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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来了?”赵宁川负手站在门口,嘴唇微抿,眼眸微垂着打量着她,语气中有着微微的不满,“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遇上这样一个越活越回去的人,舒然实在是没法子了,他不会是小时候没处撒娇、赌气,如今全对着她来了吧?
“哪能呢?”舒然端着托盘,绕过她径直走到桌前,把盖子打开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孩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丫鬟们都自觉地留在了门外,赵宁川伸手关好门,转身看着舒然,却面无表情,也不肯朝她走来。
舒然头疼,这人明明什么道理都知道,都明白,可为什么就是犯倔了呢?
“快点尝尝,可是专门给你做的呢,再不喝就凉了。”舒然走过去,推着他的后背往前走,一直把他推到桌后坐下。
她亲自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啊……”
赵宁川瞥她一眼,再看看眼前这勺鲜美的汤,暗哼一声,还是张口吞了下去。
一勺又一勺,直到一盅汤喝完,赵宁川还是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这傲娇的人,明明是自己没理,偏偏还要自己哄,舒然在心里腹诽着,可脸上却是一脸笑意,“好喝不?”
赵宁川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那帕子不是之前那块了,却也还是他前段时间从她这里顺去的。看着他拿她的帕子擦嘴,舒然眼角一抽,“喂,你就这么糟蹋我的东西啊?炖个汤,你不说句好喝,一张帕子,还被你拿来擦嘴?”
舒然把汤盅收拾好,往桌边一挪,气鼓鼓地说道:“我看啊,你是嫌弃我了,”她满脸都是被“嫌弃”的委屈,“人家说得对,男人啊,最是喜新厌旧,喜欢的时候能对你多好,讨厌的时候就能对你多坏,女人最是可怜……”
赵宁川被她的铺天怨言弄得成功破功,皱眉敲着桌子说道:“我何时嫌弃你了?”
“现在!”
赵宁川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你不嫌弃我就好的了,你知道的,我只是不想……”
“你只是不想让我回去,独自面对京中的那些变化,只是不想与我分开。”舒然站在他身边,低头用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脸庞,划过他越加分明的轮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这大半年来,太子倒台,但却被封了瑞亲王,而英王呢,声势渐起,在百官当中有了一定地位,成王呢,这些日子安安分分地呆在京城,等着婚期到来,可他娶的是王家女儿,这个世代清贵的书香世家的嫡女,那他可就成了众人争抢的对象了。
瑞亲王不知道是故意要给英王添堵还是怎的,明知道没有废太子复起的先例,而且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只不过是堵人之口罢了,有谁不清楚?他是再也无望帝位的。可是他却在消沉一段时间后,加入了争夺队伍,处处和英王作对,再加上之前年纪还小的那些皇子已经渐渐长大,他们身后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所以英王虽然表面风光,可日子着实不大好过。
而舒家,舒然中毒之后,张氏命小张氏准备了一应祭祀用品,用牛车拉着,浩浩荡荡地往自家的坟山而去,沿途的百姓们看到那些没有用白布遮掩起来的祭祀用品,纷纷明白舒家这是要去祭祀先人,再加上之前舒小姐中毒的传言,也就知道这是求先人保佑去了。
一场祭祀没什么打紧,可这关头,却提醒了所有人,舒家上两辈的男人都是为国捐躯,用生命换得了这一方太平,可如今,他们的后代,被皇后下毒了!
多让人寒心啊!
皇后,那可是一国之母啊!她那么做,皇帝能不知道吗?!
皇帝没想到,舒家居然敢这么做,他的确拦下了皇后给舒然下毒的消息,也没有阻止,可那又怎么样?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他都不会放过。
但表面功夫不能不做,舒家那几个子弟,除了偶尔不大听话,其他时候用起来还很顺手。于是,为了堵悠悠众口,皇帝都给三个成年子弟加了官。
可舒家想要的交待不是这些,暂时不能再闹了,但一口气都憋着呢!
“可是,王爷,”舒然坐下,把头靠在他的肩头,“这有什么呢?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有你,有舒家,我还怕什么呢?”
