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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烟罗停了停,说道:“除非,他舍得伤我。”
如果南宫凌真的舍得伤她的话,那他们之间恐怕就是真的走不下去了,所以阮烟罗赌,赌他不忍伤她,赌他还肯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她的表情很淡,但越是淡的表情,越是说明了她对某件事情的坚定。
兰月兰星跟了阮烟罗这么长时间,对于阮烟罗都是很熟悉了,知道不可能违逆阮烟罗的意思,而且王爷和王妃确实也不能一直这样的别扭下去,因此都是点了点头,示意阮烟罗交给她们的事情,她们一定能办好。
阮烟罗听了她们的话,反而垂下眼睛,不再看任何地方。
这一道坎,对于他们来说,都太难越过去了,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和面对,可是阮烟罗知道,如果再不想个办法解决,那他们这一辈子,可能都要这样在这种冷淡与不知所措中蹉跎下去。
这种生活,不是阮烟罗要的,更不是她想给南宫凌的,所以,她一定要主动跨出这一步,一定要去解开这个结。
出了门,南宫瑾三七仪式的一切都已经准备齐备了,整个府中都挂满了白色的白绫,配着黑色的铜漆大柱,看上去显得那般沉肃。
南宫瑾和哈雅的骨灰早就混在一起,难辩彼此,就盛装在同一个盒子里,南宫凌亲自捧着。
仪式并不在府中举行,而在城外非常有名的一座寺庙,之前阮烟罗在西凉夜夜噩梦,察觉到灵魂问题的时候,曾叫人送信回天曜,让他们务必把慈云大师请过来,可是消息不过才送出去,就出现了九星连珠的事情,而阮烟罗也自己解决了灵魂的问题,根本没用得上慈云大师。
但消息还是送回去了,慈云大师也确实一路往西凉的方向赶,而赶到这里,就正好遇到这件事情。
有慈云大师主持南宫瑾和哈雅的法事,也足够配得上南宫瑾和哈雅的身份。
南宫凌并不打算把南宫瑾和哈雅葬在这里,他们是为了西凉而死的,当然是应该葬在西凉的土地上,他这一次做法事的目的,只是想要为南宫瑾和哈雅祈福。
阮烟罗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瑾雅,这是她的爹爹与娘亲的最后一程,她自然要去送一送。
这些日子瑾雅仍然和她在一处,虽然她为了与南宫凌之间的关系十分伤神,可是对瑾雅却没有分毫变化。
这个孩子,流着南宫瑾和哈雅的血,总有一天会是西凉的女王,她一定会好好地把她养大,直到她坐上王座的那一天,再亲自去告慰南宫瑾和哈雅,让他们看到,他们曾经拼死保护的那一片土地,一定会被他们的女儿治理的更好。
队伍一路往城郊的寺庙而去,佛家的法事肃穆而庄重,又有慈云大师主持,更添了几分仙家的气氛。
盛着南宫瑾和哈雅骨殖的盒子被放在正中的香案上,四周香火缭绕,阮烟罗看着那样的烟气,忍不住就有些恍神。
那些香烟不住地流动着,似乎幻化成南宫瑾和哈雅的面容,很奇怪的,最早的那些,南宫瑾带着杜惜文来阮府,要妻妾同入的样子,哈雅扬起鞭子,飞扬跋扈的样子,通通都变得面目模糊,剩下的,只有他们最后相处的那些时候上,哈雅笑的开朗明媚,南宫瑾面上平和温润,还有他们站在一起,抱着瑾雅的样子。
瑾,是美玉。
一块石头,要想变成玉,要先在山上经过千百年的风吹日晒,然后由山上滚落河中,再经过千百年的河水冲刷,最后,才会变成那种温润,柔和,却又自内而外透着莹亮光芒的山水玉。
经历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南宫瑾终于变成了一块绝世美玉,可是,却在最好的时候,一朝化无。
玉碎,人殒。
徒留遗憾。
法事要连着进行三天,这三天,所有人都驻扎在庙里,吃斋,念佛,参禅。
在天曜的习俗里,死后如果有人为他参禅,他所参悟的,都会化为福报应在那个人的下一世上,阮烟罗连着三天都和所有人一样,一面听慈云大师讲法,一面静心参禅,前世曾觉得那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因着心中有了挂念,有子祈愿,而变的那样虔诚,那样充满意义。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结束了最后一天的法事,在庙宇中休息一夜,他们第二天就会离开这里。
☆、1286 庙中相谈
南楚的大军还在虎视眈眈,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三天的时间,可谓是南宫凌硬是挤出来的。
但无论因为这三天他要付出多少,在他看来,都没有完成这场法事重要。
这便是南宫凌重情的这一面,他好像只是平平常常地做了一件事情,却从来不说为了这件事情,他在后面付出了多少辛酸努力。
第三日的法事做完,按照规矩,南宫瑾和哈雅的骨殖还在要大雄宝殿中停留一夜,接受佛祖的庇佑,等到第二日上路的时候再一并带走。
等一切都收拾好,南宫凌亲自在香案上上了三柱香,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兰月急匆匆地跑过来,焦声说道:“王爷,不好了,王妃她肚子痛。”
南宫凌面色立刻一变,问道:“在哪儿?”
他甚至不问一句为什么会痛,什么原因,直接就问在哪儿。
兰月指了指大雄宝殿旁边的配殿,说道:“方才离开就肚子痛,我和兰星把王妃扶到那边休……”
话还没有说完,南宫凌已然不见了踪影,对于阮烟罗的关心可见一斑。
配殿中,南宫凌一把推门而入,看都没有看,就问道:“你怎么样?”
