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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蝉添了一小碗丸子汤和小碗豆花加了蔗糖递给楚志,笑眯眯的道,“快吃吧,大姐都给你留着在。”
楚志欢喜道,“大姐最好了!”
这会已经进入十二中旬,天儿越发的冷了,楚蝉在集市上也摆了一个月的摊子了,对收赋的人都熟悉了,那三十来岁高瘦的男子姓陈,名陈青,是官府的啬夫,职责收取赋税,人挺正直,偶尔会在楚蝉这里吃些热食,跟楚蝉也算是熟悉了。
这日到了晌午时,吃食就没了,楚蝉跟楚芸正打算回去,就瞧见不远处的衙门口闹腾腾的,不少人都去围观了。
楚蝉不大爱凑热闹,楚芸就不用了,哪儿热闹往哪跑,非要拉着楚蝉去看,两人只得把东西放在一相熟的摊贩旁让人帮着照看会,楚芸拉着楚蝉直奔衙门而去。
☆、第10章
等两人到了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两人人小瘦弱,很轻松的挤进人群站在最前方,这一眼瞧去就知出了何事,竟是衙门县令在审案,这会衙内正中央跪着两人,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男子,地上还躺着一人,那躺着的一人面上蒙着白布,显然是已经死去。
老者约莫六七十岁的模样,身子微微弓着,头花胡子早已花白,那中年男子大约就是四十来岁,皮肤粗糙,衣着普通,就是一般的庶民。
楚芸第一次瞧见死人,脸色有些发白,身子有些绷紧,更是紧紧地搂住了楚蝉的手臂。
楚蝉前世是名法医,不知见过多少死人,这会面色如常。
那盖着死者的百步沾染了不少血迹,还是鲜艳的红色,显然是死去不多时。
楚蝉四下看了一眼,除了附近的百姓,陈青也在其中,其他两个副手也在,这会儿显然是下了值,也跟着一块看热闹。
陈青也注意到楚蝉了,冲她微微颔首,楚蝉也微微一笑。
除了这些人,楚蝉还注意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男子长相一般,中等身材,四方脸,一双眼睛却让人有些不喜,透着一丝精算,还有一丝的惊慌,楚蝉记下,又去看衙门内。
县令大人道,“下方何人喊冤!”
那衣着普通的中年男子慌忙磕头,“大老爷,是小人喊冤,家父被人暗害,求大老爷为小人做主。”
县令道,“速速道来!”
中年男子道,“今日小人下工回去,在后院发现血迹,发现家父倒在地上,小人惊慌失措,急忙上前扶起家父,家父只在小人耳边说了个‘葛’就去了,小人知道家父口中的葛是葛家,平日里有些恩怨,小人恼怒,前去葛家找人,葛老爷身上还沾着血迹,承认失手错杀家父,求大老爷为小人做主啊。”
众人一看,葛老身上可不就是沾上了血迹。
楚芸小声在楚蝉耳边嘀咕道,“这葛老平日名望不错,竟会杀人,真是人不可相貌。”
一说起葛老,楚蝉也想起一些,葛家在县中也是有些名望的人,只因葛家本宗在秦国都城邺城为官,作为依附于本宗的宗支自然是也有些小小的名望,虽只是旁支,日子过的倒也不错。
这葛老似乎是个瞎子,平日为人也和善,这失手杀人是怎么回事儿?
县令问葛老,“可有此事?”
