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裴览扯住我的衣袖,气若游丝道:“梅儿,我不碍事的……不要、不要惊动其他人,帮我把韩默韩太医传、传来……”话音落下,他便彻底昏死过去了。
安安推门进来见此情景,当场吓得目瞪口呆,俏脸煞白。
我抱起裴览的脑袋,一边用丝帕拭去他嘴角的血丝,一边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太医院将韩默韩太医请来!事关重大,千万不要惊动其他人!
她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一路小跑步退了下去。
不多久,韩太医提着药箱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显然,他对裴览的病情甚是了解,稍作一番查探后,即从药箱里取出一颗药丸塞入裴览口中,开始为他施针。
我望着裴览毫无人色的面庞,心下不由浮上几许歉疚。
他,该不会是被我气得吐血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韩太医满头大汗地将裴览身上的银针取回。我上前问道:“韩太医,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他叹了口气,面色凝重道:“回娘娘,皇上的情况……不是很好。”
我看着他:“不是很好……是什么意思?”
他答道:“皇上每次发病时,全身气血逆行,且郁气瘀结于各大穴道,致使下行不畅而上犯脑髓。除此之外,皇上的脉搏有些奇特,好像与常人不同,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同。老臣行医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离奇的情况。不知是否因为过度操劳国事,皇上近段时间发作愈发频繁。老臣与同僚日夜研究,翻遍了各类医经药典,仍是找不到与皇上相同的情况。”
一刹那,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我来不及捕捉。
我艰难道:“或许……是中毒?”
韩太医沉吟一瞬,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宛如被人当头棒喝,我难以置信地望了望裴览。脚下忽然趔趄了几步,多亏安安及时将我扶住。韩太医当是我担忧裴览病情,温声宽慰了我几句,留下一瓶药碗便告退了。
“生情蛊是一种生性决绝的蛊虫,子母蛊成双对出现,要解一起解。若是其中一方被解除,那么另一只蛊虫便会在宿主体内化为剧毒,与宿主同归于尽……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殉情。”
蛊师千夜的话犹在耳畔回荡不息。
口中还残留几许腥甜的滋味,如同浓烈的鸩酒,由舌尖开始肆虐过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我抚了抚额头,一直担心子蛊种在希音身上,不曾想竟是裴览。
难怪,我记得我爱过他,但不记得爱他的感觉。原来,从前我爱上他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如今母蛊已除,我当然对他视若路人。
第四十三章
黄昏时分;裴览终于渐渐转醒,脸色略有好转。我将他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问道:“觉得好些了吗?”
他轻轻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宽慰我道:“我不碍事;梅儿;不用为我担心。对不起;方才吓到你了。”
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慌忙低头躲避他的视线。“那个……方才韩太医说;待你醒来再服一颗药丸。”我将药丸递给他,他服下后又闭目躺了片刻。
我残念地僵在床盘,愣愣地看着他苍白澹然的睡颜;不知应不应当对他实话实说。倘若不讲,这件事搁在心里,我肯定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倘若如实同他将,只怕以他的性子难以接受。且不提这蛊毒究竟有没有解药,若是他知道他对我的感情皆是由情蛊驱使而非本意,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正在我进退维谷之际,裴览忽然开口,道:“梅儿,我想向你借一件东西。”
他缓缓睁开眼,安安静静地凝视我,眸中清辉一片,仿佛满天星斗溶于其中。
我笑道:“什么东西?”
“玉梅簪。”
“好。不过,玉梅簪只剩半截了。”我将余下半截玉梅簪给他看,咬了咬唇,道:“应该是……之前在天目湖底遭遇暗流时撞碎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若想要便拿去吧。”
“是吗……”他接过玉梅簪审视半晌,唇角淡淡上扬,复抬头望我道:“谢谢你,梅儿。”
我干干一笑,道:“这、这有什么可谢的。”
他说:“我命人打一支一模一样的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连摇头,道:“我听说这支玉梅簪与和氏璧系出同源,来之不易,重新打造一支委实太麻烦了。况且,我平时也很少戴它,不要为了我劳民伤财了。”
裴览沉默不语,仿佛若有所思,半晌,道:“好,你说不要便不要了。”
窗外暮色四合,宫人掌起明灯。香炉之中青烟袅袅,满室缭绕,烛火摇曳不息,映得一室温暖馨香。我吩咐御膳房准备了清粥小菜,直接传入殿中。
裴览的精神不太好,将将喝了几口粥便面露疲色,似是有些气力不支。我将他扶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复将清粥小菜端过来喂他。他始终面带微笑将我望着,望得我心里阴风阵阵,脊背直发凉。
“干、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裴览笑,“只有我生病了你才会待我这么好,我倒宁愿一直病着。”
出息!
我嗔他一眼,摆出正经脸道:“皇上,这话千万不能乱说。您身系万民福祉,您的龙体是否安康,将直接关系到黎民百姓的幸福。文武百官不能没有您,江山社稷不能没有您。您应该好生休养,保重龙体,怎么能惦记着生病呢?”
他委屈地眨了眨眼,垂眸道:“我说笑而已,别叫我皇上好吗?”
我:“……”
这货他娘之真是……每次生病受伤都会自动开启卖萌模式吗?