然而问出口,才发现偌大一个偏殿中,根本空无一人。
难道那条小鱼出了什么事?正在犹疑着,忽然间背后一响,门被人关上了。
南宫凌转过头,就看到阮烟罗正站在门前,双手背在背后压在门上,正静静地看着他。
南宫凌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问道:“你没事?”
阮烟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的身体没事,可是心却很有事,他们两个这个样子,难道不最大的事?
这样又摇头又点头,让南宫凌根本分不清她的真实意思,所以他的眉皱得更紧,沉着声音问道:“骗本王很有意思?”
阮烟罗的心抽了一下,她看得出来,南宫凌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不会连消失了许久的本王两个字都冒了出来。
人越是有事的时候,往往就会越小心,以前没有事情的时候,南宫凌出于惯性,时不时就会用用本王这两个字,有时候调笑起阮烟罗来,更是常用这丙个字,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意识到他和阮烟罗之间出了问题,所以南宫凌已经许久没有用过本王这两个字了,和阮烟罗说话都是用我。
可是现在,他却再次用了这两个字,而且语声很是凝重。
阮烟罗抿了抿唇,说道:“我不骗你,你还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南宫凌眼睛眯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不屑于去狡辩,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是在躲着阮烟罗,可是他暂时不想和她交流也是真的。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开这个结,他是杀了自己孩子的凶手之一,这让他怎么去接受?
即使是现在,他依然不想和阮烟罗去说什么,目光在四周转了一下,不由再次眯了眯眼睛。
阮烟罗不做事就罢了,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
这里大雄宝殿的配殿,南宫瑾的骨灰就隔壁,他不可能在这里大打出手,这会惊了南宫瑾和哈雅的灵,如果要出去,就只能走门,可是阮烟罗就站在门前,摆明了不会让开,他要是要出去,除非对阮烟罗下手。
可是……
目光落在阮烟罗的肚子上,她现在怀着身孕,稍微重一点,都担心她会出了事,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一时间,南宫凌站了那里,凌王爷武功盖世,这天下间少有他去不得的地方,可是现在,却生生被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小女子逼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副场面,说出去,也足够许多人不肯相信了。
阮烟罗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南宫凌。
这个男人,长的是真的很妖孽啊,哪怕一言不发,哪怕在生着气,哪怕眉头轻轻的锁起,可是看起来,还是一样的赏心悦目,让人挑不出半点不完美来。
阮烟罗轻轻眨了眨眼睛,说道:“阿凌,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吗?”
南宫凌抿着唇,没有说话,却看了阮烟罗一眼,他知道是哪三样东西害了他们的孩子,也知道他是其中的一员,可是却真的不知道当初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当初,我是故意吃下杜惜文送来的东西的。”阮烟罗轻轻说道,目光越过南宫凌看向他身后的佛像,我佛慈悲,救渡世上一切可救渡之人,可是为什么,就不能救渡一下他们的孩子呢?
“我之所以吃下杜惜文送来的东西,是因我吃不吃都是一样的,因为,那个孩子子已经死了。你记得我让你听孩子的心跳吗?在我吃下杜惜文带来的东西的时候,我已经整整九天没有听到孩子的心跳了。”
南宫凌的瞳孔一下子收缩起来,他已经从许朗那里听说了,三样东西凑在一起,可以让孩子变成死胎,还在这个世界的女子可能不会明白,总以为只要自己的肚子还是大的,孩子就会生出来,可是阮烟罗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那个世界有许多比他们这个世界先进法子,让她可以判断出孩子的安危,所以那个时候,阮烟罗已经可以很确切地判断出,孩子是不是还在。
“那些天的夜里,我每天晚上都拼命听,拼命听,想告诉我其实是我自己听错了,我们孩子的心跳还在,可是没有,我一次都没有听到。我们的孩子,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就已经没有了,这让我怎么能甘心。我要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杜惜文是我找上的第一个人,我那么做,是要坐实她的罪名,让她就算说破天也没有办法辩解,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没有想到你会看到那一幕……”
阮为烟罗的嗓音有些哽咽了,哑着声音说道:“阿凌,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伤心的。”
从头到尾,阮烟罗都不想让南宫凌伤心,她只想自己把那些人处理掉,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刘静那样一个变数。
☆、1287 一无所觉
虽然南宫凌一直非常确信,阮烟罗不会是那种会对孩子下手的人,可是不可否认,那一幕是极有冲击力的,阮烟罗不听任何人的劝阻,吃下明知有毒的东西,然后孩子就那么从她的身体里流到,凌烟阁的地上,全都是血,几乎快要把整个凌烟阁都要淹没的血。
越是不想要伤害什么人,做出来的事情,却越是给了那个人最大的伤害。
阮烟罗看着南宫凌,眸子里都是悲伤。
过去的那段事情,是她和南宫凌心头不得言说的痛,这么久以来,他们两个人都避着那块地方,尽量不提起,可是这一次,他们却不得不把那道伤疤翻开,把里面那些闷着的,藏着的,不愿被人看到的一切,都翻在阳光底下。
南宫凌也在看着阮烟罗,他知道阮烟罗那么做一定会有原因,可是在听许朗说过那些话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孩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那我呢?”南宫凌问道。
阮烟罗睁大了眼睛,她不明白南宫凌在问什么。
“你要为孩子讨回公道,那么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