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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梨树上折了一支开得正好的与您带来,相信您是喜欢的。以后逢梨花盛开之际,妾身也会每日折上一枝摆在清月阁中,也算是妾身对姐姐的一番情意。”
飘雪凝着双目望向湖面,白芍却已是泪流满面,轻轻哽咽出声。她平时看到别人哭也会忍不住跟着哭,此时听到王卉凝如此煽情的话,看到她脸上滴落的泪水,再想到膳房中那些人的嘴脸,哪里还能不伤心。茉莉望着几上的那碟子杏仁糕,也是眼神闪了闪,低垂着头默然立于一旁。
不知几时,王卉凝已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如一尊佛像一般望着湖面。白芍的哽咽之声也渐渐消失,静寂的小亭中,烛火也已被渐起的晚风吹熄,只余下晚风吹拂衣角的飒飒声。
“候爷?奴婢见过候爷。”正心头有些发慌两眼乱望的茉莉,最早瞧见亭外不远处立着的那一抹笔挺的身影,一怔后忙慌乱地低身行着礼。
白芍听了,忙拿衣袖胡乱地擦了两下眼睛,顺着茉莉的视线看去,果见孙钧静立在岸边的一棵树下,暗黑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容颜与神情,却能感受到他冷冽的目光。
“奴婢见过候爷。”白芍怯怯地行礼之际,飘雪也对着孙钧低了低身子,见到孙钧已抬步往亭中走来,不由得看了看仿若未闻的王卉凝。姨娘果然所料不错,候爷竟真的来了此处,却不知道姨娘方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姨娘,候爷过来了。”飘雪待到孙钧快要步入亭中,才状若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急急地提醒王卉凝。王卉凝连忙急急地拭了拭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才转回身来,孙钧却已走到了石几旁,步子缓了下来,目光从盛放的梨花、粗陋的花瓶和杏仁糕碎屑上一一扫过。
“候爷,”王卉凝转过身来,微垂眼眸盯着地面,对着孙钧低了低身子,声音微哑地道,“夫人出殡时妾身未能送她一程,心中一直引以为憾,待到重回候府又因各种原因不能来此祭拜。如今妾身得以重证清白,特折了一枝梨花前来祭拜夫人。”
第一百四十章 争宠
“妾身原本想白天前来的,又怕在此遇上夫人,”王卉凝微抬了抬眼,见孙钧轻颔了颔首后目光重又落回那株梨花上,又解释道,却是有意地顿了顿才接着道,“惹夫人不高兴。”
话音一落,立时引得孙钧的眸光一深,眉头一紧。按理说,害死姐姐的凶手自刎以谢罪,作为妹妹应该是第一个迫不及待前来祭拜报告好消息的,而不应该是王卉凝这个外人。
王卉凝话音方落,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头对着飘雪不停地招手,神情有些难堪地道:“飘雪,快将这些东西撤了吧。”
“是。”飘雪一边应着,一边快步上前伸手将那碟子碎糕屑藏在腋下,似乎不想让孙钧看到里面的东西。白芍和茉莉也连忙将几上的陶罐和花瓶端在手上,准备搬出冷月亭。
谁知伴着一声“喵呜”之声,亭外一道暗影迅速地窜到了亭中,扑向飘雪脚边儿的时候,在茉莉的小腿上擦了一下。茉莉正心中有些害怕,突觉一个热乎乎软软的东西贴到小腿上,顿时一声惊叫,身子一歪,手中的花瓶“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儿,其中插着的梨树枝儿经过水和花瓶碎片的蹂躏,已是枝断花残,花瓣儿满地。
小黑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嘤嘤地低呜了一声,在飘雪的腿边蜷缩得更紧,努力使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孙钧的眉头皱了皱。白芍却是满脸的心疼,一指地上:“哎呀,这已是咱们院里唯一的一个花瓶了,如今被你打碎了,明日姨娘要用什么来插梨花祭拜夫人。”
“奴婢该死。奴婢一时惊慌就忘了手中还端着花瓶,请候爷、姨娘责罚。”茉莉知道白芍说的是真话,连忙蹲着身子向王卉凝请罪。
“罢了。你也是受了惊吓一时失手,先将这些碎片收拾了吧。”王卉凝看着地上的残花碎瓷,摆了摆手。道。
孙钧的目光却是再次在摔碎的瓷器碎片和白芍手中的旧陶罐上顿了几顿。方才缓步走到亭子的南侧,与王卉凝隔着两步之距并排而立,望着湖面的眸光比暗夜还要黑。
王卉凝却不再言语,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与他一起静立亭中,望着湖面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飘雪三人已将亭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俱都垂手侍立在亭外。王卉凝方缓缓地转身,对着孙钧道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夜深露重。候爷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略顿了顿,见孙钧并无反应。便抿了抿唇,默然地抬步准备离去,却听孙钧有些生硬的声音传来:“ 我们错怪你了。”
接着,四周便又陷入沉寂之中。月光倾泻下,孙钧挺立的背影显得越发地气宇轩昂,却又透着无法隐藏的孤寂与冷漠。王卉凝望着他如松般的身形,却是嘲讽一笑:“再错,对妾身来说,也不过是受些委屈罢了。”
