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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颜小姐那里需要水,你赶紧再端了水送去,别在这傻站着了,什么要紧你都分不清楚吗?”宇泓墨呵斥道。
木樨忙道:“是,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再去端水。”
旁边看到的众人,都以为木樨是因为心中担忧,不小心将水洒在了颜昭白身上,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现在颜明月情形危急,在场的人没有不担心忧虑的,忙中出错也很正常,谁也没有起疑心。
“是本殿下的宫女太鲁莽了,害得颜公子衣服都湿了。”宇泓墨缓了缓声音,道,“虽然说天气渐渐热了,不过刚从井里汲出来的水还是很凉的,又是在半山腰,待会儿吹了风着凉就不好了。颜公子还是先找个房间,换套干净的衣服吧?否则,若是病了,本殿下心里更过意不去。”
颜昭白摇摇头,声音嘶哑:“没关系。”
这时候的他,只恨不能以身相替颜明月,哪里会在意衣服是干是湿,会不会吹风生病?
“前段时间的瘟疫,我也差点失去元歌,所以我很了解你现在的心情。”宇泓墨声音低沉,有着能够触动人心的力度,“可是,你不是说有话要跟颜小姐说吗?如果待会儿她醒来过,看到你这样狼狈憔悴,心里又怎么会好受?何况……。事情也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说不定药浴有用,还能够延长她的生命,到时候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照顾,如果你病了,没办法照顾她周全,因而有什么遗憾,不是更加得不偿失吗?”
颜昭白神色微动,慢慢地看了眼宇泓墨,又低下头,眼泪流出来,混在湿淋淋的脸上,分辨不清。
见他意动,宇泓墨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
这次颜昭白没有拒绝,顺从地跟着宇泓墨离开,来到他惯常居住的厢房。
见他呆愣愣的模样,宇泓墨叹了口气,亲自动手帮他找出一套衣服,放在他面前,道:“喏,换上吧!说不定颜小姐很快就会清醒,别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
颜昭白终于被他说动,脱掉湿淋淋的衣裳,拿毛巾擦干,换上了干净的中衣,以及外衣。
因为心神都系在颜明月的病上,失魂落魄的颜昭白换衣并没有回避宇泓墨,更加没有注意到,宇泓墨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背,在某个时刻眼眸中曾经精芒暴涨,神色充满了震惊,但又很快消逝,只剩下一片若有所思。他只是机械地换好衣服,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哀痛。
宇泓墨目光沉沉地看着颜昭白,神色变幻不定。
他看到了。
在颜昭白的背部,靠近右肩的地方,有着一块青色的长胎记,中间稍稍凹了进去,形状有点像是梨子,和宇泓烨身上的胎记形状十分相似,大小也差不多!再加上之前他对于寿春图的怀疑,以及刚才那片刻,感觉到的颜昭白和柳贵妃神似,只怕……。
可是,如果说颜昭白才是真正的宇泓烨的话,他又怎么会沦落到惠州?
如果李明昊根本不是宇泓烨,为什么他身上也会这样一块胎记?又为什么能够拿得出宇泓烨奶娘所留下的玉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颜昭白是不是颜越的亲生孩子!
“当初元歌病得很严重,我也很担心,很害怕,总是会想,如果元歌就这样走了,我该怎么办?可是,就算我心里再害怕,元歌偶尔清醒的时候,我也会装扮一新,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她一定会好起来,即使那时候元歌神智不怎么清醒,未必能够听懂我说的话。”
宇泓墨妖魅的容颜蒙上了一层阴霾,再加上那低沉的声音,格外的能够触动人心。
虽然是为了找到切入点从颜昭白那里打听消息,但是回想起元歌染上疫病时,他的种种担忧害怕,不用伪装,神情和声音中便自然而然地因为恐惧而带着微微的颤抖。
相似的遭遇,本就最能引起共鸣。
颜昭白虽然没有说话,但无形中看向宇泓墨的目光多了几分亲近。
“太医曾经跟我说过,当一个人的病情已经不能够靠药石来控制时,病人的意志就变得很重要了。不是说,想要活着的人就一定能活下来,但是,心怀绝望的病人却一定活不下来。前者还有一线希望,而后果是全然的绝望,所以说,病人周围的人一定要坚强,情绪是能够忽然感染的,你坚强了,颜明月或许也能够坚强起来,那就能够多一分希望。”宇泓墨微微一笑,神情悠淡。
颜昭白眉头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对我来说,元歌很重要,所以,为了让她能够活下来,我愿意去尝试一切可能性,我相信,如果这天底下有奇迹,那么奇迹就一定会降临在元歌身上。所以,即便偶尔害怕恐惧,即便心中再惶恐,我也不能把这种情绪感染给元歌!”宇泓墨道,“因为相信,因为相信而努力,所以我真的等到了奇迹,原本无解疫病找到了救治的办法,而元歌……也真的活下来了!”
颜昭白看看他,目光微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想,颜明月对你的重要性,和元歌对我的重要性应该不遑多让,既然如此,你何不为了颜明月坚强一点呢?真正的绝望,留到颜明月真的过世了也不迟,现在她还活着,那就应该尽一切可能性地去想办法救她!”宇泓墨转头,看着他,道,“颜昭白,你说呢?”
