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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倒於地还来不及起身的冷雪梅,耳闻异声抬眼向上望去,就见失去支撑的老木已微微晃动。
喀、喀、喀……瞬间,她颜容苍白,血色尽褪,眼看著发出嘎哑声响的老木,就要顺势砸落下……
大皇王朝,庆龙十年。
自开国以来,大皇王朝先祖皇帝为取得天下,四处征战,开辟疆土,使得大皇今日国土幅员辽阔,傲视诸国,已然成为天下第一大国。
近二十年来,大皇王朝上有明君,下有贤臣良将,风调雨顺、物产丰饶,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正处太平盛世。
可今日向来烈阳高照的西北要塞高沙镇,午後白云遮日,天色诡蓝,气温骤降,冷风萧飒,似有不寻常之事就要发生……
无视寒风迎面袭来,一身华衣锦袍之男子,双手背後,脚踩硬实高台,挺立於巍峨城堡之上。
男子身形颐长挺拔,束发成髻,头戴银冠,态势尊贵傲然,一身上好丝绸黑袍,更衬出他威凛卓然之气势。
他眉浓如墨,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墨黑厉眸就似千年寒冰般地慑人心神。
他,正是近十年来声名远播、扬名诸国之大皇王朝名将——龙萨齐。
身处大皇王朝太平盛世,他原可待於京城府中尽情享乐,但,日前军师范闻一番充满隐喻之话语,却教他不得不赶来高沙镇一趟。
他道:近日星象有异,事出西北,爷该整装前往。
只是大皇西北边境的大蛮国,早与他大皇结为兄弟之邦,两国也已和乐相处多年,且就他对大蛮可汗的了解,他并不相信对方会想再兴兵进犯他大皇王朝。
但对范闻日前的预言,他却也不得不重视。因为范闻虽名为军师,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他,也是一精通占卜及星象的相士。
静立一旁,身穿白衣的范闻,眼见主子微蹙剑眉,他狭长凤眼笑意顿扬——
「爷,这天象虽有异常,但并无征战之兆,你尽可放心。」
无征战之兆?龙萨齐再拧浓眉,转头看向已跟了他近十年,一直为他所倚重及信赖,与他交情匪浅的范闻——
「那日,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爷,那日咱的确是这样说的。」范闻手摇羽扇,笑意依然。
「那你的意思是……我听错了?」龙萨齐微眯厉眸。
「不,爷是会错意,无妨、无妨。」范闻言语轻松,笑捋虎须。
「会错意?」冷厉黑眸危光闪现,龙萨齐朝他逼近一步。
「对也。」轻摇羽扇,范闻含笑後退一步,「那日,咱只说近日星象有异,事出西北,爷该整装前往。」
回首遥望前方之沙天一线,龙萨齐冷言提醒——
「西北只有大蛮国有足够的兵力能与我大皇对抗。」
「是也,但咱可没说大皇有外患,况且,爷不也不相信大蛮会兴兵作乱?」
龙萨齐扬眉望向他。敢情,他被范闻给蒙了?