而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却要靠孙钧自己去思量。王卉凝及时地住了口,不再停留,径直出了冷月亭,走出很远,仍能看到亭中那抹笔直的颀长身影,如山般静立不动。
孙钧一向固执,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如若那番话,能加深他心中对秦含霜产生的那一丝丝的怀疑,她也应该感到满足。
当日一番闹剧,便以王卉凝重获清白、翠竹自刎谢罪而告终。当然,除了几位主子身边贴身侍候的几个心腹,府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只道是翠竹与碧纹吵了嘴发生了些小矛盾,一时受不住气继而自杀了。
偌大的宅院里,便是死个把主子,若是经过人为的掩饰,也激不起多大的涟漪,便如秦含雪之死一样,更别说只是死了个刚入府不久的丫环。
不过几日的时间,对于翠竹之死,大家背后议论得多了,渐渐地便也就淡了。
而王卉凝这几日,却是颇有所得。那一场祭拜,不过第二日,库房里便有人将四、五样瓷器摆设送到了清月阁。其中一个青花观音净水瓶和一个双马驰骋青花瓷摆件儿,均是皇后娘娘原本赏赐原来的王卉凝的越窑名瓷,虽不是顶尖之物,却也比一般的瓷质品值钱。它们能重新回来,其中怕是少不得孙钧的一份功劳。
而紫衣悄悄传来的消息,也是令她心中既喜悦又宽慰。老夫人竟将身边最得力的丫环青枝拨去了清风轩专门照顾孙雨熙,让紫兰同翠云一起侍候秦含霜。虽然她表面上说是因为翠竹已死,碧纹失踪,才给秦含霜院里拨一个人。真正的意图是什么,王卉凝却是能悟出几分,此举怕是老夫人听了她关于袭爵之事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稳妥之法吧。
唯一令她有些失望的便是,翠竹的尸体并非她的家人领了去,而是被忠管事派人悄悄地扔到了城郊的乱葬岗,与一堆孤魂野鬼残骨断肢混在了一处。这其中或许意味着孙钧无法原谅翠竹对秦含雪所做的一切,王卉凝更多的则认为是孙钧看在儿子的份儿上对前世自己的一个交代。
最值得她思索的,便是紫衣的那一番提议。紫衣看得那样严谨,却同样还是让秦含霜有了可乘之机,竟是将针扎在了他的暗穴之上。庆幸的是这次秦含霜并未真下毒手,倘若她真存了害他性命之心,她此时岂不是要后悔不及。
或许,她真的该趁着这个时机,拿秦含霜怀孕一事做点文章,将熙儿从她的身边夺回来。只是,她一个姨娘的身份,又极不受老夫人和孙钧待见,若想让他们愿意将熙儿放在她身边带着,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这个想法她深感赞同,心中也有此想。可紫衣说让她好好地侍候好孙钧,与秦含霜争宠,却令她心中复杂莫名。
“姨娘,茉莉要如何处置?”飘雪静立在一旁,看着王卉凝静静地思索了片刻后准备低头翻看医书,便低声请示道。
自那晚后,王卉凝便有意给了茉莉足够的自由空间,不想她真的趁机溜了出去,紫衣看得真真切切,她在秦含霜的屋子里待了近一刻钟。
“把我匣子里的簪子拿去一用,打上几个耳光,再将她拖出去交给陈妈妈。”王卉凝看了一眼妆匣的方向,眉头微蹙,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来。
茉莉既要阳奉阴违,就怪不得她不客气了。这支簪子乃是皇后娘娘亲赐之物,便是秦含霜有心,也休想包庇她而令陈妈妈徇私。更何况,这样一个无关紧要从没提供过重要情报的小丫头,秦含霜是不会在她身上多花心思的。
飘雪应声到匣子里将那支双蝶戏花的簪子取出藏在袖中,出去不过片刻,便听得茉莉的哭声从外面传来:“奴婢没有拿姨娘的东西,真的没有拿。”
“既然没有拿,姨娘的簪子却因何会到了你的包袱里,难道是它自己长了腿脚不成?”飘雪冷冷的呵斥声过后,便是几道响亮的巴掌声,“白芍,将她绑了,与我一道去见陈妈妈。”
冷寒的目光将茉莉一扫,震得她身子一颤后,又落向了远远站着的刘家的身上。刘家的只是望了这边一眼,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低头无声地扫着庭院。
听到要去见陈妈妈,茉莉逐渐尖锐的哭声反而缓了缓。屋内的王卉凝却是勾了勾唇角,眸光微微一冷。
一个时辰后,飘雪和白芍回来了,茉莉不出王卉凝所料的,被陈妈妈吩咐人打了三十个板子后,发落到了膳房的伙房里,成为了一个最低等的粗使丫头。秦含霜自始至终,连派人传一句话都不曾。起先茉莉还似乎有所恃有所期盼,待到最后,却是身心俱痛。
这边飘雪才向王卉凝禀报完,屋外的白芍却是低呼了一声:“候爷?!”
孙钧怎么来了?坐在矮榻上的王卉凝眉头一动,脸上满是意外之色,忙将手中的绝密医经压在褥子下,随手将《伤寒杂病论》拿在了手上。
“候爷来了。”孙钧进屋时,王卉凝将手中的医书放在榻上,起身对着他低了低身子。飘雪心中一喜,忙去拿了茶壶倒水。
孙钧点了点头,抬眼扫视了一眼屋内熟悉而又越发简单的摆设,目光落在桌上用观音净水瓶插着的那株开得正盛的梨花上,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而又夹杂了点儿其它东西的光芒,走到桌旁坐下,开口道:“皇后娘娘宣你明日进宫一趟,我来同你说一声,让你先有个准备。”
“多谢候爷亲自告知。”王卉凝淡淡的声音客气中透着些许疏离,再次对他低了低身子。孙钧望了她一眼,顿了半晌,方道,“明日我会让忠叔亲自把你送去宫门口。”
见王卉凝的樱唇动了动,似乎又要吐出谢谢二字来,他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声音一低,道:“我已向皇后娘娘禀明了夫人被害一事,至于你在柳家庄养病一事……”
王卉凝眸光一紧,抿紧了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