葛老道,“都是老朽的错,今日与牛家父有些口角,一时气不过就捡了石砸了他,不想出手过重,老朽伏罪。”
县令喊了仵作前来验尸,仵作上前掀开白布,检查一番,果然在死者后脑瞧见石块砸击的痕迹,这会儿人证自己都承认了,看来这官司已经很好判了。
楚蝉在瞧见死者后脑伤痕时却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眼神在死者身上略过,立刻断定杀人的不是葛老。
死者身上也只有后脑有伤痕,致命伤是后脑三处伤痕,身上没有被石块砸中的痕迹,双手更是干净没有半分伤痕。能够准确的把石砸在死者的后脑之上,而不让死者在受到第一次砸击之时挣扎捂住伤口,可见凶手在伤害死者的时候用双手紧紧的困住死者,让他动弹不得,石块才能准确的砸在后脑上,一个盲人显然是不可能办到的,非要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子才可为之。
那么葛老这个年老体弱,眼睛又看不见的盲人自然不可能办到,也肯定不是杀人凶手。
那么葛老承认杀人,显然是替谁掩盖了,答案呼之欲出。
可县令显然想不到这儿来,都打算结案了。
周围是人群的议论声,“葛老怎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
楚蝉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是在思考,职业的关系让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错案,可她一个小姑娘说的话谁能信服,更何况葛老想要掩盖的只能是自己的家人,葛家在县中可比楚家富贵,楚家得罪不起。
楚蝉偏头就看见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的陈青了,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她轻轻扯了扯陈青的衣袖,见陈青低头看她,忍不住疑惑的道,“陈叔,有些奇怪。”
“嗯?”陈青疑惑道,“阿蝉觉得有何奇怪的?”
楚蝉冲陈青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身子,楚蝉在附在陈青耳边小声的道,“陈叔,你说葛老是个盲人,如何能够准确的把石砸在牛家老父头上?牛家老父被砸,为何不会护着头?手上连半分伤痕都无?”声音带着小儿的天真疑惑。
陈青一怔,仔细一看,死者身上除了头上的伤痕,身上并无半点伤势,葛老一个年老体弱的人瞎子想要困住死者砸死他实在不可能。
陈青回神,低头在楚蝉耳边小声说道,“这话可不能在外乱说,可知晓了?”说罢,扭头看了一眼楚蝉一开始就注意到的那三十来岁的眼露精光的中年男子。
楚蝉疑惑的点了点头,“陈叔放心,我晓得。”
她知道陈青自然不会为了霸住功劳才不让她把话往外说的,而是怕她这话说出去为自己招祸。
陈青吩咐完就离开了,朝着衙门后门而去,显然是想给县令提个醒。
衙内的仵作正在跟县令汇报死者伤势,县令听毕,正打算定罪,忽然过来一个官差过来小声在县令耳边嘀咕了几句,县令道,“此案还有蹊跷之处,暂停审问,听候发落!”
众人都没回过神来,不知明明已经认罪的案件为何不速判,却也不敢乱说话,等着县令关了衙门的大门众人才散去。
楚芸呼出一口气来,拍了拍胸脯,“可真是够吓人的。”又转头问楚蝉,神色兴奋,“阿蝉,你说为何县令大人还说此案有蹊跷?我瞧着就是葛老做下的。”
两人一边朝着推车那边走去,楚蝉笑眯眯回道,“我哪儿晓得,许是县令大人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楚蝉说罢,心中忽然升起怪异,总觉被人偷窥似的,回头朝着来源看去,只见衙门正对面那巷子口露出半辆马车来,露出紫檀色的丝绸帷幕窗帘子来,她站定,半垂眼睑看了那马车一眼。
楚芸也跟着回头,很茫然,“阿蝉,你在瞧什么?”
楚蝉回头,笑道,“没什么,咱们快些回去吧,今儿弄好吃的给你。”
楚芸立刻欢喜道,“好哇,好哇,做什么好吃的?”
