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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歌心头猛地一震,愕然看和颜昭白,心头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颜昭白疼爱颜明月这个妹妹,她是知道的,如果颜明月真的有什么意外,颜昭白必然会很伤心,但是……他说如果明月不在,他也活不下去!这话时已经超出了某些限度,实在太……
这不像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之情,倒像是……倒像是……
可是……他们是兄妹啊!
这些天,颜明月情形几度危急,大夫也明明白白地说了,她随时都可能撑不下去。颜昭白心系颜明月的情况,难免有些心神恍惚,再加上这些话已经几次三番在他脑海中盘旋,如今被裴元歌一再询问,终于忍不住失口说了出来。然而,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不对,正要解释遮掩。
忽然间,又觉得一阵心灰意冷。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所思所想是违背伦理的,而且他在父亲跟前发过重誓,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内心的感情,不敢有半点泄露。可是……可是现在,明月已经病重,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而他从记事开始,这一辈子几乎都在围绕着明月打转,明月若死,他绝不可能独活!
既然已经站在了生死线上,所谓伦理道德,所谓他人非议,又都算得了什么?
死去的人,什么都不会知道。
甚至,对他来说,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是另一个开始。如果人有来世,来世他和明月便不必再背负兄妹这个名分,或许反而不会像这一世这样痛苦纠结。
“颜公子……”裴元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颜昭白和颜明月毕竟是兄妹,这样的感情是不能够允许的,可是,看着颜昭白那般痛苦绝望的神情,她却又突然无法说出那样残忍的劝诫。何况,明月已经病重,而眼前这个人,似乎也抱了必死之念,她就更加说不出拦阻的话来。
“裴四小姐,关于产业的事情,你不用急着作决定,不如回去和九殿下商议一番,如果有了决定的话,就派人到春上居来传个消息,魏掌柜是信得过的人,
不必疑心。如果过了年后,裴四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够见明月的话,也可以传消息到春上居来。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多停留,先告辞了。”
颜昭白干脆利落地转了话题,随即便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想着他之前那句话,再想想他和颜明月之间的孽缘,裴元歌只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沉重,如果抛来两人的身份,颜昭白和明月也算郎才女貌,颜昭白又是一片痴心,可惜苍天弄人,两人却偏偏是兄妹……。裴元歌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原来的雅间。
房间内,百花宴已经上了一半,颜色鲜亮,醇郁的香味伴随着热气腾然直上,洋溢在房间内。
温逸兰正兴致盎然地看着,转头看到裴元歌,忙招手道:“元歌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这百花宴已经开始上菜了,我正要出去叫你呢!”
裴元歌叹了口气,不想扰了温逸兰的兴致,便坐了过去。
“怎么了?你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等到她坐近,温逸兰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关起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今天逛了一天,觉得有些累了。”裴元歌掩饰道,“这些菜看起来不错,快尝尝味道了,凉了就不好了。”
百花宴的确名不虚传,即便裴元歌因为颜昭白而有了心事,却也被那鲜美的菜肴勾起了胃口,加上转了一天的确饿了,和温逸兰边说边笑,倒也用了不少。等到两人用完膳离开,魏双成更是将她们送到了门边,笑着道:“先前不知道夫人和我家大掌柜相识,先前不知,实在怠慢了,还请夫人见谅。如果夫人以后想要来春上居,只管派人来打个招呼,必定会备最好的雅间给夫人。”
显然,颜昭白已经交代了魏双成。
“多谢魏掌柜。”裴元歌笑着道,放下了车帘。
将近年关,京城的治安稳定也越发要紧起来,若是在年前出了什么事端,闹大了,影响过年的气氛,那就糟糕了。因此统领京禁卫的宇泓墨也变得繁忙起来,接连几天都宿在京禁卫,没有回宫,对此宇泓墨怨声载道,整天板着一张棺材脸,惹得京禁卫人人退避三尺,行事都比往常迅速机敏了许多,生怕被气不顺的九殿下逮住出气。
然而,这个新年,京城似乎注定了不能够平安度过,竟然在寒冬腊月,突然爆发了时疫,染病范围极大,原本因为年关将近而忙碌不已的京禁卫越发繁忙起来,不止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时疫,更是因为统领京禁卫的九殿下丢开京禁卫的事端,守在皇宫的缘故。
因为,九皇子妃裴元歌也感染了时疫……
------题外话------
某些人又出幺蛾子了……
☆、第308章
这次时疫来势汹汹,京城许多权贵富豪人家都有人感染,持续不断的低烧,昏迷,呕吐,甚至连朝堂官员都是十之一二染上时疫,卧病在床,弄得整个京城一片混乱,人心惶惶。将近新年,又是京城重地,却突然出现这样的乱子,更有许多富贵人家准备暂时离京,给繁华的京城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皇帝大怒,再三责令太医院要尽快控制疫情,弄得太医院也焦头烂额。
外面的混乱,春阳宫内丝毫也不知道,因为春阳宫本身就笼罩在压抑沉闷的气氛中,以至于人人屏息,处处谨慎,生怕一个不慎惹出祸端,谁还有心思去理会外面的事情?
