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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礼部尚书在众人吃惊一片之时,浑身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那稳坐于龙椅之上,脸上并无半点怒气的男人。
在男人查觉到他的目光,并且锐力地扫视过来后,纪嘉勋终是顶不住那等威压,忍不住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双手颤颤地低下了头。
唯有在他身侧的吏部尚书夏侯尊,才看见纪嘉勋的唇角、已经咬破出血,殷殷地流了下来。
“擦吧!等会儿还有的是事情要做,若是你失血过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夏侯尊拿出了随身的帕子,意有所指地说道,“还是韩小孩最近给你火药吃了,天天追着他要钱上了火?回头咱俩意起找他讨钱……这过年到了,好歹多给些让大伙儿也好过年是不!”
记嘉勋僵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应话。然而就在夏侯尊准被收回手的时候,这为终于挤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接过了那帕子,优雅地说道,
“那感情好?最近礼部的预算被压得紧,若是能和夏大人一起去讨个说法,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那话听得韩汶在夏侯尊一旁狠狠地踩了夏侯尊一脚。事后甚至‘非常不公平’地把最终妥协给礼部的钱,‘大大方方’地从吏部那里扣去!
而后,导致了夏侯尊只要见着纪嘉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成为朝野的笑柄……自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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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齐涵璋一家被除族。虽然是少了个抱金蛋的、却也把不少大好的资源给匀了出来,这会儿大老太爷正与齐涵青对坐饮酒,商讨着要怎么先拿大头呢!
就算现在齐涵筑是当家人,但几个老太爷并未就这个结果多做尊重──有什么是,还是多商量与齐涵青;甚至偏颇地把之前大房做假帐的事情给压了下去,从私库里拿了一比钱出来垫上,意图把这一页给揭了过去。
自从玉器一脉出走。齐家五房顿时就成了四家的天下,齐涵璋名下几间有占到公款的店铺,最后都为了避免纷争,而干脆地甩手给族中。因为进项颇丰,成了抢手的香饽饽,让人杀红了眼。
正当爷俩说得正火热的时候,齐家大总管忽地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大、大老太爷……这、有刑部的大人,与五总兵卫的赵大人带了好几位官爷说要来拜望……小的正要回来报,但他们不让、径直下了车就走了进来……小的一路小跑,这才赶着前头的……”
而且那几位大人腰间配刀可是发森亮的寒光,以大总管的眼力、自然知道这跟平时鉴宝的青铜剑的杀伤力不在一个档次。
正思量间。齐涵青已是站起身,对大老太爷说道,
“总是我身体已经大好,去迎着也不是问题。要再多想一遍,人就近来了,那还要‘恭迎’些什么?”
正说着,又有一名小厮飞奔而至,此刻却是有些哆嗦,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看着屋里三个大男人都定着自己,憋红着脸,干脆是一嚎了嗓子,
“狼……狼来啦──!”
那小厮是淮西人,刚入府没多久、一口家乡话还没改成京话,此刻喊了‘人’,意外喜感地说成了‘狼’,却没让任何人笑得出来。
齐涵青一把推开了大总管与那小厮,推开了门,那一伙儿‘如狼似虎’的差役,已是随着五总兵卫的长官赵昊一起虎视眈眈地站在外头,就等着他们这些‘猎物’束手就服。
“敢问大人如此阵仗,是所谓何事?”齐涵青不是傻子,他同样看见了这些人腰间的配刀,却没有方才那小厮的乐观──而是隐隐觉得,跟齐涵璋离族,有很深的关系。
眼神逐个略过,齐涵青双眼倏然一凝、心下一突。
还没有出声阻拦,就见赵昊笑着朝身边的邹正一个抱拳,当众朗声说道,
“还请邹大人宣皇上旨意,让咱们兄弟好接着动手处置罢!”
旨意?处置?齐涵青听着眼皮狂跳,看着眼前一个个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的差役们,只觉得自己眼前彷佛早已挖好了一个大坑、就等着他们自己往下跳,好方便别人坑。埋了!
邹正看着齐涵青那一付见鬼般又惊又惧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是畅快无比。拿着那铭黄圣旨的手微微抖着,但想到家中依然卧床不起的儿子,牙一咬舌尖、感受着那份钝痛,顿时一抖开圣旨,朗声说道,
“有旨意……”
见对方连皇命都端出来了,纵使心中再有不满和怀疑,齐涵青还是与大老太爷、以及其他闻讯被喊了过来的族人,齐齐俯跪在地上。然而,邹正接下来的话,却让一干人等差点连跪着力气也要卸去。
“……有旨意:‘齐涵青交通外官、并对敌国买卖消息,收贿更枉顾王法,长年依势凌弱,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钦此。’”
邹正的声音一落下,一旁的赵昊便是气沉丹田,一吼了嗓子,铳着一众跟进的差役说道,
“拿下齐涵青──!其余皆送到一个屋子里做看守!”
此时,从大老太爷、三老太爷、五老太爷、七老太爷,甚至是涵字辈的人,凡在家的都已经到场。而再往下的南字辈,择将交由五总兵卫的人马,亲自押送回齐府做看管的动作。
这一个相当强硬的举动,让本来还想抗。议的几个老太爷顿时唬得不见东西南北。可赵昊接下来的一席却,却更是让他们有种想集体去击鼓鸣冤的冲动。
“连蔚!领着兄弟们,带上腰牌……”赵昊坏笑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五人一队。分同按房查抄登帐!尤其是各房文书相干一应事物,一件都不许落下!”
“那齐涵璋呢!?”眼看着一切辛苦皆将付诸东流,齐涵青不甘地仰头说道,“他可也姓齐,带着咱们齐家一堆的东西,不知廉耻地住在四条胡同上,昨儿更是趁着热孝。竟大逆不到地还新娶了位平妻呢──!”
