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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落心中吐槽,可林政孝却知此言对林夕落的影响有多么大。
林竖贤除却是老太爷最赏识之人,在外也颇有影响,如若他的话传出,林夕落的名誉定然受损,一个女儿家可受不得这个啊
刘妈妈在一旁也心中计较,她要不要在此事替九姑娘圆场?如若不说,这位九姑娘把事情传远了,老太爷得知应会斥二姨太太一顿,二姨太太的野心她是最清楚的人,这种突如其来的影响,着实不小。
林政孝和刘妈心思自为深远,可林天诩却不这般看,自己大姐来此讨情反倒先生不收?这还了得?
“先生,大姐是好人,您不收她可是计较她的顶撞?那学生为大姐赔罪了”林天诩说着就跪了地上给林竖贤磕头,被捆成布团的手杵在地上更是疼,但他依旧忍着磕个不停。
林夕落本是想着不拜他就学别科也罢,孰料这林天诩个小家伙儿这般执著?跪在地上给他磕头,那“硁硁”之声极其响亮
上前将他搂在怀中,林夕落的眼圈有些泛酸,天诩看着她,极其认真的说着:“大姐,先生一定收你的,他是好先生。”
林竖贤怔住不知所措,童言无忌,可这童言最能引人心愧
林夕落摸着天诩道:“姐不习此科也无碍。”
“不行”林天诩是认准他连累了大姐,小大人似的斩钉截铁,“先生不收你,我就不起来”
林竖贤面赤,林夕落无奈。
天诩是认准了让她拜此人,再见那副硬气执著的小模样,林夕落心底暖意涔涔,只顺从的点了头,看向林竖贤道:“无规无矩我认,如若申明广义,何必再来族学修习?先生轻视也罢、不屑也罢,但无妨直言如何才肯教我?”
林夕落的目光直视,林竖贤也有些落不下脸来。
虽为先生,可他不过年旬二五,也算个年轻人,先有叔父说情、后有这学生磕请,他如若再不应下实在无颜遮面,何况……此事也并非这九姑娘的错,也乃他的疏忽,否则怎会让一六岁孩童吃如此之苦?
仔细思忖,林竖贤看着林夕落,一本正经言道:
“教你也可,先抄百遍《祖训》、再抄百遍《女纲》而后横、竖、撇、捺各万遍,此后拿来与我,待我笃定那无假都出自你一人之手便可入席习之,否则就此作罢。”
刘妈妈脸僵冒汗,林政孝皱了眉,林夕落咬牙直视林竖贤,斩钉截铁点头道:“我应”
第十五章圈
第十五章圈
路不铲不平,事不为不成。
林夕落应下林竖贤的要求并非头脑发热,为争这口闲气。
从刘妈妈复杂脸色、林政孝未抚平的眉头就可看出,林竖贤几句闲淡话语很可能影响到老太爷对此事的态度,还要在林府过日子,她便不得不谨慎从之。
林夕落再也忍不住装怯懦柔弱,无意间就露出她自己的本性来,但这性子虽让林政孝诧异却也舒心。
莫说是自家姑娘,单是林政孝自己听那百遍训诫、万遍比划都咂舌瞪眼,而夕落毫无犹豫一口应下,这也着实让林政孝这身为人父的脸面上挂了喜色。
无论男丁、女娃,都是他林政孝引以为傲的自豪,智者不如行者,这是林政孝七年县令的心得,也是他教习天诩的方向,孰料自家女儿好似豁然开窍,比他这父亲迈步更为踏实。
有此子足矣、有此女,更是足矣
林政孝豁然爽朗,开始与林竖贤说起科场经验、对林竖贤一年丁忧之后的行途加以点拨,更给了不少建议。
林竖贤纵使状元郎,但未历官场,终归少些油滑经验,对林政孝的指点实为上心。
不是林政孝有多大本事,而是林家家主林忠德乃二品大员、林府叔伯都是五六品官,所言、所行、所感都让林竖贤这一文生接不上话,他们所提建议犹如虚无缥缈的云,只有向往的心思,无脚踏实地的做法,而林政孝这一七品县令句句叨在实处,在林竖贤的心里反而比林忠德的勉励更多几分实在。
林政孝说了个痛快,林竖贤得到实惠,就此将林夕落、林天诩之事翻过一页作罢,天色也着实不早,林竖贤因丁忧,不食酒肉只食素,林政孝也未再多寒暄,带着林夕落与林天诩便出了族学。
她们离开,林竖贤也未留此过久,问向身旁侍读书童,“老太爷可归来了?”