「呵,爷,你这模样还挺吓人的……」眼见主子眼露冷意地再迈近他一步,范闻羽扇一摇,忙著向後再退一步。
唉,他这主子,脾气可差的呢,要是一个不小心,他这旷世奇才的脑袋瓜子可就难保了。不过,日前他已替自己算过命,今日非他死期,毋惊也。
一再说,现在咱们大皇有爷领军护国,邻邦诸国奉承阿谀咱们都来不及了,哪还有人敢在爷跟前找乱子呢,爷说是吧?」壮大了胆子,范闻笑言续道。
而这点不只他知道、邻国知道,就连大皇百姓也都知道,今日大皇王朝可以如此太平强盛,他家主子龙萨齐绝对功不可没。
因征战沙场十年有余,功绩彪炳的他,除骁勇善战而得以强势使人屈服外,更以其大国将领之气度令敌国百姓及君王折服。
其中尤以元龙三十年闾,大胜南方夷寇使其甘心俯首称臣,年年进贡队伍长达数里,以及三十五年间於高沙镇征战大蛮,以德报怨之事最引人称道。
割地赔款本就该是降书条文之一,也是战胜国理该获得的利益赔偿,可他家主子却先後奏请先皇煜帝,放弃眼前利益赔偿,放远目光,为两国百姓谋求和平。
因为他深知,强势手段只能教强敌表面服从,难以笼络人心,杜绝後患。
所以为减少大皇外患,同时也避免两国交战使百姓受苦,他家主子以彰显大皇泱泱大国气度为由,奏请先皇免去战败国於降书中所列之割地赔款条文。
此提议一出,煜帝与百官极为震惊,更有朝臣当廷讥笑其想法天真。
可,在了解其用意与审慎思考後,先皇煜帝终是采纳了他家主子的建议,并先後与大蛮及南夷结为兄弟之邦。
而为感念大皇之恩,大蛮及南夷两国从此不再兴兵作乱,并年年主动派遣使臣送来稀世珍品,以维持两国兄弟邦交关系,三国百姓亦往来频繁相处和乐,当然不会有人想破坏三国目前这种友好关系……
「那,你之前的『事出西北』之说,是寻我开心了?」龙萨齐微眯黑眸。
「呵,爷,你言重了,咱就算胆子再大,也没那个命敢和你玩呐。」
「没胆和我玩?那为什么你总是……」龙萨齐话声乍止,紧拧剑眉。
强烈感受到一股紊乱气流,龙萨齐全身紧绷,眯起黑眸直视远方一片黄沙。
突然,一道白色强光划过蓝天,阵阵冰寒冷风也诡异吹起。
飓风吹动以扇遮面的范闻,逼得他步步後退,但,却动不了龙萨齐丝毫。
「哎呀,爷,救命呐!」步步後退的范闻,惊声一喊,胡乱挥动双手。
龙萨齐蹙眉,疾出手紧扣住范闻手腕,制止飓风将他吹下高台。
啪、啪、啪……猖狂吹向龙萨齐的狂猛飓风,一再扬动他的华衣锦袍,可,系於他腰问的冷玉,却如他一般不动如山而笔直垂落。
傲立骤狂飓风里,龙萨齐敛眼凝神,静待飓风的消逝。
久久之後,风声缓息,一切归於平静……突然,砰!一声巨响远远传来。
倏张黑眸,依然紧扣住范闻的龙萨齐,疾旋过身瞠眼望向声音来处。
「爷,咱、咱没事了。」差点因此被摔出去的范闻,吓得赶忙抽回自己的手。
突然,一道宏亮嗓音随著武将兀述峰的出现而落下——
「爷,前方火龙阵有状况。」
蹙了眉,龙萨齐朝他点了个头,即吹响一记嘹亮口哨。
不多时,一匹高大黑色骏马奔至围墙下,高抬前蹄,扬声嘶鸣。
袍袖一挥,龙萨齐撩起下摆,脚尖一点,翻身跃下高墙,动作俐落地跨坐入鞍,扯动缰绳策马驰骋而去。
「哎、哎、哎,他怎又翻墙了呢?」才挥扇拍去一身尘埃,范闻抬头见他翻身出墙,即现出一脸的不认同而猛摇头。
「述峰,你可不能学爷呀,那样挺危险的。」摇著羽扇,他步向石梯。
「范闻……」兀述峰望向墙下躁动踢蹄的棕色骏马。
「你瞧,走这石梯下去,不是挺好、挺安全的吗?」撩起衣摆,他步下阶梯。
「范闻!」
「啥事?」范闻应声回望,凤眼带笑。
跃上高墙,兀述峰神情不耐地回头瞪他——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从这一块下去?再慢就追不上爷了!」
第二章
高沙镇地势高,而且放眼望去净是一片黄沙,强风一吹,伸手难见五指,进可攻、退可守,长久以来一直是大皇王朝的西北要塞。
无视风沙扑面,龙萨齐稳坐骏马之背,策马狂奔,英姿勃发,俊挺非凡。
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他凝神注意身边的不寻常。
