉得不习惯,这也是皇上念旧。”
肃文帝连连点头,“说的是啊,对了,你这手上捧着什么呢?”
陆公公即刻递上前,“是行衍公夫人送给老奴的。”
“哦?”肃文帝想到那个女人,摆手道:“递上来给朕瞧瞧。”
陆公公颠儿颠儿的打开盒子送上,口中道:
“这是行衍公夫人亲自带着麒麟楼匠师们雕的,还请清音寺法师开光加持过。”
肃文帝的神色略带几分玩味儿,开口道:
“这是有事求你了?”
“的确,是行衍公夫人来诉苦了,老奴这儿正琢磨该怎么办,皇上您就问起了。”陆公公说完,肃文帝更是笑了,“那个泼辣的丫头能有什么苦?她怎么了?”
陆公公有些沉着未说。肃文帝才正视起来,“怎么回事?与太子有关?”
“老奴就斗胆说了。”陆公公把殿内的人打发出去,单独留下几位心腹之人,随即将冬荷与薛一讲的事全都说给肃文帝听。待说到太子妃执意要见小肉滚儿,并且派去的宫女扒开小肉滚儿衣襟时,肃文帝登时惊了。
陆公公见肃文帝变了脸色,添补一句:
“……太子妃怀疑过行衍公夫人不贞,所以这个事她还在私下查。”
“胡闹!”
肃文帝重拍桌案,雷霆大怒,手掌气的颤抖不止。陆公公即刻上前为肃文帝平抚着胸背,“皇上息怒,您息怒啊,都是老奴的错儿,老奴不该……”
“与你无关!”肃文帝冷哼一声,“朕……朕就认……”
“皇上三思!”陆公公即刻跪地说出此言,阻止肃文帝气盛之时欲做出的事。
如若肃文帝这时候认下魏青岩,对魏青岩一家人可绝非好事。而是大乱的恶事……
“你敢阻拦朕?”肃文帝看着陆公公,陆公公即刻道:
“皇上,行衍公很苦了。您不觉得他其实心中明白吗?何况他出征在外,这时机恐怕不恰,老奴斗胆,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陆公公的话语说完,肃文帝长叹一声,坐在皇位上许久许久,而陆公公则忍不住擦抹额头上的汗,心中却在期盼着肃文帝做出的决定莫涉及到行衍公夫人的安危……
林夕落正在听冬荷的回话,这也是冬荷第一次办这么重要的事,故而说起来也格外的细致:
“……陆公公问起您与小主子近日的情况。奴婢便说了您心里憋闷,怕陆公公不再问,奴婢就壮了胆子全说了,一口气说了一刻钟的功夫,陆公公都有点儿惊了,而后什么都没说就让奴婢回来了。”
冬荷看了口气。目光努向门外,“薛一帮衬着补了几句,陆公公也打量了他许久。”
林夕落微微点头,冬荷这丫头倒是细致,连秦素云单独寻她谈话,而后自己脸色灰暗怒意的离开都说了。
“歇一歇,喝上几口水润润嗓子。”
林夕落换了话题,可冬荷不知林夕落对自己是否满意,仍然哑着嗓子问道:“夫人,奴婢说的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细的不能再细了,莫说陆公公惊了,连我都没想到你能喋喋不休的唠叨一刻钟,寻常就闷在那里一声不吭,合着也是个能说的,都藏着!”林夕落调侃,冬荷拍拍胸口道:
“哪里是奴婢能说,一路上可在脑子里想了好久,都是背出来的。”
“咱们就等吧,等着看陆公公何时传消息回来,这一串佛珠,不能白送!”林夕落这话没等撂下多久,门外便有人匆匆赶了进来,即刻道:
“夫人,宫中来人传召,皇上欲见小主子,请您带着小主子进宫。”
见小肉滚儿……林夕落心中苦笑,哪里是见小肉滚儿?明明就是要见她……
“冬荷,去告诉曹嬷嬷立即准备一下,要快!”林夕落吩咐完,则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装,摘掉了珠宝玉饰,只留下与魏青岩一人一半的银针素簪,换上了素色的衣裳,准备出门。
林夕落这方想着进宫,可宣阳侯夫人听到宫中来人接林夕落和小肉滚儿进宫则有些惊诧的瞪了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
说是见孩子,会不会是与昨日太子妃与林夕落二人争吵有关?
昨日归来,侯夫人虽然对此事有些不悦,可她思前想后也没有与宣阳侯说起,可今日皇上就召林夕落进宫,而且还要带着肉滚儿,宣阳侯夫人便多心了。
看着一旁的花妈妈道:“侯爷在何处?”
“老奴这就去问。”花妈妈出去半晌很快归来,回道:“在书房,三爷正在门口应酬宫中来的人。”
“去与侯爷说一声,就说我有事见他。”宣阳侯夫人依旧换了一身装扮,重新的梳拢了头发,纹丝不乱,而后才出了门。
魏青羽见林夕落抱着肉滚儿上了马车,便回去向宣阳侯禀报。
而行至一半儿,正瞧见侯夫人在往宣阳侯的书房行去,魏青羽驻下脚步,他终归是庶出,与侯夫人虽不像魏青岩那样格格不入,但也是能不见就不见,索性等侯夫人走了再回禀也不迟。
侯夫人行步进屋,宣阳侯正沉浸在皇上要见小肉滚儿的情形上,对于此召,他还是心中酸意甚浓,这哪里是他的孙子?他是给谁当的爷啊?
正在连连哀叹,侯夫人进门行了礼,宣阳侯漫不经心的一摆手,“坐吧。”
侯夫人福身坐于一旁,口中道:
“来见侯爷,没有耽搁您的正事吧?”
“有什么事就说吧。”宣阳侯对自己这位结发正妻也有说不出的感触,可既然来见,他总不能给撵出去。
侯夫人顿了一下,随后缓缓的道:
“刚刚皇宫派人接走了老五家的和文擎,忽然让我想起昨日有一件事未与侯爷回禀,所以这才前来,不知这事儿该不该说,亦或有没有意义要说出来。”
宣阳侯脸上多几分不耐,“有什么不能说的?”
“昨日襄勇公大寿,太子妃也到了,一直都在与女眷们在后宅相聚,可她却与林夕落争吵起来,具体的事件我不在场,可却是太子妃寻林夕落要一个宫女,说是那个宫女去探望文擎的教习嬷嬷,而林夕落就是不肯答应,说从未见此人。”
候夫人说到此又顿了下,“而后还是襄勇公老夫人出来,此事才算作罢,刚刚宫中派人前来,我才在想会否皇上不是单纯的想看小文擎,而是与此事有关?”
宣阳侯听完之后大惊,豁然起身道:“这昨日的事?”
侯夫人点了点头,“是,正是昨日的事。”
“你怎么不早说?”
“侯爷也没有问起……”侯夫人脸上多了几分急切,宣阳侯则斥道:“本侯又不知此事怎会问起?你怎不主动来禀!”
“女人不出后宅,我又不是侯爷的贴身侍卫,院子更没得侯爷入住,更见不到侯爷的面,我有何机会与侯爷回禀?”侯夫人心里憋了骨子怨气,在此时更不示弱,反而硬气起来。
宣阳侯怔愣一下,厌烦之意更盛,坐下后便揉额静思,侯夫人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要开口,可宣阳侯又一副谁都不理的模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