床帏掩映,露出了裴元歌昏迷不醒的容颜。
宇泓墨守在床前,手紧紧地握着裴元歌的手,半点也不肯放松,似乎害怕稍微一松手,就会让裴元歌被死神带了去。望着床上人儿苍白病弱的脸,宇泓墨只觉得心如刀绞,这些年,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和挫折,无论情况多困苦,他都能够一肩挑起,在绝境中游走自如,反手扭转乾坤。虽不至于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却总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任何困境能够困得住他?
然而现在,看着虚弱昏迷的元歌,看着他最重要的人一点一点病弱下去,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这天底下,原来也有他力所不能及之事!
甚至,不止是力所不能及,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他……什么都没办法为元歌做。
宇泓墨痛恨这种无力感,更从心底生出了深深的恐慌和畏惧,仿佛是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冲到冷翠宫,看着生母的尸体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任他怎么呼喊,怎么摇晃都无法醒来,那种几近灭顶倾覆的感觉,又再次包围了他……他真的害怕,会就此失去元歌!
王美人被害时,他觉得自己心都已经死了,是元歌将那时的他拉了出来。
如果现在,元歌有什么意外的话……。再好的景致,再多的荣华,如果没有元歌陪在他身边,和他并肩欣赏的话,这天地繁华,又有什么意思?
“元歌,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小心眼,爱吃醋,爱摆脸色给你看,总想让你哄着我,什么都只顺着我,你要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好,你别这样吓我,好不好?你醒过来,好不好?”宇泓墨将那只柔软却冰凉的手放在脸颊边,喃喃地道,“真的,你别吓我,元歌!你这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如果是平时的元歌,听到他这样说话,定然会心疼得很,早就柔语抚慰了。
可现在,元歌只是在那里静静地躺着,根本听不到……。
没有了元歌的声音,原本温暖如春的暖阁,似乎变成了冰窖,既空荡寥落,又冰冷寂静。
宇泓瀚来到正室,入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形,不由得蓦然一怔,对着领他进来的宫女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去,自己轻轻地走到床边,轻声道:“九皇弟。”
过了好一会儿,宇泓墨似乎才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转移到裴元歌身上。
宇泓瀚心头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复杂难言。
因为染上了疫病,接连几天低烧昏迷,呕吐,难以进食,裴元歌面色苍白,形容消瘦,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莲花,让了看了就觉得心疼。而宇泓墨的情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原本潋滟的眼眸里,此刻布满了血丝,面颊消瘦,神情憔悴,唇边甚至长出了青青的短须,神情悲伤哀切。看着他如今憔悴零落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将他和素日意气风发,风姿绝世的宇泓墨联系起来。
裴元歌和九皇弟恩爱情笃,宇泓瀚是知道的,可他却不知道,两人竟然情深到了如此地步。
看着看着,宇泓瀚既觉得心酸,又觉得羡慕,甚至嫉妒。裴元歌和九皇弟,他们是那么的彼此深爱,如今裴元歌染病,九皇弟将京禁卫的公事都不管,听说裴元歌染了时疫便匆匆赶回春阳宫,守在床前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了。如果生病的人换了九皇弟,想必裴元歌也会这般不眠不休,一心牵挂着他……
如果换了是他,会不会有人这样牵挂着他呢?
如果……
才刚兴起这个念头,宇泓瀚便立刻摇头,将那点妄念甩出了脑海,这天底下,没有如果!他这次来,是有正事要跟宇泓墨商量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疫的事情已经越闹越大,却到现在都找不出头绪来,在这样下去,只怕京城要大乱,而若论聪明机警,抽丝剥茧的本事,谁也没有九皇弟厉害,他和九皇弟商量商量,或许就能够找出些头绪,也免得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从前遇事,他都和宇泓墨有商有量,还不觉得什么。
现在九皇弟因为九弟妹染病,抛下公事,什么都不管,只剩他一人支撑大局,宇泓瀚才知道什么叫做独木难支,遇事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不过,九皇弟如今心系九弟妹的病,想要将他的心思转到时疫上,只怕还要花些心思。
“九皇弟,九弟妹的情形怎么样?”看得出,现在的九皇弟全副心神都在裴元歌身上,轻易不会接他的话,更不要说其他。因此,宇泓瀚选定了裴元歌的病情为出发点,免得碰钉子。
果然,宇泓墨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道:“还是那样,来来去去的,将太医院的太医都看了个遍,有说是寒气入侵,要调和的;有说先退烧的,有说是肠胃的问题……有的方子煎了药喝,情况能稍微好些,有时候也会退烧,反反复复的,却都是治标不治本。”
他的话语很慢,低沉压抑,充满了恼怒和烦躁。
“那是因为没有找到时疫的根源,不知道这次时疫究竟因何而起,找不到病根,无法对症下药,自然不可能彻底好起来。”宇泓瀚轻声道,“我知道九皇弟如今心系九弟妹的病,别的事情没法入耳,可是你又不懂医,总没办法诊脉治病,倒不如先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时疫的根源,这样才是真的在救九弟妹。九皇弟你说呢?”
宇泓墨似乎有所触动:“可是,现在我……。”
元歌这样,他又怎么可能抛下她在春阳宫不管,自己跑出去查时疫的根源?就算真的出去,也无法凝聚心神,专心查时疫的事情。
“我知道九皇弟现在不愿意离开九弟妹,我也不强求。眼下,时疫是朝廷第一等大事,我也查了不少东西,只是觉得思绪很乱,一时理不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