顿地,龙萨齐因察觉有异状,身子紧绷,警戒状态。
放眼望去,黄沙滚滚,但,就是不见半个大蛮国士兵。
策马狂奔至西北关口交界一哩处,他轻扯缰绳,缓下骏马奔驰速度。
连绵数里的沙地看似安全,实则危机四伏,梢有不慎,极可能陷入流沙之中,或因误踩早年深埋地底的火药而引爆巨焰。
熟悉地势险要,龙萨齐掌控缰绳引领胯下骏马,奔向前方浓烟大火弥漫处。
在漫天火焰里,龙萨齐搜寻著可疑的人事物。
突然,一道细微声响进了他的耳——
「哎!」
扯动缰绳转了方向,龙萨齐冷扬眉眼,随及策马朝声音来处疾驰而去。
被歹徒推倒而仰躺於地,高举双手想挡下朝她落下的老木的冷雪梅,紧闭双眼,等著老木落下。
可……久等不到重木落下,冷雪梅张开双眸,怔望著遭灰蒙迷雾笼罩的四周。
置身在浓呛的硝灰中,她伸手不见五指。
拧眉坐起身子,冷雪梅眼底有著难以掩藏的惊奇。
那檐下老木不是落下了吗?怎么现在却……凭空消失了?无法相信老木会凭空消失,在呛浓的灰烟里,冷雪梅以双手摸索著四周。
「咳、咳、咳!」呛人的烟硝教她直咳著。
老木一定是被一旁枯枝挡住,要不就是落偏了,被那一丛杂草掩去落地声。冷雪梅如是想著。转了方向,她继续摸索,只是……没有,没有杂单、没有枯枝。
她身边居然没有杂草?这怎可能!?冷雪梅不信地继续摸索。
她记得这地方有草丛,还有一个闪著刺眼光芒的东西。
忽然,伸出的指尖触到一块冰冷。冷雪梅不加思索就一把抓起。
她想看清楚自己究竟找到了什么,可,眼前灰蒙蒙的一切,教她根本就张不开双眼,只能背过身掩面一再轻咳。
蓦地,她感觉到不对劲,缓抬起头,看向前方。
她顿时一脸愕然。
她就像是处在两个世界的交界边缘,一边浓烟密布,一边视线清晰。
而此刻她正面对视线清楚的一边。
她可以看到导游一脸惊慌,可以看到许多游客吓得四处窜逃,可以看到他们一再高喊救命,也可以看到他们哭泣的脸容,可是,她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冷雪梅心一惊,赶忙站起身子,就想往他们的方向跑去。
可是,她越是跑,他们就离她越远,接著刚才就近在眼前的游客、残破古宅还有杂草枯枝,都在她眼前……消失?
消失!?紧抓手中物,冷雪梅无法置信地望著眼前一片虚无。
这、这是怎么回事?突然,一阵莫名痛楚在她胸口无情翻搅。
霎时,她脸色苍白,唇角微颤。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胸口会这样的痛?就像被熊炽烈火焚灼一般?
好痛!紧捣胸口,冷雪梅一再深吐气息,想缓下胸口莫名的痛。
缓缓地,紧贴於胸口的沁凉,意外缓和了她的痛楚。
冷雪梅将手中冰凉拿近眼前,发现刚才她找到的是一块玉,冰冰凉凉的玉。
微感胸口疼痛再起,冷雪梅无暇再顾及其他,即将冷玉紧贴胸口。
突然,她听到一阵踏沙异声。
「陈先生?」转看蒙蒙四周,她轻声喊著。
「来者何人!?」一道低沉嗓音穿透阵阵烟硝与飞沙,回荡於空中。
愣了下,冷雪梅双手猛挥,想挥走鼻口前浓得呛人的硝烟。
「咳、咳!陈、陈先生,是你吗?」冷雪梅紧拧柳眉,困难地往声音来处移去。
蓦地,冷雪梅愕眼惊望前方一片狂肆焚燃的火焰。
方才那个声音就来自火焰里?
刺眼而灼热的金色烈焰,与灰蒙蒙的沙石,一再模糊她的视线。
「大胆蛮女,竟敢擅闯我大皇国土!」一句森冷言语朝她疾速逼近。
大皇国土?听闻入耳的几字,教冷雪梅直想笑。
她怀疑导游对野史的喜爱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只是,承受不住猛烈大火的烘烤,冷雪梅因呼吸不顺而粉颊泛红。
「给我出来!」越渐清晰的低沉嗓音,让冷雪梅认出对方并不是陈明。
「你、你是谁?咳、咳、咳!」
烟硝沙石翻飞於空、烈火炽焰狂焚,她四周的空气似要被燃烧殆尽。
「嗯!」抬手捣住似被烈焰灼痛的胸口,冷雪梅紧拧柳眉,痛苦地跪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