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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忽然传来寒麟的声音:“九殿下,时候不早了!”
胡同里的动静,他也微微听到些许,原本不想打扰九殿下和裴四小姐相处,但却不得不说。
宇泓墨这才想到皇帝的密旨,稍作沉吟便道:“裴夫人,按理说我现在应该送你们回裴府,不过今晚情形特殊,这一路难保没有凶险,而我现在又有要事在身,不能耽误,只能委屈裴夫人和元……裴四小姐暂且随我入宫,到时候再为两位作安排,不知意下如何?”
原本应该奔赴秦阳关的九殿下深夜出现在京城,自然是有要事,舒雪玉点点头:“有劳九殿下!”
宇泓墨便叫手下的人腾出一匹马来,让给舒雪玉,随即眼巴巴地看着裴元歌。他倒是想要和元歌共乘一骑来着,可是看到旁边目光灼灼,充满了审视意味的舒雪玉,只能无力地垂下头,暗暗腹诽,元歌的父亲和母亲怎么都这么难搞定?为什么就不能给她派个嫌贫爱富的父亲,看到他九殿下的身份就恨不得贴上来?那他绝对能够和元歌共乘一骑!
但宇泓墨仍然记着秋猎赛马的事情,不敢给元歌单独一匹马,而是让她和舒雪玉合乘。
分派好马匹,一行人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
“太后,该你落子了!”萱晖宫中,皇帝静静地道。
太后看了眼神色沉静,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皇帝,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就在方才,按照她和李明昊约定好的时间和信号,知道禁卫军已经开始行动,之后的短兵厮杀胜负,就不是太后所能控制的,只有在萱晖宫里静静等待消息。但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时,皇帝居然带着近侍和护卫,来到了萱晖宫,说要和太后下盘棋。从神色中看不出皇帝是否看穿了今晚的事情,太后不想引起皇帝的疑心,只要和他对弈起来。
今晚的皇宫注定不会平静,但是,真正对峙厮杀的两个人,彼此之间的气氛却似乎很平静祥和。
太后沉思良久,落下一子。
从皇帝来到萱晖宫后,太后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今晚李明昊所带领的禁卫军,和叶氏的死士围攻的目标,原本是皇帝所在的玉龙宫,以及柳贵妃的长春宫,想要先除掉柳贵妃,然后威逼皇帝写下圣旨,传位给宇泓哲。如果皇帝不肯的话,也可以想将皇帝杀掉,然后秘不发丧,假称皇帝病重,把持住皇宫,防止消息走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柳氏除掉,再将远在秦阳关的宇泓墨单身诱骗回京,将他除掉,届时便可将所有罪名推到柳贵妃和柳氏头上,称皇帝被他们所害,叶氏拨乱反正,紧接着光明正大地扶持宇泓哲继位。
但皇帝现在突然来到萱晖宫,却是将原来的计划都打乱了。
太后也曾经闪过念头,想要在萱晖宫杀死皇帝,无奈皇帝根本就不用任何饮食,而且身边所带的护卫也都身手不凡,而她却将叶氏的死士都拨去玉龙宫和长春宫那边,留下的不过是心腹守卫,真和皇帝对峙起来,很难说谁会占到上风……为今之计,只能将皇帝留在萱晖宫,再派人去通知李明昊,让他带兵过来,才是万全之策。
想着,太后的心情慢慢平静,悄悄递了个眼色给张嬷嬷。
对于皇帝的到来,张嬷嬷也很意外,正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太后的眼色,顿时会意,便接着茶水的借口,悄悄退下。
皇帝似乎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依旧凝视着棋盘。
见张嬷嬷安然离开,太后放下心事,将心神凝聚在眼前的棋盘上,试图挽回之前因为心神不属而导致的劣势。
“太后……”皇帝手里粘着一枚棋子,迟迟不落,却突然开口道,“十六岁那年,朕和阿芫第一次拜见你。你知道朕当时在想什么吗?朕在想,太后看起来慈眉善目,就像是画里的观世音,而且说话都带着笑,待朕和阿芫都很和善,一定不会像……永德王妃那样,逼着我读书练武,但凡我有一一点松懈就板起脸,跟教我的先生说尽管打,不要留情面!”
没想到皇帝会突然说起旧事,太后微微一怔,忽然浮现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一会儿才淡淡一笑,道:“这么说,皇帝后来一定很失望,因为哀家比她还要严格!”
“因为所有的指望都在朕的身上,如果朕不能讨皇祖父欢心,不能把宁王和宁王世子压下去,父皇也好,太后也好,朕也好,包括永德王府的所有人,都会死!”皇帝慢慢地道,深沉静缓的声音里带着无法言语的沧桑,“那时候朕还不懂,只以为像从前一样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就够了,一点都不明白,除了身份的贵重外,皇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哀家也记得,那时候皇帝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很宽厚,不加设防,就像在……”太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父皇只关心朕的学业,和我能否讨皇祖父欢心,其余并不在意。而太后你……看着朕这样,提醒过朕,朕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你也没有继续说。再然后,我身边的太监封给我的茶里,多了一味砒霜,若不是太后即使赶到,朕只怕就要死在这杯茶水之中。那个太监跟了朕十年,朕一直很信任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害朕!”皇帝缓缓地说道。
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道,你待他不薄,他却为了五千两银子和一栋宅子,听从宁王的指示,想要暗中毒害你!也是你当时刻苦,很得父皇的喜爱,让宁王有了危机感,宁王才会下此毒手。”
皇帝却慢慢抬起头来,凝视着太后,目光平静中带着凛寒:“那件事,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太后的心猛地一顿,只觉得呼吸似乎突然变得困难起来,天地间一片寂静,就好像当初听到皇帝说起阿芫之死的感觉,好一会儿才觉得缓过气来,微微压住胸口,强笑道:“皇帝你在说什么?”
