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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出现的那个目光阴沉的男子又来了。
她跟金玦焱在一起这么久,也能看出这个人当是个练家子,可是他又来找阮洵做什么?
路过阮洵窗口的时候,她听到那男子低低的笑着:“阮相,即便搭上自己的女儿也不肯说吗?”
她脚步顿了顿,向院门走去。
金玦焱说的,即便是她,当年差点被启帝强留在宫,怕也是启帝用以得到某样物件的手段。
只是启帝,到底想要什么呢?
阮洵,又知道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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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皇宫尚有三里便需下车,阮玉慢慢向宫门走去。
交了腰牌,守卫还不识,差点将她撵走。她坚持,声称误了皇上的大事就要他们的脑袋做交代。
守卫怕了,相互看看,便遣一人进门。
不多时,那守卫领着一个老年太监出来,看那衣着,地位不低。
他掌心盛着那块腰牌,手掌颤抖,问明因由,叹了口气:“我曾答应她一事,却不想……唉,你随我来吧。”
于是阮玉便在启帝起居的万年宫外跪着。
启帝也不知在忙什么政务整日里不见人影,晚上宫人出出进进时,她在那跪着,后来曹贵人来侍寝,前呼后拥的,她还在那跪着。
寝殿传出属于每个夜晚的暧昧之声,零零星星,但后来不知为何有女人哭起来,紧接着更多的人哭起来,还摔杯砸碗,一片混乱,可是她依旧跪得笔直。
凌晨时下了场雨,她浑身浇了个透湿,妆容尽失,依旧在那跪着,乍一瞅,好像化作了园中一景。
晨起,宫人又是出出进进,都忍不住瞧她一眼。
她目不斜视,仿佛入定。
启帝上朝,她跪拜而送,启帝下朝,她跪拜相迎。
有人怀疑甚至觉得她这时扑上来诉说来由正好,甚至希望她扑过来,否则要跪到什么时候?等着晕倒?
倒也怪了,那么细弱的小身板,又淋了一夜雨,脸色惨白惨白的,可就在那挺着,你说你装晕也能歇一歇啊。
人们怜悯的看她一眼,陆续进了万年宫。
大约到了晚膳的时候,启帝放下朝国新进贡的仕女图,对身边的太监招了招手:“让她进来吧。”
这个时候,宣召一名女子,那女子还有事相求……
太监不敢想,退了出去。
阮玉听闻宣见,朝宫门磕了头,费力站起。
只是她跪了两天一夜,又淋了雨,一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勉强支撑,又要栽倒。
太监忙把她扶住:“我说这位娘子,您这脾气也……唉,再跪下去,这双腿可就废了。”
“谢公公。”
“不谢,不谢,唉……”
太监不知该说什么,只领她慢慢的走,好歹把血脉活动开才好。
阮玉领情,他只是叹气,又道:“进了门,龙案前方第九块砖底下是空的,到时你就搁那磕头。”
砖下空,磕起来就响,平日若是不使银子,是不肯告诉的。
阮玉低声谢过。
进了偏殿,报了句:“皇上,人来了。”
启帝挥了挥手,他便下去了。
门虽然敞着,水晶帘叮叮作响,但是所有人都知趣的避到门外,屋里很安静。
阮玉在旁边立着,启帝在一个紫檀百宝嵌花卉小盒里挑挑拣拣:“不跪了?”
将小盒子递给她:“瞧瞧,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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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人命何定
阮玉垂着眸,福了一礼:“启禀皇上,民妇是为民妇的丈夫而来。”
“嗯,”启帝又开始摆弄另一件小玩意,在阮玉眼中就叫音乐盒:“这是朝国进献的贡品,倒也精致。赏你了!”
阮玉依旧神色平稳:“启禀皇上,有关皇陵盗案,民妇有话要说。”
“你瞧我这宫中的景色如何?在地头劳碌一辈子,也不如宫中一日吧。”
“皇上,民妇想说,民妇的丈夫与皇陵盗案并无干系。”
“啪”!
启帝将音乐盒狠狠拍在桌上,连守在外面的宫人都抖了两抖。
阮玉一动不动:“还请皇上恕罪,民妇实是……”
“玉玉……”启帝语重心长:“想当年,你若是……是不是就不会遭这份罪了?”
“人命天定,民妇谢皇上垂怜。”
“人命天定?”启帝咂摸咂摸,冷声一笑:“朕就是天。你说是人命天定还是人命人定?”
“皇上……”
“哼,金玦焱那个匹夫,仅凭他坏我公主名誉,他就该死!”
阮玉不说话,只定定看他。
启帝叹气:“玉玉……”
阮玉福礼:“既是皇上说人命人定,三日后,三司会审,民妇请求为丈夫辩护。”
“你?辩护?”启帝不可置信的看她,然后哈哈大笑:“玉玉,你只是个闺阁女子,纵然生意做得如何大,你毕竟是个女子。再者……”
仔细打量她,眯眼:“就凭你,如何能应对得了那群身经百战的老家伙?而且,他若定罪,你也逃不出干系,你又用什么身份替他开脱?”
“皇上也说,民妇的夫君只是嫌疑,而非定罪。皇上放心,民妇不会耽误多少时间,若是不能……民妇愿同夫君同罪!”
外面的人听得清楚,只等着启帝拍桌子,岂料殿中一片安静。
过不多久,启帝忽然笑起来:“既是玉玉有这个兴致,让你玩一玩又如何?不过若是输了,也不必连坐,只需……”
“民妇愿同夫君同罪!”阮玉强调。
这会,空气是真的紧张了。
片刻后,启帝冷冷道:“你们一家都是不识抬举!”
