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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你都把他生下来了,又做什么不肯养他长大?”
“姐姐,我好累……”褚青萝低低的说着,又扬起一个笑容来,“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女儿叫什么呢,她叫什么名字?”
“嘉嘉,她叫嘉嘉,学名儿叫令月。”谢青岚眼泪鼻涕一把抓,实在是狼狈极了。陆贞训坐在床边,也是伤感,眼泪潸然而下:“你又何必如此?没了母亲的孩子,有多可怜你可知道?哪怕是嫡出,也未必能有好日子。一旦做父亲的看顾不了后院,只能任人磋磨的份了。”
“所以,姐姐,我求你养着他,把他和嘉嘉放在一起养着吧,答应我,叫我安、安心些……”她的气息愈发的不稳,唬得谢青岚差点叫嚎起来。
不觉外面传来慕珏的声音:“夫人,严大夫来了。”谢青岚赶紧抹干了眼泪,起身向外奔了去。
屋外严少白的造型实在不好说,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现在看起来有些凌乱,一身衣袍也有些散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厮混了回来。一见谢青岚,严少白脸色精彩得很:“傅夫人!再怎么急切,也没有将人从床上拎下来的道理!”
是的,严少白这倒霉蛋睡得正香,就被舒忌这货拽着拎了下来,然后一路驾马狂奔到此。严少白一向是个自重又好面子的人,现在被这样的来了一场,实在是莫大的挫败。
“严大夫,事出突然,实在是对不住了。”谢青岚道,“淑仪郡主如今情形只怕是不好了,还请严大夫赶紧去看看吧。”
严少白原本气得七窍生烟,但他一向是个医德崇高的家伙,神色顿时变了,赶紧向着屋中抢去。见褚青萝脸色惨白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的样子,又见床褥染血,顿时明白过来:“快快快!拿我的针来!”有人慌忙去了,匆忙之间又撞倒了桌子,顿时倒了,又听见一声斥骂,旋即有人冲了出去。
严少白一边让褚青萝贴身的侍女来,一边对围观的群众们道:“你们,你们赶紧出去!”见众人犹豫,跺脚道:“延误了时机,可莫说我见死不救。”
这话分量实在太重,叫众人不得不考虑一下了。谢青岚当机立断,抱了刚出生的孩子退了出去,迎面就见听到了骚动而来的端敏。
将事情向端敏说了一遍之后,端敏生生晃了晃,满脸惨白的看着她:“阿萝她……”
“母亲不必担心,严大夫既然进去了,必然是有法子救的。”谢青岚如斯说罢,还是觉得心悬在半空中实在是难受得很,还是没好说什么。
端敏却微微摇头:“如今之局,皆是我一手造成的。”谢青岚狐疑,又听她继续道,“若是本宫当日执意要阿萝嫁进齐王府,她便不会被刘寻盯上。刘寻此人生性多疑,知道阿肃可能和世家交往甚密,自然不会放过阿肃。只是天高皇帝远,拿捏住阿萝,总比拿捏齐王兄来得容易。”
端敏的声音如同死灰般,好想再没有半点生机可言了:“枉我处处维护于他,以为能够护得住我刘家的声誉,只是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场虚妄的大梦罢了。”轻轻咬紧了一口银牙,端敏忽然挤出了一个微笑来,“真真是好得很,昔年刘寻若非本宫和齐王兄支持,刘寻哪来的机会继位登基,这样多年,若非本宫和齐王兄明里暗里护着,以手中兵权为他加持筹码,使得世家们有所顾忌不敢对他如何……真真是养虎为患!”
谢青岚怔怔的看着便宜老娘的笑容,那笑容那样的雍容华贵,其中又透着一股子雍雅,气度之好,实在是让人觉得舒畅得很。但这个笑容,几乎说是含着血腥之气的笑容也不为过。
这场婚姻,原本就是一场交易罢了,一边绑着端敏和齐王,另一边绑着刘肃、褚青萝和陆贞训。原本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可是,刘寻反咬一口,让这个天平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一旦褚青萝出了事,端敏和褚霄,哪个是好相与的?
可惜,刘寻这个目光短浅的,又有赵玛丽这个狗头军师,两人合计出来这样没脑子的举措,以为嫁祸给谢青岚就能万事大吉。但端敏何曾是个没脑子的人?
正在这样想着,照壁后传来了一阵嘈杂,循声看去,一脸风尘仆仆的刘肃被一群人簇拥着,疾步向此处走来。一件谢青岚陆贞训都在,先是怔了一怔,也没有多问什么,转向端敏道:“姑母,阿萝她……”
“方才难产,怕是血崩了。”端敏看着刘肃,缓缓说罢,又不再说任何话了。刘肃这么些日子,原本肤色就黝黑了不少,但现在脸上血色褪了去,看着极为怪异。
谢青岚叹气一声,道:“肃哥哥别急,严大夫已经进去救了。肃哥哥先去看看孩子吧。”
“孩子……”刘肃喃喃道,“孩子已经出世了?”又捏一捏自己的眉心,“阿萝她、她怎会如此?”
简单提了两句,众人纷纷缄口不言,在暖阁之中,总算是见到了刚吃了奶正睡得十分香甜的孩子。站在摇篮边上,看着孩子,因为刚出生,脸上皱巴巴的。
刘肃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又转头,看着站在屋中的谢青岚和陆贞训,咬紧了牙:“严少白怎么说?”