“回先生,老太爷已经归府。”
林竖贤点了头,言道:“去通传一声,我有事求见。”
书童离去,林竖贤指敲桌案,仔细思沉,待小童归来,他在桌案的角落拿出一本《祖训》捧于手中,迈步从小门离开族学院落。
林政孝与林夕落、林天诩出了族学这个院,最先叹气却是刘妈妈。
刘妈妈现在心里着实烦乱,今儿的事也的确是来得巧,不然还依着以往的印象去审人度事那定出大错。
不提林政孝这位七老爷,单说这九姑娘就着实不同。
林府的姑娘可着实不少,可即便是最泼辣骄纵的七姑娘林芳懿都没这股子硬气狠劲儿,之前还说九姑娘是被侯府的魏爷马匹吓昏,可如今她怎觉此事与这位九姑娘对不上号?
林夕落七岁随同七老爷、七夫人离开林府,如今归来性子、行事迥然不同,不知为何,刘妈心里只觉得这九姑娘去了族学,府里头兴许又热闹了……
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林夕落,恨不得连发丝都看得仔仔细细,林夕落终究是被看厌了,先开口道:
“今儿辛苦刘妈妈了,如若没您的提点,险些出了大错。”
刘妈妈笑言道:“都是应该的,九姑娘今儿可实在让老奴开了眼,只是先生那罚的也着实够狠,您可应承得住?老奴回去请二姨太太为您说上两句话?”
“既是应下再去求情岂不是让先生瞧不起?刘妈心意我领了,也谢过二姨太太今日的悉心照应,改日定当前去道谢。”林夕落斟酌着,回头看着林政孝,林政孝轻咳转身,她则把一小绣囊取下塞入刘妈袖口,“天色不早,刘妈妈快回去歇着吧,您可是二姨太太的贴心人。”
刘妈妈掂量下重量,脸上笑着道谢,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然问林夕落,“九姑娘,您的手不舒服?这三个指头怎么好似总动来动去?”刘妈妈指着她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林夕落心底一紧,忙回道:
“习惯的小动作都被刘妈妈看出了,寻常习惯握笔把玩,如今缺个物件倒是空落得慌。”
刘妈妈笑着遮过,便是又道:
“二姨太太也让老奴转告七老爷,您与七夫人送的物件着实合她的心意,往后不必再这般客气,有事便来‘香赋园’,她虽身子不舒坦,那也不能亏着七夫人和九姑娘,今日事今日了了,老奴就告辞了?”
此话无非是在说今日刘妈妈来此算是把胡氏送礼的情分抵消了……
刘妈妈瞧着二人都已明晓,便给林政孝行过礼后就离开此地。
林夕落的心却是紧张起来。
她前辈子是祖学雕工,这三个手指头也是摸雕细刀的习惯,如今这细微动作连胡氏都没注意,却被刘妈妈看出来,这二姨太太身边的人果真都是笑面虎,轻视不得。
只剩父子、女三人,林政孝则让林夕落快些上轿,赶回“宗秀园”再叙他话。林夕落带着林天诩坐了小轿中,小家伙儿这挨了打,又哭闹磕头,额头上渗出红印让林夕落心里极为心疼,伸手为她擦着,天诩倒是累了,放平受伤的手,靠在林夕落的怀里就睡着了。
直至到“宗秀园”,林天诩也没醒来,睡的极沉,吉祥过来把他背进西阁,林夕落却坐在轿子中半晌都未起来,这小家伙儿虽不沉,可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也禁不住压,如今腿脚全麻,一动弹就酥麻的浑身哆嗦,春桃端来热茶,冬荷替她捏着胳膊腿,半晌才算缓过乏来。
回来这半晌,林夕落一直都未见到胡氏的影,如若旁日胡氏定等候在院子里,可这时连人都没了?
