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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玺早有准备,只见她将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奴婢乃五年前,定远将军夫人送给齐府四夫人侍女,两年前,奴婢亲人随定远将军夫人去了西北,四夫人不忍奴婢离开家人,就约好让我先回将军夫人身边侍候,等给父母养老送终了,再回到她的身边来。”
秦大人眉头一皱:“你此番提前回京,为的又是何事?”
“定远将军人听到姨甥女有了身子,怕身边的人缺使唤,就将奴婢派了回来,做小公子的乳娘。”
“你自称齐府四夫人的奴婢,可有凭证?”秦德明出门之时,就已吩咐亲信,去给太尉府和高氏那边递信了,他在碧玺身份上此番纠缠,无非是想施延时间。
碧玺忙将当年转送之事,当众给说了出来。
“那现在卖身契呢?”
“齐府竹韵苑被火焚毁,怕是找不出来了。不过,齐府年纪大的奴仆想来有认识奴婢的。”碧玺忙解释道。
谁知这秦大人铁了心,不想接这桩案子,想先从碧玺身份做文章。只见他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刁民,没有凭证就lll认主子,诬告公卿女眷,该当何罪?!”
顿时,场上响起嗡嗡之声。
碧玺没有办法,将齐淑{抬了出来:“还有人可以证明,奴婢的旧主子—定远将军夫人之女孟府大奶奶可以作证。”
秦德明扭过望向杜师爷问计,后者忙建议道:“大人不妨以无证人在场将此事押头再审。”
秦大人点了点头,正要吩咐下去。就听得碧玺抬起头,大声地说道:“当年奴婢旧主子将我送人时,卖身契可是在府衙过户的,老爷不妨查查旧案宗。”
秦德明一时傻了眼,杜师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书吏登记在册的奴籍证明找出来时,这位府尹没法子,只得宣布审问继续下去。
碧玺将中元节那日宁国府发生火灾的内情,一一在堂上道明。顿时,府衙门前的众人哗然,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太惨了!这是谁主使的?”
“早就听说宁国府后院不太平,想不到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公然放火。”
“关着门窗燃,那四夫人就是有九条命,怕是也不能逃脱,太狠了……”
“难道真是齐高氏派人干的?这妇人胆子也够肥,竟然敢状告高家的人。”
“听说,当时放火的,是疯疯癫癫的齐家五姑奶奶,怎地又扯到国公夫人身上了?”
“胡说,宋齐氏乃出嫁之女,何必烧妯嫂子和侄儿,肯定被的唆使的。”
“难道是郑太夫人,天底下哪有当祖母的,会算计怀有身孕的儿媳?难道她不想要孙子了?”
“这也难讲,文家早就败落了,四皇子不在后,她肚子里那块肉,于宁国府来说,是喜还是孽,一时之间还难以说得明白。”
霎时间,堂里堂外议论纷纷,有同情舒眉遭遇的,也有猜幕后黑手的,更有人佩服碧玺这忠仆的。
当莫管家带着人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种情形。
见场合不受控制,府尹秦大人一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接着,他眯起眼睛盯向碧玺:“你既然没经历那场大火,又何以指控朝庭的诰命夫人?还有,你提到的这些,可曾有什么证据?”
碧玺直起身子,对着堂上堂下一干人等答应:“奴婢来这儿之前,查找了一些证据,特意带给大人瞧的!”
说着,她手一招,就有两名男子跟了上来,送来了几样证物——有那天晚上的井水、木制房屋爆烧时的粉末,还有找屋顶找到不慎滴落的油滴…···
林林总总,有十样之多。这还不包括证人的证词。
堂上坐着几位,相互交换了眼色,瞳孔里尽是惧色。
看来,眼前这女子有备而来的,不可小觑了,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秦德明只觉得脑仁发疼,此等案子哪里是他能沾染上的?!一个不小心,轻则丢乌纱帽,重的话说不定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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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二 风起云涌
自打高氏听说,齐淑{为了替舒眉申冤,唆使回京不久的碧`,以奴仆的身份把给她告了,她便开始惶然不可终日。
虽说父亲出面,将事情暂时压了下来,可她四处派人打听的消息来看,情况十分不妙-。
说是连原本与此事无关的人,都一并掺和进来了。
有传言说,得知他女弟子是被人暗害的,竹述先生动用自己的力量,在京里掀起一股浪潮。朝堂上霍首辅带领群臣罢朝抗议,要求查清真相,严惩凶手。而民间则是传言不断,说什么的都有,最主流的观点,是高氏偷梁换柱不成,想一把火将妯娌烧死,以绝后患。军中的将领众说纷纭。
因涉及到几家门阀,自然是站队的站队,避嫌的避嫌。
这次是由宁国府未来掌舵人的传承引发的,是以京中世家唇亡齿寒,高度关注此事进展,而高家嫡女成被告,更是京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事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大块石头。似有将暂时平静朝局再次搅乱的倾向。
两派好些盟友又开始观望摇摆起来,尤其是军中势力,大有趁乱分裂,割据一方各自为政的趋势。
这天,高氏正跟程婆子谈及官司的情况,门外就有丫鬟禀报,说是舅老爷来了。
高氏忙出来相迎。
“大哥怎地过来了?出了什么事?”望着兄长,她不禁愕然。
坐到对面的椅子上,高嘉祯说明来意:“为兄奉爹爹之命,来接你回府的。现在形势有变,你还留在宁国府作甚?没得让人落了口实。”
高氏不解,问道:“为亡夫守孝,有什么口实?”
