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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守在殿外的葫芦脑袋听到动静,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见此情形,不由大惊失色,道:“姑娘,您受伤了?末将这就去请王爷过来为您疗伤!”我刚欲制止他,他却又像一阵风一样扫了出去。
不多久,希音便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赶来,紧拧了眉间,道:“小梅,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他先将伤口清理了一番,复从药箱中取出金疮药和纱布为我包扎,动作甚是轻柔,生怕将我弄疼。
“方才我突然想到我的血可能就是裴览的解药,情急之下没有顾虑太多,随手抄了匕首就割了……”我忽略他越来越天寒地冻的面色,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这不是有你这位神医在吗?哈哈哈,哈哈,哈……”
他无奈地望了我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的血就是解药?”
我该如何解释呢……
实话告诉他,我是因为被裴览强吻之后忽然发现记忆回来了吗?我略略脑补他知道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顿感阴风阵阵,背上的寒毛齐齐竖立了起来。可若是不说实话,我偷眼瞥了瞥,恰好撞进了那道审视的目光……
好吧,还是坦白从宽吧。
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我……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无意之中喝了一点点裴览的血。之后不多久,我发现自己竟渐渐地记起了从前的事。那么我就想,既然他的血能解我之毒,我的血应该也能解他之毒吧……”
希音挑了剑眉,唇畔忽的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喝道他的血的呢?”
“就是有一次他强吻我我没办法又打不过他只好咬破他的舌头然后他就吐血晕过去了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是低如蚊蚋,堪堪连我自己都要听不见了。
他似是微微一怔,眸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弱弱道:“圣僧,你生气了吗?”
他说:“没有,当然没有。你愿意对我坦白,我很高兴。”
希音越是笑得温文尔雅,我这心里便越是惴惴不安,最怕的就是他分明很生气,面上却仍然笑如春风……后果通常很严重。
果不其然,他抬眸瞧了瞧陷入昏迷的裴览,轻飘飘道:“但若是再发生这种事,即使他已行将就木,我也不介意快点送他上路。”
我:┭┮﹏┭┮
“我与几位大臣在九龙殿议事,你好好地与裴览话别,有事记得叫我。”希音刻意加重了“好好地”三个字,意味深长地抿唇笑了笑。我残念地僵在原地,始终保持干笑的表情,笑得嘴都快要抽筋了。
未几,他对葫芦脑袋使了个眼色,转身拂袖而去。葫芦脑袋唯唯地跟在他身后出了大殿。
直到日薄西山,夕阳将窗影拉得斜长,裴览才渐渐转醒。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不见了那份恹恹的神情,双颊泛出几分血色。
他说:“梅儿,我想出去走走。”
见他有好转的迹象,我顿感甚是欣慰,果然我的血才是解药啊。我点头道好,取来外袍替他披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向御花园走去。
踏出殿门时,葫芦脑袋面露难色,欲上前将我们拦住。
我解释道:“皇上想出去散散心,我们就在御花园里走在,不会走远的。”葫芦脑袋纠结一瞬,不再阻拦,默默地跟随在我俩身后,始终保持一丈远的距离。
夕阳渐渐西沉,灿烂的晚霞瑰丽似锦,落日的余晖将我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御花园中,秋意初显。落花落叶满地归寂,如同误洒了一地精致的钿花。
香甜淡雅的桂花香在空气中弥散,沁人心底。淡黄色的小花被晚风吹落,裴览伸出手,翩然落于他的掌心。
“我记得你刚进东宫时,特别爱喝桂花炖血燕。那时还是早春,桂花糖不易得,我派人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才购回一小包。你说以后一定要在东宫之中种满桂花树。你看,现在我在御花园里种了这许多桂花树,你喜欢吗?”一番话说道末处,裴览已是力气不支。
不对!
为什么我的血不能为他解毒?难道我想错了吗?
我疑惑地望着他苍白的脸,他的笑有些飘渺,如同清晨的雾霭那般随时都要散去。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好转,而是……回光返照。
我握住他的手,微笑道:“喜欢,我很喜欢。谢谢你,裴览。”
“桂花每年都会盛开,往后我不在的日子,就让它们继续陪伴你。你若是偶尔想起我,便来这里看看桂花,我为你种下的桂花。梅儿,你会想我吗……”他黯然不语,良久,自嘲地扯了扯唇角,道:“不会,应该不会吧……九叔,他待你那样好,你又是那样喜欢他……”
泪水不由自主地撞出眼眶,我压着哽咽的声音,不让他看出我的悲伤,坚定地说:“裴览,我会想你的,每天都会。”
裴览满足地笑了笑,浅浅的梨涡在唇畔绽开。
他垂眸一瞬,说:“九叔想要皇位,我如他所愿。他有治国之才、经世之能,定然能成为受到百姓称许的贤君明主。将社稷交给他,我便能放下心了……我想要你,谁又能如我所愿呢?梅儿,我不想把你也交给他,可是我……咳咳咳咳!”他忽然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将五内都咳出来方才爽快。
我一边替他顺气,一边急道:“别说了,裴览,别说了。”
许久之后,他渐渐平静下来,说:“我乏了,扶我进凉亭坐一会儿吧。”
我立即依言照办。
秋景明明,远处水澄山碧,湛蓝的天空高远苍莽。晚风乍起,凉意袭人。
凉亭中,他静静地靠在我的肩上,我揽着他的肩,二人相互依偎。
他说:“梅儿,你还记得你我初见那日,你为我唱的是什么曲子吗?”