叫过了杏儿,林夕落问起胡氏的去向,杏儿连忙回道:
“……您与老爷、少爷回来之前,夫人被大夫人请去了,前后脚恐是相差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大夫人?”林夕落心中嘀咕,她这时把胡氏叫去恐怕绝对没有简单的事。
胡氏正听着大夫人许氏在说着林夕落硬闯族学的事。
“好好一个姑娘家,你是怎么教的?顶着去拜师的名号找你儿子,这岂不是在蒙人?终归是姑娘,怎能这样莽撞”许氏抿了口茶,继续道:
“看看这几天府里头发生的事,哪一件与她脱得了干系?未等进门先杖毙两个小厮,如若没有大老爷护着,指不定要被二房那几个人挤兑成什么样,如今又坏祖训、闯族学,这让我都不知该如何去圆这个场,如若老太爷怪罪下来,你们这一家子岂不都跟着遭殃?”
眼见胡氏不说话,许氏叹了口气,话语缓和下来,语重心长道:
“弟妹,不是我说你们,这七年未归,之前怎不好好教教规矩?这幽州城不是福陵县,林府也不是县衙,在那方跋扈惯了,可不能回到这方也出岔子?这名声传出去,往后还有谁上门提亲?我这大房终归是嫡出,定亲的定亲、许亲的也出不了岔子,可二房、三房还有未及笄的?定会过来挑你们的错,你说呢?”
胡氏一肚子话噎在口中说不出,许氏那副挑眉模样,明显是在等着她服软,然后请她出面向老太爷求情。可胡氏一进门就被许氏一顿挤兑数落,这会儿脑子还未全转过来,何况林政孝那方也没传回消息、夕落与天诩也没个信儿,她都不知这事情怎样了,怎会开口求她?
这七年的县令夫人也不是白吃饭的,大不了离开这林府继续回福陵县那小地界过日子,何必在这儿受白眼?
胡氏喘了口气,出言道:“夕落……已经订了亲,何况杖毙那两个小厮也不是她下的令,大老爷不也是罚了那总管和小厮板子?老太爷让夕落去族学,今儿去、明儿去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胡氏慢声细语,这态度可让许氏瞪了眼。
以前都在府中不声不响、忍气吞声没个主意的胡氏居然会顶撞她?
许氏的脸色立即掉了下来,“没有老太爷做主,定亲也是算不得数的,何况老太爷是体恤你们刚刚归来,这才未对夕落过于责罚,但今儿的事,她的错绝推脱不掉,如今府中事好在是我拿主意,若是以前二姨太太……你说说,我该怎么办?这事让老太爷知道可不妙。”
胡氏抿了半天的嘴,带着委屈的道:
“大夫人您是主事的,您怎么办我不敢多嘴,不过此事终归与族学有关,还是与老太爷商议一下才好,何况天诩才六岁就背《论语》,这先生也太狠了,手抽出血还要罚字,这哪里是教书的?”
许氏忍不住的出口叱骂:“你这糊涂人,怎么七年不见反倒不认亲了,我还能委屈着你们娘儿几个?不识抬举”
胡氏抹着眼,嘟囔着:“抬举不抬举的不知道,我就想让天诩无事,让夕落无事,这可都是我的命根子”
“你……”许氏正要再批,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小丫鬟,凑合到许氏门口窸窸窣窣回着话,许氏的脸从气变惊,从惊变恼,再一看胡氏,打发走那丫鬟,一脸冷漠的问:“今儿的事,是你派人去请二姨太太身边的刘妈妈陪同去的?”
胡氏瞪眼吃惊,刘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刘妈妈也在与二姨太太讲起今日之事,最后说到林夕落,她则多言了两句:
“今儿老奴可是开了窍,一直替七老爷圆场,特别是这九姑娘,无软言细语,还带着股子狠劲儿,起初老奴纳罕,可归来之前,老奴特意去寻人打探,七老爷已给她说了亲”
“说的何人?”二姨太太一双狐狸眼眯紧。
刘妈妈嘘声道:“果真与侯府有关,许的是那宣阳侯府魏爷的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