“这家人不知好歹,你还要这劳什子名份有何用处?!”高嘉祯神情微僵,愤然道·“你是不知道,外头人是怎么传的!说你之所以纵火杀人,是怕那女人抢先生下儿子,爵位让四房抢走了。还说·你恼恨她当众揭穿‘偷龙转凤,的事,才下的痛手。如今你还呆在齐府,岂不是要让人拿住话柄?!”
高氏怔忡起来,喃喃道:“九十九步都走了,只差最后一步了。管他们说什么呢!只要那虔婆不出面,那些流言不久后就散了···…”
见她还在执迷不悟,高嘉祯血气上涌:“你怎地这么傻!为何郑太夫人不出面·你难道不知吗?她在等齐峻回来。到时看你怎么面对这一家子人······”
被他这样一激,高氏顿时也恼怒起来:“回来就回来,再怕了他不成?!他妹子好坏还在我手里,他们能把我怎么着?!还不都是怪你,派什么人?!办事不仅毛燥,还喜欢画蛇添足把人关起来作甚?我早打听清楚了,硫磺遇火即爆,只说气味都能让她一尸两命。府里的人我早就遣散干净·就算她们躲到院子里,也是逃不掉的。”
高嘉祯顿时气炸了,辩解道:“哪是我的人干的?”
高氏一怔·猛然抬起头来:“不是你的人干的,那些自己关上的不成?”
这句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了。
过了半晌,高嘉祯对他妹妹道:“此事你不必操心了!得赶紧给父亲报告一下。或许那妇人根本没死,从头到尾就是借你的手,引得咱们高家往里面跳呢!”
高氏摇了摇头:“谁能提前预知,我会借他人之手给竹韵苑放火?她还真是九条命······呵呵····…”笑到后面,高嘉祯只觉她的声音格外人,仿佛晚上林子里的猫头鹰。
等到高嘉祯回去告诉父亲这一消息时,高太尉捋了捋颌下的胡子·不以为意地说道:“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之前为父放纵你们兄妹胡阄,不过是试试水。如今想以平和方式得到那位置,恐怕是行不通了。为今之计,与其跟那帮酸儒们客客气气,倒不如······明日,你带人马到西山大营去一趟。让他们做好准备·最迟不会超过年底。”
说到这里,高太尉停顿了一下,道:“明年,恐怕又要改元了……”
见父亲下定了决心,高嘉祯亦喜亦忧,试探道:“妹妹不愿回来,可如何是好?”
高太尉冷哼一声:“等改天换日之后,宁国府就不复存在了,她不回来又能去哪里?”
高嘉祯不禁愕然,忙问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高太尉拳头紧握:“那帮尸位素餐的勋贵,老夫倒是想看看,到底他们是为大楚的江山流血牺牲,还是为争地盘大打出手,互不退让。只要骨头扔得巧妙-,还怕他们不打得头破血流?!
高嘉祯没弄懂这番话的含意,不过,他从小就知道,父■乃一代枭雄,能屹立大楚朝堂二三十年不倒,经过三代君主般的小风小浪,根本不够撼动高家的根基。
※※※
位于什刹海西端的撷趣园,此时一片宁静。
池中的残荷,在斜风细雨的浸蚀下,更显得凄清和寂廖。
“表小姐,老爷让奴婢过来,请您到致远阁去一趟。”一青衣小婢,过来打断正在案前埋头作画之人的思路。
回头望了一眼那丫鬟,秦芷茹并未放下手里的宣笔。
“小筝,你知道舅舅叫我去,可是有什么事吗?”她又重起描画起来。
那名叫小筝的丫鬟,矮身跟她福了一礼,答道:“具体是什么事,奴婢不知。不过,听说是孟府的大奶奶来了,奴婢想,可能有客来访,老爷让您去会。”
一听说齐家姐姐来了,秦芷茹来了兴致。她终于放下了画笔,把手掌浸入旁边架子上的一盆清水中,嘴里还不忘了嘱咐旁边的丫鬟:“春心,等画干了帮我收起来。秋意,帮我取把雨过来。”
“{姐姐来了?”秦芷茹踏上致远阁的楼顶,一眼就瞧见身着素装的少妇,正背着门的方向,朝不远处的湖面眺望。
齐淑{转过身来,迎上秦芷茹的明澈的目光。
“到秦府拜访时,说是你到竹述先生这儿来了。”齐淑{忙跟她打招呼。
秦芷茹嘴角微抿,招呼对方坐下:“姐姐找芷茹,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齐淑{在旁边的方凳上坐下。
“我是专程来道谢的,听说当初促使表妹拜到先生门下,是妹妹你在背后出的力。这次表妹的案子能够重新再审,多亏了有先生的帮忙。”说着,齐淑{朝对方深深地拜了一礼。
秦芷茹哪敢受之,忙起身朝她还了一礼,嘴里解释道:“姐姐折杀芷茹了。舅舅跟曦裕先生本来就是故交,有没有师生关系,他都会为师妹出头的。芷茹可不敢居功。”
齐淑{点了点头,无不感叹道:“刚才我跟他先生道谢,先生也这样说的。总之,这次多亏先生跟秦姑娘的侠义之举,表妹的冤情才算被湮没。她若泉下有知,定会感激涕零的。”
秦芷茹扭头望向湖面,喃喃道:“本来,芷茹还指着跟她切磋切磋画艺,没想到,缘分还是浅了些。刚拜完师,宁国公接着就出了事,她后来有了身子更是来不了。舅舅之前还在讲,曦裕先生若是要考较师妹,可别堕了他的名头。”
齐淑{微微一怔,面上也露出落寞之意。
秦芷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忙跟她问道:“齐府可曾派人到岭南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