“当时跟随朕最久的两名侍女,一个出宫买东西,被宁王府的惊马践踏而死,一个在皇宫冲撞了宁王的母妃,当场杖毙。而跟随朕最久的两名近侍,一个就是因为毒害朕而被处死的他,还有一个就是张德海。”皇帝淡淡地道,“张德海应该庆幸,当时太后你没有假冒宁王府的人找上他,否则,若是不听从太后的话,就如同那两名侍女般死在和宁王府有关的人受伤;若是听从了太后的话,就会向小顺子一样,因为背叛朕而死!当初,太后娘娘为了教导朕,不要轻信身边的人,的确费尽了心机,而且手段着实巧妙,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太后你一手安排!”
太后双手微握成拳,眼睛直直地看着皇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晚很晚……。”皇帝慢慢地道,“如果朕能够早些知道,就会防备,阿芫就不会惨死,连带着府内的孩子和永和,以及整个永德王府,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当时朕虽然势力很弱,远远不能和太后你抗衡,但是就像朕刚才说的,朕是太后你唯一的指望,太后不敢和朕撕破脸。太后,你说朕说得对吗?”
正文 229章 不离不弃
“李明昊,你在搞什么?”
就在殿内所有人都被李明昊就是宇泓烨这个事实惊得呆愣时,门外忽然传来裴诸城恼怒的呼和声,而他本人也随着呼喝声踏入殿内,怒道,“是你拿出了皇上的手迹和密旨,说你是奉旨行事,我才放你离开,让你到萱晖宫来,为什么殿外会有那么多受伤的护卫?”
话音才落,裴诸城便察觉到殿内的气氛不对,目光一扫,看到站在门边,面色凝重的裴元歌,以及她身畔的舒雪玉,又是一怔,但这次却没有先说话,而是上前道:“微臣叩见皇上。照皇上的吩咐,今晚的逆贼已经全部剿灭,并且擒获头领数人,如今正押在殿外,等候皇上审问发落。”
皇帝看了眼太后,这才颔首道:“裴爱卿辛苦了,起来吧!”
见他起身后,目光不住地往裴元歌和舒雪玉那边去看,皇帝便知道他心系妻女。而且,皇帝本人也很奇怪,裴元歌早就回到裴府,以她的机警,难道不知道时局的凶险吗?怎么会在这时候入宫?便问道:“裴元歌,你为何会在皇宫?”
裴元歌简略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闻言,皇帝也微微蹙眉,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太后,同样不明白在这种紧要关头,太后为何还会分心到裴元歌身上,想要将她劫持入宫?
而太后的心神却都凝聚在李明昊和裴诸城的身上。事到如今,她就是再懵懂也该明白,从李明昊这个人出现开始,整件事就是个圈套,只为诱她和叶氏上钩,做出谋逆之事!如果她和叶氏能够沉下心,用他们所擅长的对抗方式和皇帝抗衡,虽然不敢说必胜,但至少胜负难料,可结果却被李明昊所骗,被自己朝思暮想的兵权送上了绝路!世间还有比这更加讽刺的事情吗?
太后绝望地闭上眼,不想再理会周遭的任何事情。
李明昊扬眉,朝着裴元歌的方向望去,虽然说裴元歌没能够被太后的人送进宫,而是被宇泓墨所救,但没有关系,反正效果是一样的,她仍然亲眼看到了他身份揭破的那一幕,在皇上面前,仍然清楚地知道,在这场平定叶氏叛乱的动荡中,他立下了首功!他不再是靖州布政使司参政之子,现在他是尊贵的七皇子宇泓烨,他的生母是柳贵妃,身份地位比宇泓墨更加尊贵!
甚至可以说,宇泓墨只是他的替身,是母妃失去了他后寻找的替身!
现在他回来了,身为替身的宇泓墨也就从云霄落到了深渊,成为他脚底下的污泥。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裴元歌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李明昊很期待,期待她那震惊到无法言语的神情,所以将目光转了过去。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裴元歌脸上浮现起的神情,竟然是担忧?可惜不是为他,而是为宇泓墨——她正担忧地看着宇泓墨,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李明昊心中忽然涌起难以言喻的怒火,继而愤恨地盯着宇泓墨。
他发誓,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宇泓墨!
从知道李明昊的身份后,裴元歌就下意识地朝着宇泓墨看去。李明昊……居然就是宇泓烨!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泓墨曾经说过,他一直都在找宇泓烨,希望能够抚平柳贵妃的伤痛,不再那么偏执,现在宇泓烨终于出现了,可是,却是李明昊,而且是在铲除叶氏中居功极多的李明昊,是对泓墨怀有敌意的李明昊!
泓墨……以后要怎么办?
似乎察觉到了元歌的注视,宇泓墨转头,迎上她关切的眸光,原本有些沉闷的心,突然间又精神抖擞起来,朝着裴元歌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浅笑,微微点点头,再摇摇头,示意她不必为自己担心。
“烨儿!烨儿!”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凄厉尖锐的呼喊声,身着华服的柳贵妃跌跌撞撞地跑进殿里,娇媚的容颜上满是泪痕,神情说不清楚是欢喜还是凄惶,心神恍惚之下,甚至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门槛,被绊了一跤,幸好宇泓墨反应及时,上前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在地上。
然而柳贵妃瞳孔涣散的眼眸中,却并没有映入宇泓墨的身影,甩开了他的手,环视着四周,最后将目光凝聚在皇帝身上,哀声道:“皇上,听说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