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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若……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印致远更加瞪大了眼睛:“你要把我带给朱骁?”
可能人沦落到这个份上就会变得草木皆兵吧?
阮玉默了默:“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们……失散了。”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印致远突然发问,打断了她浮上来的忧伤。
她一怔,石门忽然传来敲击声,狗剩在外面发问:“妹子,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吗?”
狗剩应该在吼,可是声音传到里面已经轻如蚊蚋。
印致远大骇,往后一退:“你,你带了人来?”
阮玉正要解释,然后就听到他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随即传来博古架的晃动声。
她暗道不好,可是已经有东西乒乒乓乓掉下来了。
她急忙去抢救,然而一道劲风扑面而来。
条件反射的一躲。
奇怪的是那股劲风没有一直向前,而是突然划了条弧线,一头栽到地上,再没了动静。
瓷器依然在掉落,阮玉却扑到印致远跟前:“三皇子,三皇子……”
没人回答她,一股淡淡的腥气裹着温热渐渐的疏散开来。
阮玉颤抖的吹亮了火折子。
幽黄的光下,印致远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仿佛睡着了,旁边布着大片的阴影,随着火光,好像在颤动。
然而细看去,却是一层深色的液体,正缓缓的从身下流出。
阮玉强忍着不去尖叫,将他翻了个个儿。
一大块瓷片,正正卡在他的喉间,而血还在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他的眼睛大睁着,似乎不明白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阮玉替他看过去,但见地上满是碎瓷,而他的脚边,躺着一块小小的,拴着红穗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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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替他合上了眼。
不管怎么说,印致远的确算不得一个坏人,还有恩于她。虽然方才,她的确琢磨怎么摆脱他,但也打算一旦拿到东西就带他走的。
她在一边沉默,狗剩则将门擂得连带地面都跟着震动,再这么下去,真的要把人招过来了。
她理了理衣服,打开门。
狗剩立即扑进来:“妹子……”
“大哥,我想麻烦你个事……”
狗剩的一切关心憋进肚子里,再看她也是安然无恙的样子,就是头发有些乱,于是连忙点头:“说吧,啥……”
“事”字还没等出口,阮玉便身子一侧,然后躺在地上安静流血的印致远便闯进了狗剩的视线。
“妹子……”
狗剩几乎尖叫,然后意识到不妥,反身就要关门。
可是那门哪是用平常的法子关得上的?
于是拼命拿身体堵住门口,转过头来道:“妹子,人是大哥杀的,与你无关,你快走,你快走……”
阮玉看着他这样一副急切的样子,连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忽然想哭。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人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是大哥,大哥杀的!”狗剩连连点头,又摇头,一派混乱。
阮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上前,抱住狗剩的腰,泪就糊在他的背上:“是他踩在了碎瓷上,脚一滑……”
狗剩这才看到满地的狼藉,脸上一喜,又一惊,转身抓起阮玉的手,又上下打量:“你有没有受伤?”
阮玉摇头,只是哭。
不过狗剩还是发现她衣服破了好几处,又滚了一身的土,唇角还有些青肿……
他立即放开她,上去就踹了印致远一脚,还要把人抓起来摔。
阮玉连忙阻拦:“大哥,其实他是个可怜人……”
“可怜?”
狗剩不可置信的看她,还摸摸她的脑门,再瞅瞅她的衣襟,颈侧的红痕……
忽然别过脸。
有些话不好问,但还忍不住问:“他……没把你……”
阮玉摇头。
他就松了口气,也来不及想阮玉一个女人是怎么敌得过一个男子的。这家伙瘦虽瘦,看样子也挺结实的。
总之妹子说什么他都信。
他又望望四周,皱眉:“他是怎么进来的?”
阮玉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看来这将成为一个永久的谜了。
“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把他……”
“没问题!”
狗剩不待阮玉说完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弯腰,要把印致远扛起来。
“等等……”
阮玉上前,找不到帕子,就拿袖子帮印致远擦了擦脸。
还记得刚刚进门时,火光划过之际,他的惊惶与狠戾,也记得他那明朗如晴空的笑意,如今只剩下安静,安静得再不用担惊受怕,再不用痛恨朋友的背叛,再不必苦思前路何方。
他就这样睡着了,先前的喜怒哀乐统统作罢,只让你感知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又是多么的充满意外。
第126章 希望迫近
再帮他整理衣物,拂掉身上的残瓷碎片,顿了顿,伸手,稍稍用力。
狗剩眼角猛跳,却忘记移目,眼睁睁的看她拔下了死人喉间的碎瓷。
一股血欢歌似的用力一冒,然后归于平静。
“他曾经有恩于我。大哥,请你帮我好好葬了他。”
狗剩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抿紧唇。
他不欲追究阮玉究竟是如何与此人相识,又是如何弄到这个地步,因为这本就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乱世。
但是他以比先前郑重的心情扛起了印致远,迈着沉稳的步子出去了。
阮玉一人留在室中,定定的站了片刻,方抬起手,缓缓伸开……
掌心横躺着一块形状奇特的东西,骨一样的颜色,上面镂空花纹,纹样同样古怪,下方拴着红色的穗子,垂在手边,无风自动。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合拢,将这个带着陌生触感的物件握在掌心,紧紧攥住。
她冒险归来,要找的东西,就是它……狼神骨。
赫答将它作为新婚贺礼送给朱骁,不管当初是何种目的,而今却是要他履行狼神的诺言——若有所求,草原王必会鼎力相助!