楚蝉笑道,“枣泥糕吧。”家中如今不缺银钱,大兄二兄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娘身子也不大好,买些红枣做些糕来吃,补血养气最好了。
楚芸吞口水,一听就很美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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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正对面的巷子口的马车上,一少年粗硌的声音响起,“大兄,那小儿竟察觉我们再瞧她?好敏锐的感官,不过这小儿看着似乎有点眼熟……”
这马车里做着两位身穿绸衣的公子,年长的约莫十五六的模样,年幼的也有十岁左右,年幼公子正是方才说话之人,声音如公鸭嗓一般,显然是在换声期。唤楚蝉小儿,自己却也是个小儿。
两人长的有几分相似,年长的却更让人惊艳,模样俊美无双,一头黑发用根玉簪束在头顶,一双桃花眼最为出色,这样望去犹如一汪深潭,见不到底,也让人瞧不出什么。
是的,这俊美公子看着虽不冷,可却也让人瞧不出什么情绪来,淡淡的似一汪深谭。
俊美公子如玉般的手指在旁边的案上敲了一下,“让车夫离开吧。”声音和小公子的完全不同,似冰玉相击,优雅动听。
那小公子显然还在回想楚蝉,忽恍然大悟,猛地看向俊美公子,似笑非笑,“大兄,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什么地方见过那小儿了!”
☆、第11章
俊美公子一双桃花眼终于落在这小公子身上,眼波未动,优雅的身姿也是未曾变化分毫。那小公子嬉笑道,“大兄,这小儿不就是当年我们从乡下去邺城时,路经垵口县去讨要一口水喝,这小儿可是大言不惭说看上你,让你留在她家做上门婿的?”
“皮痒了?”俊美公子终于开口,袅袅余音,神色还是未变分毫。
小公子哈哈大笑。
这两位尊贵公子是邺城秦家的大公子和三公子,两人都是秦家正房凤氏所出,凤氏生下三公子后重病,被秦父送去乡下调养身子,那时大公子不过五六岁模样,坚持要带着阿弟一块跟去,秦父无法,只得允下。
九年后,凤氏过世,秦父得知这大儿聪慧了得,便写了书信让两人回了邺城。
小公子回想来,路过垵口县的时候,两人歇脚,吃了干粮有些口渴,于是找了户人家讨碗水喝。不想那小儿瞧见大兄容貌竟是惊呆了,醒悟过来还调戏起大兄,非说她看上大兄,让大兄留在她们家做上门婿。
大兄只说了个不字。
那小儿却是恼羞成怒,出口羞辱大兄,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小儿说的什么话,“瞧你这穿着打扮的,怕也就是庶民,不过是模样俊了些,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到底肯不肯留下!”
大兄也不恼,还是一个不字。
那小儿又是好一通羞辱,最后连水也不肯给他们喝,就把他们给赶走了,不想这会儿竟遇见了,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这小儿变化似乎挺大,不是容貌上的变化,是气质,方才瞧见她竟没认出来,一般敢对大兄无礼的人,他会记得很牢的。
两位秦家公子,长兄名秦谨之,字拙成,回到邺城后也是名声大噪,又俊美风流,得了一个拙成公子的称呼。
三公子名秦钬,性子较为随和一些,回去邺城短短一年,也结交到不少好友。
两人这次来垵口县是为了寻人,得知名望出众,学富五车的嵇公在垵口县,秦父让公子拙成前来寻人,最好能把嵇公带回邺城做秦家幕僚。
不想路过衙门时瞧见有热闹可瞧,秦钬非要过来瞧瞧,便令车夫把马车停在正对衙门的巷子口。
就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衙门内审案的声音也能听闻。
等看清衙内发生何事,仵作上来验尸时,拙成公子便对秦钬说道,“那位老者不是凶手,凶手是老者至亲,也在人群之中,右边那穿青色绸衣,青玉簪束发,身子紧绷的人便是凶手了。”
秦钬诧异,“大兄,你是如何得知?”
他素来知晓大兄聪慧了得,不然也不会在短短一年时间就在邺城声名大噪。可这不过是瞧了一眼,大兄竟知道谁是凶手了。
拙成公子如玉般声音响起,“老者是盲人,不可能精准的攻击死者后脑使其致命,却肯伏罪,自然是为了袒护其他人,能让他如此的也只有至亲之人。这老者也是个心软之人,不若直接否认罪行便成,却肯代亲人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