“记得,我自然记得,是《古相思曲》,你说你最爱这首曲子。”
彼时风月,少年手执折扇,缓缓步入雅堂,恍若高山远岫的一轮满月,眉宇间的光华不可阻挡。而今,物是人非,只得空叹奈何。
“我突然有些困了,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好吗?”
“我唱给你听,但是你不能睡。”
“好,我不睡……”
我胡乱拭去脸上的泪水,强压下心中的悲伤,将这首《古相思曲》最后唱一遍与他听。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只缘感卿一回顾,使我思卿朝与暮……使我思卿朝与暮……梅儿,如若有来生,我不要皇位也不要荣华富贵,哪怕只是长衫布衣,只要有你……就够了。来生,让我陪你一起走吧。”
我已泣不成声,勉强道:“好,我答应你……”
裴览终究是慢慢闭上了眼睛,与我交握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一声尖锐的抽泣声划破寂静的秋夜,我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今生我无法回应你的爱,如果有来生,请你在见到我的时候就转身离去。
彼此,相忘天涯。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会日更到完结的哟~咳咳,来打个广告:新文《良相如此多娇》讲述许国第一位女丞相的故事,由北京魅丽心晴坊策划出版,目前我正在全力赶稿,应该秋天就可以上市了,有兴趣的亲可以戳进来看看~【文案君】据说,我是个奸臣。顾名思义,就是祸乱朝纲、蒙蔽君主的妖孽。可我的师父,却是名满天下的一代良相。害我背负骂名的罪魁祸首,正悠闲地坐在龙椅上,非但欺负我、调戏我,还阻止我洗刷冤屈!我含泪咬手帕:老娘不想干了!皇上得意地笑:既然爱卿不想管理天下,便来管理后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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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
明月映在池塘里;弯弯似钩。微风过处;平静的水面泛起细碎的涟漪。塘中莲花早已枯败,满目萧瑟景象。
我趴在窗棂上;呆望着满园葱茏蓊郁的桂花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裴览喝了我的血却没有忘记对我的感情呢?难不成;从一开始我便想错了吗,还是哪里出了我不曾觉察的纰漏?
蓦然,一双温暖的大手滑进腰间;希音从后面搂住我,附在我的耳畔轻声柔语道:“小梅;在想什么?”
我默默叹息一声;转过身靠在他怀里;道:“我以为我的血能救裴览;就算不能解毒,至少也可以再一定程度上延长他的生命,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快就去了。”
“小梅,这不是你的错,你根本无需自责。裴览蛊毒入髓,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他的声音如清醇的甘酿,教人沉醉其中,“别难过了,乖。”
我默了默,回想起裴览临终所说,道:“圣僧,裴览有意将皇位传给你,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希音似是一愣,好像并未料到裴览的心意,疑惑道:“他当真这么说?”
我点头,“他亲口对我说的,你想要皇位,他如你所愿。”
“裴览并未留下遗诏,他驾崩之时也只有你一人在身旁,单凭你一人之言,很难令满朝文武信服。眼下边疆战事尚未平息,未免节外生枝,我以为暂时秘不发丧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待击退燕国,再将裴览的死讯昭告天下。届时,我会连同名册一起公诸于众。”稍顿,他又道:“其实裴览有意传位于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把握先机。即使他属意之人并不是我,我也能取得那个位置。”
这分明就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有几分隐隐的不安,好像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与他携手,安静地共度余生,没有家国社稷的牵绊。闲时走遍漠北草原、西南苗疆、中原大地,看江南的杏花烟雨,大漠的苍茫辽阔,潇湘的淡云碧月。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有我与他二人便足矣。
而他想要的,却是君临天下。
见我不语,他轻吻我的额头,笑道:“小梅,很快我就能为恩师正名、为梅家平反,而你也能恢复真正的身份。从今往后,我会与你比肩而立,我的身旁只能容得下你一人。”
也罢也罢,我这人素来随遇而安,在哪里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与他在一起,管他庙堂高还是江湖远,管他九重天阙还是东篱南山,我认命便是。
记得当初我在青城山曾遇见一位道人,他预言我此生“母仪天下,□”,当时只当是戏言,而今却一一应验。
我蹭了蹭他的颈窝,笑道:“今生今世,我们永不分离。”
希音臂上的力道紧了几分,道:“非但今生今世,我还要来生来世,生生世世。”
我毫无迟疑道:“好。”
沉默半晌,他说:“我的母妃在生我时难产而死,我被其他皇子排挤。连路都走不稳,就已然学会如何小心翼翼地博得父皇的青睐。虽然拥有尊贵的身份和帝位,我却从来都不知道何为家的温暖。我想,如果我有了孩子,我绝不会让他受这份苦楚。”他缓缓放开我,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