“民妇还想跟皇上提个请求,”阮玉充耳不闻:“但凡审判,需要人证物证。物证倒不用说了,人证……除了在场的几人,民妇还需其他人证。”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启帝不耐烦的挥挥手:“由你亲自送那小子上路,也好让你们二人都死心!”
“谢皇上。”阮玉重礼。
启帝哼了一声,手一摆:“摆膳。”
宫人鱼贯而入,手捧鎏金托盘,头也不敢抬。
启帝叫住就要告退的阮玉:“一起进膳吧。”
能够跟皇上一同用膳,还是皇上亲自邀请,更是在得罪了皇上的情况下,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宫人不禁要对阮玉另眼相看,岂料阮玉微施一礼:“谢皇上美意。民妇出来得太久了,恐老父担心,民妇……”
“阮洵?”启帝一哼:“你此番来此,那老狐狸难道不知?其实想救那小子,很简单……”
见阮玉默不作声,他再次一哼:“朕要留的人,还没有人敢说不留!你今天就给朕……上夜,若再推辞……哼,人命何定?”
阮玉连眉都没皱一下,神色沉稳道:“民妇遵旨。”
是夜,启帝没有翻任何人的牌子,阮玉留宿万年宫。
据宫人传报,殿中静得诡异。
第二日,阮玉离宫,腰背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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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三,关于偷盗皇陵一案,三司会审。
此时空的三司,沿用的是明清的制度,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于巳时在刑部大堂进行审讯。
一般要进行三审。
一审询问。
问问户籍,问问年龄,职业,陈述一下案件,允许自辩与相互诬陷。
二审对推。
双方状师对有罪无罪进行辩护,何种扯皮撕逼。
三审就是宣判了。
有时三审一日完成,若案件重大会延续多日,由刑部宣布再审日期。
但无论是一日还是多日,但凡经过三司会审的,就没有活着走出来的。
阮玉要替夫做状师,跟三位司法方面的高官当堂对质,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同样沸沸扬扬的,是阮玉还在皇上的寝宫过了一夜。
这可是比前面那个消息让人振奋多了,大家纷纷猜测,阮玉能越过司法程序代夫出头,自是有启帝的保驾护航,可启帝为何破例,还用多说吗?
不少壮志儿男慨叹,女子就是比男子办事能力强。而更多的人则在猜测,此番就算阮玉把金玦焱捞出来,这二人还能跟以前一般恩爱吗?早前,她私奔失德,如今,又把自己送上龙床,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那么金玦焱是要感恩戴德还是貌合神离?这顶天大的绿帽子,他是戴,还是不戴?
而更重要的是,阮玉能把人捞出来吗?莫不是设个套,要置金玦焱于死地,然后跟启帝比翼双|飞?如是,阮洵复出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还有人猜测,这估计是父女二人的曲线救国,可怜金家老四,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这一说由金家人口口相传,只把阮玉骂了个狗血临头,又叫了一家子上下去刑部闹,非要把阮玉定罪,非要说盗墓的是阮玉。
金宝钥一人拦不了许多人,急得嗓子都哑了。
李氏趁机给了他一耳光以泄私愤。
谁让姜氏偷摸的把儿子塞去福满多?不管赚不赚吧,如今外面的人都说大房的这个儿子有出息。上次回来,连腰板都直了,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惹得众多孩子羡慕,他还将孩子们带去福满多玩,却单单落下了她这一房的人,她岂能不气?
姜氏一看就怒了。
本来上刑部闹她就不愿意,可又不想得罪了金家,她分家正在关键时刻。再说,眼下也没说牵连阮玉,她这一闹,岂非绝了自己的后路?而且听说阮玉跟皇上……
岂非更大的靠山?如今李氏非要跟人家闹掰,让大家一起吃挂落,还敢打她的宝贝儿子,她岂能罢休?
于是还没等开堂,金家人就自己闹腾起来了,让周围的人瞧了好一通热闹。
来围观的人不少,倒不是这案子有多吸引人,犯案的人有多独特,关键是这替夫辩护,还是皇上特许,这里面又有种种传说,所以……
尹金也来了,倒不是为了看热闹。
金玦焱犯事他听说了,他在等阮玉来找他,又怕她来找他,因为这事隐隐透着不寻常,他不能因小失大。
可是听说阮玉要替金玦焱辩护,他急了。
这种事岂开得起玩笑?搞不好,连她都折进去。
如今这事明显是设计好的,她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为什么偏要涉险?难道她对金玦焱……
一想到这,心竟是痛的,前所未有的痛。
有些事很奇怪,初时你不以为意,以为随时都可以放下,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好像冲掉了表面的砂层,把石砾露出来,碰一碰就扎手。
说实话,在初初听说金玦焱被抓,犯的还是死罪,他甚至有一些庆幸。阮玉读过《大盛律法》,自是应该知道,这种情况只要跟金玦焱脱离关系,就不会牵连到自己,那么他是不是可以……
他竟是为此失眠了,所以这也是他不肯去找阮玉的原因,可是他没想到……
他开始找她了,然而找不到。也不知她这些天在忙什么,阮洵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弄得他心里发焦。他只好趁今天过来,希望能够拦住她。
他要敲醒她……她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她是在跟皇上打官司!
可是她一大早就进去了,他也不能去后堂把人抓出来。
他不能让人看自己的笑话,更何况他还有……
于是,他跟所有人一样站在外围,等着看阮玉出场。
如果她……他要帮她吗?这个案子自打发生便已被定案,他要为自己制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