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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眼尖,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下意识的觉得王观这是声东击西,右手拿的只是试水的东西,真正想要的却是左手的物件。
带着这样的想法,店主笑道:“这是建盏,很难得的东西……”
“是很难得,不然怎么会摆满整个店铺。”王观不客气打断起来,尽管脸上带着笑容,但是语气之中多少也有几分嘲弄之色。
店主也不介意,做生意嘛,脸皮一定要厚,不然被人随便挤兑两句就承受不了,那还做什么生意,赶紧改行得了。
所以店主一点也不尴尬,反而理直气壮道:“小哥这话偏颇了,东西的好坏不在量的多与少,而是在于品质……”
“老板,不要兜转子了,赶紧报个价格来让我砍。”王观直言不讳道,有点儿像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不过年轻人嘛,倒是可以理解。店主暗暗忖度,然后笑道:“五万。”
“五十!”王观不假思索,从脚跟砍起。
“价格太低了,小哥你没诚意。”店主看似在抱怨,实际上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味。
因为在他心里,王观虽然年轻,不过也属于有几分眼力的行里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糊涂的。五万肯定是漫天要价,根本不指望能成。另外,店主可没有忘记王观左手中的东西,暗暗提高了警惕。
“要诚意是吧,那我就给你诚意,直接乘十,五百块。”
适时,王观左手也递了出来,开口道:“不过我要两个……”
果然不出所料,店主眼中掠过一抹精明亮光,笑逐颜开道:“小哥,这样可不行,两个五百块,相当于每个二百五,我要是答应了,恐怕真成了二百五了。”
“那你说多少钱。”王观不耐道:“五万我肯定不能答应。”
五万不答应,那一两万总该答应吧。
店主心中窃笑,表面上却慢条斯理道:“小哥,很不好意思,我店里的东西都是按个来卖的,没有送搭头的规矩。如果你真心想要,那么你右手的茶盏可以五百块卖给你,至于另外一个,就需要另外商议价格了。”
“你是说这个五百?”王观眉头一皱,举起了右手边的茶盏。
“对。”店主点头,心里开始琢磨,另外一个出价多少合适。一两万太便宜了,或许开个三四万也能成。
“好,就要这个了!”
就在这时,王观顺势把左手的茶盏放下,再摸出五百块钱递给了店主。一瞬间,店主多少有些迷糊,然后本能的把钱接了过来,算是完成了一笔交易。
一会儿,看着王观与高德全、郝宝来走出了店铺,店主才彻底清醒过来。
“不好,上当了!”店主啪的拍腿叫了起来,一脸悲苦之色:“这小子居然虚晃了一枪,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把戏……”
与此同时,走到了外面街道上的高德全赞许笑道:“王观,你讨价还价的越来越高明了,如果不是到了最后,我也不知道你的目标居然是这个茶盏,还以为是另外一个呢。”
“跟人学的。”王观笑道:“在京城的时候,一些老爷子就喜欢玩这一招。把两三样东西摆出来,不仅是套中套,还有连环套,让人根本猜不出他们到底相中了什么东西。”
“呵呵,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高德全感叹了下,也颇为好奇道:“王观,那个建盏也不算多好,你为什么……”
“阿德!”
高德全才要询问王观购买建盏的理由,却忽然听到一个苍劲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感觉好像是在叫唤自己,高德全连忙寻声望了过去,看清楚那边的情况之后,脸上一喜,急忙回应道:“严老!”
王观也随之看了过去,只见在对边街道有一个店铺,不过在店铺的门前却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下有石桌石凳,供人休息之用。
此时,几个人就围坐在石桌的旁边,似乎是在悠闲自在的品茶。其中叫喊高德全的却是一个银须灰发的老人,身上穿着考究的黑绸衫,手中柱着一根龙头拐杖,仿佛电视剧中大家族的老太爷,自有一番不同寻常的气质。
在向对边街道走去的时候,王观悄声问道:“德叔,那位老先生是谁?”
“严老,沪城首屈一指的大收藏家。”高德全低声解释道:“以前还是沪城博物馆的馆长,江湖地位很高……”
解释之中,三人也走了过去,不仅是高德全客气问候,郝宝来更是没有大老板的派头,甚至有几分毕恭毕敬。
不过,严老却没有理会郝宝来,只是朝高德全笑道:“阿德,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人了呢。”
“严老目光如炬,比年轻人还要厉害,怎么可能看错。”高德全笑道。
“就知道拣好话来说。”严老笑了笑,也不用他示意,旁边就有人在店铺搬来三张凳子给高德全他们坐下。
店铺是经营茶具和茶叶生意的,老板是个比较厚实的中年人,不过有些不善言辞,只是一脸笑容为大家斟茶倒水,态度十分真诚,自然让人心生好感。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严老有高档茶馆不去,却偏爱在这里喝茶。
除了店铺老板以外,旁边还有三四人,都是附近古玩店的掌柜,知道严老的身份,看见这位老人家大架光临,连生意都不做了,急忙过来陪着喝茶。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不做生意了,因为严老的到来,本身就是要买东西。其他人的生意可以不做,但是严老的买卖肯定是不能怠慢的。
“严老要买什么东西?”高德全自然有些好奇。
“百寿图。”严老也不隐瞒,然后摇头道:“可惜他们手头上却没有足够好的。”
旁边几个掌柜尴尬笑了笑,却不好反驳,或者不敢反驳严老。
此时,王观目光一动,也瞄到了几个掌柜搁在石桌上的卷轴。只见其中有一个卷轴完全铺展开了,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红色寿字。不过在大字的内部,却有密密麻麻,神态各异的小寿字混在其中。
说白了,这个百寿图就是用一百个不同形体的寿字所组成的图像。有圆形、方形或长方形数种,也有在一个大寿字中再写上一些小寿字的。
形制不同,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经过不同形体寿字组合成的百寿图.往往能够产生一种独特的艺术效果,给人以富丽堂皇、意蕴深长的感觉。
说起来百寿图源于南宋,一百个寿字更是各有千秋、字体各异、无一雷同。最基本的楷、隶、篆、行、草字体不必说了,其他还有甲骨文、商鼎文、蝌蚪文、星斗文、树文、龙文、凤文、聚宝文等等千奇百怪的字体。
百种不同字体组合成的寿字,百字百样,浑然一体,自然难能可贵。所以自南宋以来,不管是朝廷显贵,或书香世家,甚至平民百姓,都视百寿图为能够庇护家人平安,延年益寿的象征。当然,也是祝寿的上等佳品,一直到现在依然经久不衰。
“看来严老也是在为苏老的寿礼而烦恼呀。”高德全笑道。
“怎么,你们也是?”