“还没有定论。”谢青岚淡淡说罢,又拉一拉陆贞训,示意她走。这两人这样会面,实在是有些尴尬,陆贞训却将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拂了下来,抬头看着刘肃,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刘肃有些发蒙:“二姑娘……”
谁知,陆贞训抬起手,“啪”的一巴掌就掴在了刘肃脸上。别说刘肃被打蒙了,就是谢青岚都蒙了 ,看着陆贞训半晌没说出话来。
“世子知不知道,郡主若不是为了你,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宁愿自己死都不愿意写信叫你回来,就因为她知道这是阴谋,所以宁愿自己和肚里孩子受着折磨都不肯叫你回来送死。”陆贞训伸出的手根本没有收回去的迹象,“可是你又做了什么?这么多日子,你尽到了当丈夫的责任吗?郡主若是今日没了,孩子要怎么办?你会是下一任齐王,你会有你的齐王妃,你会有无数的孩子,到时候你眼里还会不会有郡主拿命换来的孩子?”
陆贞训一边说,眼中一边蓄满了泪:“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郡主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为什么要念念不忘过去的事?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又退了一步,“不,刘肃,我们没有过去,从一开始就没有,你我不过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根本就不存在的过去你到底想留住什么?!”她说着,脸上的表情慢慢的肃敛起来,“我们没有过去,没有过去,也没有留恋,一切不过是你强求而已。郡主她、青萝无时无刻都在痛苦着,可是你却生活在自己臆想出来的过去里面,你这样公平吗?你对青萝公平吗?亦或者是对我,对我公平吗?”
“今日郡主所受的苦,是你造成的,也是我造成的。凭什么她那么痛苦,你和我却在这里——”陆贞训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刘肃,你凭什么?我们凭什么?凭什么要将你我所受的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你跟我,刘寻,端敏大长公主,齐王,或者是越王,所有人的行为所导致的结果,就要褚青萝一个人用性命来背负?”强烈的反应之后,却是平静了下来,“她还那么小,所以就要拿命来承担吗?”
☆、第238章
陆贞训这一通歇斯底里,和她原本的样子那样的不符合。谢青岚怔怔的看着她,知道这话是她发自内心的话。虽然说这话有些过火了,但是也不难看出陆贞训内心的煎熬——就算痛苦,她也从来没有记恨过褚青萝,更没有那个意思,要褚青萝承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刘肃也是被她这样子给吓得怔了,半晌未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默然摇头:“是我对不住阿萝。”
“一句对不住就完了吗?”陆贞训道,“你做了什么来弥补?郡主为了你受了这样大的罪过,你一句对不住就算是完了?刘肃我告诉你,你今日非但是对不起郡主,妹妹和端敏大长公主,或者是褚将军,你没有一个对得起的!”
“姐姐别说了。”谢青岚还是听不下去,拉住了陆贞训,“肃哥哥心中也苦,咱们便不要一昧的指责了。”拉了陆贞训下去,又低声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肃哥哥如今,更该明白这话的含义了。”
甫一出了门,就见苍云急吼吼的迎了上来,谢青岚赶紧问道:“苍云姑姑,青萝现在怎么样了?”
苍云笑道:“要不怎说严大夫是神医呢,如今血已经止住了。严大夫就在郡主至阴穴刺了银针,这才算是将血止住了。如今止住了血,可就算是好了。”又笑道,“不知道世子……”
“肃哥哥还想看一看孩子哩。”谢青岚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只要止住了血,那就算是了了这事。但是刘肃这事还有一窝子烂摊子呢,若是能让他好好静静,也就让他静静吧。
苍云何等的知事,见谢青岚这样说,又见陆贞训眼底发红,顿时明白了过来,笑道:“既然如此,老奴便不去打扰了。”又道,“大长公主好歹是上了些年岁的人了,也比不得当年,知道郡主没事,整个人都像是垮了一样,现在已经去休息,还请谢姑奶奶担待些。”
“姑姑客气了,青萝是我妹子,哪里有不担待的说法?”谢青岚一壁笑着,一壁携了陆贞训向来时路去了。
*
陆贞训神色恹恹的,好像方才斥责刘肃的一番话已经用尽了她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姐姐,你也切莫多想,今日之局,怪不得你,也怪不得肃哥哥,一切都是刘寻和赵蕴莲作妖。”
“我也想要不怪自己。”陆贞训道,“你晓得我并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但是方才,郡主那样子,就像是刺扎在心上一样。这么多日子,我痛苦了这样久,刘肃痛苦了这样久,郡主承受的,却是更大的痛苦的。我现在才知道她其实有多不甘。我以前都以为,她是天之骄女,这世上什么都是为她准备好的,现在才算明白,她的无奈,比我们更深。”
因为母亲是天家的公主,她也要不遗余力的维护皇家的声望。但是维护了一番,她母女二人心心念念维护的皇权,却想要她的性命。
“这世上没有人活着是轻松的。”谢青岚喃喃道,又笑道,“你也莫要胡思乱想,左不过他们两口子的事了。倒是你,你和越王,就这样下去?姐姐,那是你一辈子的倚仗啊。”
陆贞训淡淡一笑:“你知道,越王和皇上,有什么不一样吗?”
谢青岚被她问得一懵,有什么不一样?当然有的是不一样,虽说越王和刘寻其实说穿了都是一个级别的人,为了某种利益是会对孕妇下手的人。但是要真说好感,越王还是比刘寻多一点的。
毕竟刘寻小气巴拉还有贼心没贼胆,让一个女人出来给他顶罪。
正要开口,忽见陆贞训唇角挂着一抹凄楚的笑容:“在我眼中,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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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萝昏昏沉沉的睡到了第二日下午才悠悠醒转,醒来的时候,嘴中净是苦涩的药汁味道。屋中的陈设那样的简朴,几乎和她在齐王府的布置是一样的。她是……死了吗?试着动了动手脚,钻心的疼痛袭上来,褚青萝顿时闭上了眼。
原来,还没死啊。
合了合眼,褚青萝又睁开了,见床边站着侍女,低声道:“孩子呢?”
那小丫鬟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