颜昭白眼神中流露出无数的意味,变幻不定,最后终于道:“我明白了。”
的确,眼下还有着一线的希望,他为什么要这么早绝望呢?
“颜明月的病,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可能性了吗?”见他振作起来,宇泓墨才问道。
颜昭白开口,声音低沉而嘶哑:“如果这次病发,明月撑不过去的话,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如果她能够撑下来的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神情说不清楚是绝望还是希望,“赵大夫说,他曾经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和明月病情类似的记载,而且那本书中还留了一张根治的海上方,只是他记不起来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我花费了很大精力搜集古籍,终于找到了那本书,也找到了那张药方。”
“药方有问题吗?”宇泓墨并没有急着高兴。
如果药方真的有效,颜昭白和颜明月就不该是现在这样。
颜昭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药方有没有问题,因为,我根本就找不齐药方上所说的药材,也无从论证。那个自称乐天老人的所谓神医留下的药方,连同药引共有十样药材,其中五样都是世所罕见的奇珍药材,这也就罢了,剩下五种药材,我找遍了大夏以及周遭各国的大夫,却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五种药材的名字。”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药方,递了过去。
宇泓墨接过,仔细端详着,又问道,“那你找到了几种?”
“我走遍了所能到的地方,也只找到四种奇珍药材,只剩下一味万年鲛绡木,按照书中的记载,必须要万年以上才能够有最好的疗效,我所能找到的都不足万年。”
“万年鲛绡木……”宇泓墨沉吟着道,“我记得,元歌似乎有颗万年鲛绡珠,是父皇赏赐给她的,正是用万年鲛绡木雕刻而成,听说是经过了万年才凝集而成的。”
颜昭白大喜:“真的吗?裴四小姐有万年鲛绡木?九殿下,求求你,能不能让给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说着,情急之下,甚至跪了下来。
“你起来吧!既然我会说出口,自然就不会推脱,不过那是元歌的东西,还是要问元歌肯不肯才行。”宇泓墨将他拉起来,又道,“那么,这画横线的五味药材,就是你还没有找到的了?”
虽然宇泓墨没有当场应承,但想到裴元歌和明月的交情,颜昭白倒是觉得希望很大。
又找到一味药材,颜昭白的精神越发振作:“是,剩下的五味就是我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的药材,更不要说寻找了。”为了这个药方,他已经奔波了一年半,走遍了所能够到的地方,却都没有打听到这些药材。
那五种药材的要命的确很古怪,宇泓墨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他还是道“好,我记住了,这五样药材,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打听的!”
“九殿下,多谢了!”颜昭白诚恳地道,神情十分的激动。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恩德,比救了明月更重的。虽然说他已经打听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这些药材,宇泓墨也未必能够找到,但是他有这份心思,就让他很感激了。或许正如九殿下所说的,既然明月还活着,他就不能放弃希望,要竭尽全力去寻找那渺茫的可能性。
宇泓墨只是微微一笑,如果真能救颜明月,这个人情他日后自然会慢慢地讨。
“颜昭白,你喜欢颜明月,是不是?”宇泓墨突然问道。
颜昭白一怔,脸色又流露出了苦涩和哀伤的意味。这样不伦的事情,他原本不会对任何人承认,但是这位九殿下似乎早就看穿了,而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否认又如何?承认又如何?颜昭白闭上眼,许久才点点头,轻声道:“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一个字,却似乎耗尽了他一生的力量。
出乎意料的,宇泓墨却并没有指责他这份不伦的情感,而是思索了下,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吗?”别人是否不伦,根本不关他的事情,他之所以问这些,只是想要顺理成章引出下面的话题而已。
颜昭白又沉默了许久,摇摇头,但慢慢地,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宇泓墨皱眉。
颜昭白的神色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痛楚:“我和父亲母亲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父亲母亲曾经为了我开庙祭祖,将我的名字记入了族谱,我就是他们的儿子!”
他和明月虽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从礼法上来说,他们是确确实实的亲兄妹,甚至,这种礼法上的关系,比血缘更加有力度,更被人们所承认认可。有的人即便血液里流着宗族的血脉,但是没有记入族谱,宗族就不会承认他的存在,相反……他这样的情形,却的的确确是明月的亲哥哥!
果然!
这样一来,颜昭白是宇泓烨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宇泓墨思索着,开始旁敲侧击:“那么,你的亲生父母呢?如果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认祖归宗,从颜氏族谱上除名,那么,你就不再是颜明月的亲哥哥了,不是吗?”
“我是个孤儿,也不知道我的父母到底是谁。”颜昭白摇摇头,神色淡然。
宇泓墨眼神微凝:“你是孤儿?”
“嗯。”颜昭白点点头,“我原本是个小乞丐,四处流浪,十五年前的冬天,我差点冻死在路边,幸好明月的马车经过。她看到路边快要昏迷的我,命人将我救上马车,随后,颜府收留了我。父亲见我在经商还算有些天分,便用心的调教我,后来正式收养了我,我就成了颜昭白了。”
宇泓墨沉思着道:“这么说,你原来并不是惠州人士?”
“乞丐本就是四处流浪的,哪有有什么籍贯?”颜昭白无所谓地道,“如果说我最早的记忆的话,只记得是个很大很繁华的城,我当时和很多乞丐都住在一座破庙里,隐约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