严老捋着胡须道:“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也不要宋代的百寿图,就是想买一幅明清时期朱砂拓印的百寿图而已,可是他们却拿民国年间的东西来糊弄我。”
“严老,我们哪里敢糊弄您呀。”一个掌柜叫屈道:“只不过您老说的东西真不好找,我们根本没有存货。”
“对呀,严老。”另外一个掌柜连忙点头道:“您要是提前十天半个月打招呼,我们怎么也能够想方设法给您弄来。可是您现在这么急,一时半会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其他人深以为然,没有存货,不可能凭空变得出来。
“唉,也知道不能怪你们。”
严老叹道:“其实昨天我家里还有一幅明代朱拓百寿图的,但是在逗弄曾孙子的时候,被他一泡尿给弄湿了。孙媳妇更不懂事,连忙拿毛巾去抹,一抹更坏事……”
一帮人随之恍然大悟,才明白为什么明天就是苏老爷子寿宴了,严老今天才来选购礼物,原来是事出有因呀。
当然,聪明人肯定不会去责怪严老曾孙子的,反而羡叹他四世同堂,真是好福气……果不其然,严老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淡声道:“算了,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只好将就一下了,想必瑞生也不会和我计较这个。”
说话之间,严老指着第一个羡叹的人手中的百寿图,随意道:“就要这幅吧,回头你弄个包装礼盒,再送到我家里去……”
“严老放心,包在我身上。”那个掌柜喜形于色,在其他掌柜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胸口拍得嘭嘭直响。
与此同时,严老转头道:“阿德,你们也在寻觅寿礼?”
(未完待续)
第572章 不是建盏是什么
“不是我,是他……”
此时,听到严老垂询,高德全指着旁边的郝宝来笑道:“他买了不少东西,不过都觉得不满意,直到现在还举棋不定。”
“有什么好纠结的。”严老淡声道:“送礼物不在乎多么珍贵,主要是要表达一份祝福,以及一份心意。”
“严老您说的是。”郝宝来苦笑道:“本来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可惜东西不对,只得继续犹豫不决,估计要到明天赴宴之前才有结果。”
“听这话,好像你们去看了什么东西?”严老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对?”
“本来相中一个玳皮天目盏。”郝宝来据实道:“可是他们觉得盏的分量太轻了,显得有些不真,所以就回头了。”
旁边几个掌柜相互看了眼,表情却没有什么异常,显然也比较了解东西的根底。
“玳皮天目盏!”
适时,严老倒是有几分兴趣,追问了一些细节,然后摇头道:“阿德,你有些武断了,建盏固然是古朴浑厚,手感普遍较沉。但是吉州窑的茶盏,也有几分小巧,不能与建盏一概而论。所以说分量不是判断真伪的依据……”
听到这话,郝宝来的眼睛一亮,却是没有完全死心。就在这时,王观顺口道:“那么盏上没有阻刀和跳刀现象,算不算是依据?”
“嗯?”严老一怔,回头看向王观:“怎么说?”
“刚才我仔细看过了,那个玳皮天目盏的盏壁,就和我这个茶盏一样非常的精致,用手触摸根本没有竖条形的起伏,这是十分不正常的情况。”
王观娓娓而谈:“要知道吉州窑的瓷胎含砂量很大,所以在修胎的时候,往往产生了阻刀和跳刀的痕迹。尽管有厚釉的掩盖,不怎么明显了。但是在适当的角度观察,或者直接用手感受,很明显发现这些端倪。可是刚才的玳皮天目盏却没有这种现象,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阿德,他说的可对?”严老连忙询问起来。
“没错。”
高德全又补充道:“而且釉面很均匀,冰裂太规矩了,好像是刻意做出来的……”
“果然不真。”严老微微点头,因为无论是建盏还是吉州窑黑釉瓷,在送去窑口烧造的时候,由于施釉工艺的特点,釉在高温中易流动,所以不可能很均匀。
“不过我也很好奇。”
与此同时,严老看了王观一眼,指着他手上的东西微笑道:“既然你知道建盏、吉州天目盏不可能把盏壁做得那样精细,为什么还要买这件东西?”
“这不是建盏,也不是吉州天目。”王观笑道,双手捧在茶盏沿壁,很珍重的样子。
“哦,那是淄博窑黑釉?”严老问道,很厚道的没有往赝品方向猜测。
“没,就是很普通的东西。”王观摇头道,其他人也暗暗点头,感觉这个灰黑带白色的茶盏就算不是赝品,也是不知名小窑厂烧出来的东西。
“是吗。”
严老笑了笑,忽然伸手过去,在茶盏口沿边缘摸了下。就是这一瞬间,他花白的胡须稍微抽搐颤动了下,不过他顺手捋了捋胡须,很好的掩饰起来。
“这盏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