不知是否真的有天意,方才印致远就是踩在了这个物件上……
是的,她骗了狗剩。无论别人对她多么好她都要骗他,只为了,一个人……
仰头,微闭了眼。
成亲时,朱骁把他的一切都带了来,其中就有这块狼神骨。
似是知道她不喜欢这个东西,可是此物实在太过重要,不好处理,就交给了她。
她能怎样?丢又不能丢,怕被识货的人得了做坏事;毁掉又忌讳,而且万一赫答或印致远问起……
她冥思苦想,最终将它塞进了一个古董罐子里,也没有告诉朱骁,他也不问,久了,俩人都把这事给忘了。
此番他回京,是不是就是为了这块狼神骨?若是得了它,是不是就不会……
紧攥的拳开始颤抖,唇角却忍不住露出笑意,在跃动的灯火下,有些残忍。
印致远潜到福满多,怕不也是为了它,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就在触手可及之处。他以为赫答要朱骁保管狼神骨是为了他,却不想,害死自己的,正是这根救命稻草。
深呼吸。
狗剩回来了,见她定定的站着,还以为是被吓到了,不禁担心:“妹子……”
阮玉回了头,目光亮得让他心头一颤。
“妹子……”狗剩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进来要做什么:“我已经把那个……弄好了。”
阮玉一笑:“谢谢大哥。”
“妹子,你不是……”
阮玉再一笑,举步就往外走。
“妹子,这里……”
是的,这里一片狼藉,满地碎瓷,若是他见了,定是要心疼不已吧。
真是的,似乎自己就是为了破坏他的爱物而存在的。
阮玉弯了弯唇角。
只是她现在没有时间打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在哪?”
“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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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立在一堆新土前。
福满多被刨得乱糟糟,实在看不出哪里特别,所以印致远埋在这倒也得个安稳。
阮玉为他添了一抔土:“眼下暂时无法立碑,也没有棺椁,待……”
她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停了停,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跟里面的人感叹:“如今京城四美只剩了三个了……”
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当初的春日明媚,俊男美女,呼朋引伴,意气风发。
曾有个白袍男子,在她跃下溪石时给了她无关紧要却是心无芥蒂的一扶……
曾有个笑容明朗的男子,在她身陷困境时为她解除危难……
曾有个似乎永远陷在矛盾里的男子,想要远离她,又忍不住接近她,在无数个她想不到的关键时刻对她出手相助……
还有个男子,以最强悍也是最匪夷所思的姿态闯进她的生活,刻入她的生命,而今,却不知所踪……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小圆,裴若眉,庞七,蒋六,方卓,芸娘……
她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再也没有……
他们还会重新相聚吗?
需要多久?
再聚后还会不会,一如当初……
时间,总是那么无情,将一切繁丽剥下,把最残忍的东西给人看。
狗剩不明白阮玉为什么要叹息,只是她叹过后便站起身子,肩背比往日挺得还直,仿佛在肩负什么重任。
她又四处环视,带着无限的怅惘与留恋,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
狗剩急忙跟紧她。
到了自家的胡同口,阮玉自然而然的就要往里拐。
狗剩一把拉住她。
阮玉见他往里望着,还踮起了脚尖。
“你……”
不待她出言,狗剩就扯了她继续走。
“你不回家?”阮玉要挣开他。
狗剩摇头,更攥牢了她,腮帮也绷得紧紧的:“不,一回去就出不来了……”
“可是你娘……”
阮玉方才也看到了,胡同的尽头,朦胧着一层暗淡的光线。
崔氏还在等着儿子……
“娘会明白的!”狗剩语气坚定,不知是要说服她还是要说服自己:“邻居都会照顾她的。但是妹子如果没有了我,就只是一个人了……”
“大哥……”阮玉忽然喉间发梗。
“妹子,不管你怎么想,大哥都要陪着你。你愿意在外面过活,大哥就给你看家护院,你愿意回来,大哥就带你还乡……”
“大哥……”
流出的泪被疾风吹走,只留一线冰凉。
狗剩目视前方,神色紧绷,却是忽然笑了:“妹子,早前大哥总觉着危险,可是这回回来,忽然觉得,这仗打不长了。”
“为什么?”阮玉抹了把泪,假装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长了。”
狗剩眼睛放光,看起来不似作假。
阮玉亦望向前方。
真的不会很久了吗?那么,到底会是怎样的结局?
朱骁,尹金,启帝,他们……
风声呼啸,牵起碎发一次又一次的挡在面前。
枝影摇动,带来远处不明所以的声响。
夜很静,脚步沙沙,他们不知疲倦的奔走在黑暗的路上。
虽然不知要走向哪里,但是一直向前,向前,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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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跟狗剩又回到了原来的小村子,此时,已是盛夏了。
村里除了草木绿了一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托付照管房屋的钱老七据说犯了事,被人抓走了,至今未归。而那只老母鸡大约是饿瘦了,从木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