“住嘴──!”五老太爷见齐涵青竟然如此口无遮拦,气得差点就要必过气去。
而大老太爷则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不明白为何非要在这个节骨眼提到齐涵璋的名字。
至于齐涵筑,择是安安静静地配合着差役们的指示。冷眼看着自己愚蠢无比的大哥在那里字乱阵脚,甚至把自己干的破事给捅得人尽皆知,还自以为委屈无比。
齐涵墨一向胆小,但好赖还知道要跟着齐涵筑有样学样,也就没吃上苦头。而自打瞥见弟弟那阴冷的笑意。顿时一个机灵,只觉得身下都要有了尿意。
只有齐涵印还不知大祸临头,总归除族这大事,大伙儿都以为他早该知道的、搞半天竟也没人提醒过他──而这货偏偏就在此时,大声地嚷嚷道。
“你们一个个不是父母官吗?我三哥才是那拿了大头又溜号的!我家这一年到头才见两次荤腥,有甚么好查抄的份儿?!”
“妻子刚刚自缢,女儿本该也送庵里去‘调。教调。教’的……”齐涵青没有理会五老太爷的喝斥,仍自以为是地说道,“没想到他还有脸带着儿女住到闹市里,我看他几年以后,有谁家的人敢娶敢嫁他们家的人!”
赵昊看着齐涵璋这一帮亲兄弟,脸上洋溢着冷笑,心里却为这人善又有义气的兄弟感到心酸又不值。齐家能走到之前的地位,还不知道有多少,是靠着大老太爷他们四处打着齐涵璋的名意弄出来的。
没想到辛苦付出多年,竟然是换得这个结果──连才高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任氏,也枉死再这些个极品的家人手中。
都是一帮黑心烂脾猪脑的亲戚!
好好的人都要给他们拖累死了!
邹正听着那头兄弟俩人吵吵闹闹的声音,火上加火、新仇旧恨一齐来,当即是险些夺了身边差役的配刀,在齐涵青惊恐的眼神中,恶狠狠地说道,
“抄家只抄你本人,还有父族、子女、兄弟、妻舅等人……你们前几天把齐涵璋给潇潇洒洒地除族了,这会儿大难临头,怎么又忽然想起了他来?你还嫌把他害得不够惨么!?”
这番话很有学问。
在场的人可都不全是没脑子的,邹正这个虽然是一时气话,却也透露了不少事情。
“御史大人的意思是,是齐涵璋捏造罪证,对咱们做出提。告的吗?”五老太爷站直了身子,拒绝跟着差役进屋,就这样站在台阶上,俯看着邹正与赵昊等人,眼神有着淡淡地不屑,“既然大人这么了解咱们齐家的家务事,那就也应该知道,此子对我齐家有诸多的误会与不满……那么大人此刻这般针对我们齐家,恐怕日后也很难讨得了好吧?”
赵昊微微一挑眉,‘哦’了一声,终于正眼看向那即便被压着,也死要面子地撑起身子的老人,不齿的笑道,
“这位老太爷恐怕是胡涂了吧?密折是送到皇上面前的,在决定要抄家之前,以陛下的谨慎,又怎么可能不会先查撤清楚那些罪证是真是假?至于齐季珏到底有没有‘大义灭亲’……五老太爷,人家昨儿还‘喜气洋洋’地‘娶亲’呢!您老人家觉得男人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还有可能有余力,去搜罗不下百条证据上承么?”
邹正也知道自己失言,低头轻咳了一声,在五老太爷要追随着大老太爷的脸色、一起闭过气前,赶忙接回了赵昊的话头,正色道。
“因为皇命,咱们也不得不照着流程这般行事。还有请诸位配合,若有余辜。咱们也绝对不会胡乱做羁押的!”
前头的男人们在顷刻间,就被邹正与赵昊两棒三挑地给收拾个干净。
但后院的可都是女眷。差役们一帮大老爷就这么冲进去的时候,着实是让后院一翻鸡飞狗跳、好一阵折腾。
尤其是王氏那头,因为气愤齐涵青行为恶心又没有底线,栽赃嫁祸、还贪心得忘形。干脆带着休养在家的齐南泽搬到了西厢房,由着两个小妾循着这当头,天天去与齐涵青胡天乱地;自己则是修书一封,让贴身妈妈一路送娘家。打算回头小住个半年,彻彻底底地与齐涵青划清界线。
却没想到这帮差役一进来,先是砸了正房,又在两名衣衫不整、又花容失色的小妾面前。从那内室的床底下给托出了一大口箱子──
里头是满满的高。利。贷借条、与西乌孜和羌国那头的线。人交换情资的明细、甚至还有这些年于齐家主持中馈时的两手假帐……
大房既然被卷得一乾二净,其他几房、除了已经搬走的四房,均是如蝗虫过境,茶展杯盘四碎于地,女眷们均是有些灰头土脸地。在差役们的带领下,站到了自家男人的旁边,动也不敢动。
而当这些从内院抄出的东西,被一路当着众人的面拖到前院时,齐涵青本还有几分底气的脸色。登时土崩瓦解了!
“哟──!”赵昊顿时喷笑了,斜睨了齐涵青那胀成猪肝色的脸,幸灾乐祸地说道,“方才大老爷和五老太爷……不是觉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吗?那么眼前的这些东西,又该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也有哪位料事如神,知到咱们今天要抄了齐家,把这些‘礼物’给放了您床底下么?”
“不……这不可能!”齐涵青‘吭哧’了半天,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这绝对不是我放的──!”他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书房的墙壁里,可完全没放在正房的屋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