我踯躅良久,终于艰难地开口道:“那个……呃,裴览,我有话对你说。”
他讶异地微微挑了挑眉,以此对我的下文表示期待。
我放下瓷碗,站起身搓了搓手,复深吸一口气,道:“裴览,我知道你得了什么病。不,其实你并非得病,而是中毒。也不对,不是毒而是蛊。哎,我这么说吧,你本来是中了一种名叫生情蛊的蛊虫,眼下这种蛊在你体内化为剧毒,你必须尽快想方设法解毒,否则便会有性命之虞。”
千夜虽说生情蛊无人能解,但我体内的生情蛊却被人除去,照此看来,生情蛊未必无解。裴览乃九五之尊,自然有能力寻找天下最好的蛊师来为他解毒。
我本以为裴览会龙颜失色、龙颜震惊、龙颜大怒,熟料,他竟异常淡定,眉梢眼角溢出丝丝笑意,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当时换我震惊了。我瞠目结舌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裴览说:“当日在兰陵胡家疗伤时,九叔曾告诉我我的脉象与常人有异,他并不能解释其中缘由,只是大约料想到可能与蛊虫有关。其实韩太医也知道,只不过我叮嘱他不要同任何人提起,所以方才他也许对你有所隐瞒。”
我恍然大悟道:“哦,没错,他的确没有告诉我实话。可是,你究竟知不知道这生情蛊的作用?”
裴览摇头表示不知道。
“生情蛊的作用就是让你平白无故地爱上一个人。你中的是子蛊,母蛊在我身上。我从青城山跌落后,不知为什么体内的母蛊忽然消失不见,就连为桑沐云解蛊的蛊师千夜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裴览的眉心乍起涟漪,面色终于变了,“你的意思是,平白无故的爱一个人?”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所以,你对我的爱并不是出于本意。从前我对你一见钟情,也是同样道理。你我之间的那段过往,不过是母蛊与子蛊的羁绊罢了。”
心里有些歉疚,我勉强笑道:“裴览,如今你身为帝王,天下皆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大可以请天下最好的蛊师来为你解蛊,待蛊毒解除之后,你便会忘记你曾经是如何爱我,过往种种皆是浮生一场梦。”
啪的一响,裴览手中玉梅簪跌落在地,滴溜溜地打了个滚。温暖的烛火映照他的侧脸,宛若落地的白玉,泫然欲碎。
夜色深沉,明月别枝惊鹊,几片树叶翩然飘落。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中火光漫天,烈火疯狂地肆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尖叫声、呼喊声、求饶声并着血肉撕裂声在耳畔回荡不息。
一双沾满血污的手将我从灶底拖拉出来,男人满身伤痕,褴褛的衣衫已被鲜血浸染。他仓皇四顾,迅速挖出玉梅簪交到我手上,压低声音叮嘱道:“那些人很快就会回来的,时间不多了,你仔细听着我的话。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也不叫玉小梅,你姓梅,名知雪,你的祖父乃是一代名相梅贤。梅大人含冤而死,临终前命人将你托付与我。”
“这支玉梅簪是先帝递给梅家的珍宝,你好生将它收着。待到了京城,九王爷自然会派人搭救你。千万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玉梅簪绝不能落在他人手里。你是名臣之后,只有拿着玉梅簪,你才能为你的家人平反。”
我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又忍不住心中的悲怆哀恸,只得死死咬着嘴唇,将泪水逼退,艰难地点头,道:“我记住了,我都记住了!爹,我带你一起走,我们一起去京城……”
“不,来不及了。你听我说,名册就在……”
“在那边!”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一群手执兵刃的黑衣人迅速向这边过来。
男人大惊失色,推搡我道:“小梅,快走!”
我趔趄着向前跑了几步,再转身,黑衣人已如鬼魅般逼近眼前,狞笑道:“臭丫头!你若再不交出名册,我便屠光全村人,我倒要看看你于心何忍!”
男人扑上去阻拦他们,听得一声撕心裂肺地喊声,他的身上不知又多了几处伤痕。
“你不要管我,快走,快走!”
而后,梦境纷纭变换。恍惚中,身后总有黑衣人不停地追赶我,逼迫我交出玉梅簪和名册。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得筋疲力尽仍不敢有丝毫松懈。最终,我累得瘫倒在街角。
凛冽的西风吹来漫天大雪,我使劲蜷缩着身子躲避严寒的侵袭。
“臭乞丐,滚开!”不知谁踢了我一脚。一阵钝痛自腰间弥漫开来,我沉沉地跌落在雪地里,手里却仍死死攥着玉梅簪。
刺骨的冰雪使手脚渐渐麻木,直至完全失去知觉。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脑袋昏昏沉沉。我好累,我不再逃了,我想睡。
将将我欲闭上眼,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赫然出现在眼前。
“小梅,你还好吗?”
我勉力抬起头,忽的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之中。那眼眸深亮灼灼,灵气逼人,若有星斗溶于其间。面前的少年着一袭雍容华贵的裘衣,玉冠束发。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目若含三分笑意。
我动了动唇,嗓音沙哑仿若枯木。“你、你……怎么认得我?”
他将我抱进马车中,轻柔地放在铺有兽皮的卧榻上。马车中燃着暖炉,烟斜雾横香气袅袅,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全然是两个世界。
少年替我盖上绒毯,复递来一盅热汤,笑若三月春风,道:“来,喝了这个暖暖身子。我叫裴昀,从今往后,有我所在之地,便是你的容身之所。”
醒来之后,浑身冷汗涔涔。
我呆坐在床上,良久回不过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