他们,都是会永远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
“况且……你说,你是不是真的爱我爱到一刻都不愿分离了?”舒然说了这话,自己就先脸红了,却还是硬撑着,眼睛亮亮地盯着赵宁川。
赵宁川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说道:“你说的我又怎不明白?只是……还是不放心啊,我怕我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又害得你……”
还是她中毒的事给他的阴影太大了,虽说如今毒已经快排完了,可他在各方面还是小心翼翼的。
“现在只是暂时分离啊,我三月份离开,也就分开七个月,等我们成、成亲了,就再也不分开了……”舒然轻轻地说道,“你这些日子啊,可得好好给我补聘礼呢,你那聘礼啊,我之前可是一个都瞧不上,那么寒酸……”
舒然不停的说着反话,“还有啊,你要偷偷给我塞些嫁妆才是,舒家没有什么家底,到时候嫁妆太少不是丢你面子么?我也抬不起头啊。”
赵宁川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好。”
舒然心底一松,他终于不再闹别扭了。
“时间慢些走就好了。”一个大男人,居然发出了本该女子发出的感慨。
舒然闷笑。
☆、第44章 回京
时间不为任何人停留;塞北的寒风仍然如期而至;无情地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肆虐;那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砸下来,落在树梢、房顶,当真是“燕山雪花大如席”;好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相比较下来,京城的冬天都过于温和了。
舒然里里外外地张罗着;在入冬前就给王府的下人发了过冬的物品;棉衣棉被和柴炭;没有这些,塞北的冬天相当难熬。还有那些肃王的下属,舒然也给他们的家眷送去了东西;都是些实在的好东西,甚至连冬日里有价无市的蔬菜,也拉去去了好些。
春节的年礼更是丰厚,茶叶、丝绸、金银珠宝、鸡鸭牛羊,应有尽有,至少得让人家知道,跟着王爷混是能看到前途、得到实在的,她们的丈夫就不用说了,就她们这些内宅家眷,那也是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这个年,过得比往常都好,不止下属们舒心了,就连肃王这个主子也不再在大年夜地一个人冷冷清清窝在启苑了,虽然只有两个人,但王府里张灯结彩,下人们喜气洋洋,到处都充满着欢乐的气氛。
舒然永远都记得年三十的那个夜晚,赵宁川喝醉了,抱着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多得她都有些记不住,只是让他抱了一个晚上,第二日醒来,一切如常。
时间飞逝,三月转瞬即到,这个月里,王盈秀和成王大婚,舒然没办法赶到,只得早早地备了贺仪,让人送了过去,希望他们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舒然也要走了,她得回去备嫁。
赵宁川即便再怎么不舍,也不会为难她,让她这生留下什么遗憾。
她这个年纪,正是女孩子长身子的时候,短短大半年,就已经让那个还有几分青涩的女孩,成长为一个身姿窈窕的娉婷少女,脸蛋也全都长开了,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少女的娇柔,那些塞北的风沙,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肌肤依旧那样吹弹可破,让人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赵宁川忍住了,他舍不得咬。
况且,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把她吓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赵宁川脸颊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柔声说道,目光不经意地一垂,就看到那一张如樱桃一样红艳水灵的嘴唇,忽然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太过于君子了?以至于错过了什么?
“你别让我担心才是,”舒然不服气地戳戳他的胸膛,不满地说道,“你看看,在京城有一个侧妃,在塞北有一个西园,哦,还有那个韩玉虎视眈眈,你呀,叫我怎么放心呢?别到时候给我弄出一堆姐姐妹妹才好。”
“你这样担心着才好,免得到时候过得太安逸,把我都不放心上了。”他轻轻笑道。
舒然也笑了起来,这些日子,有他看着,西园那些人都安分得很,可是这样不是办法,以后啊,她得像个法子一劳永逸才是。
京城那边呢,苏宁也是安分得不像话,看来她家那个原来的太子侧妃,现在的瑞亲王侧妃管教得很好啊,当然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现在不在京城,苏宁没有可以爆发的对象而已。
***
无论再怎么不舍,分别的日子还是到来了。
赵宁川为舒然准备了整整五大车的礼物,全都是塞北的特产,在京城是有价无市的,如一些飞禽走兽的皮毛,骨酒,还有各种药材,让她拿回去送人的。
他也没忘记答应过舒然的话,还真给她塞了嫁妆,只不过不好明晃晃的运回去,只得以后慢慢送到京城,这还真叫舒然哭笑不得。
“你呀……照顾好自己。”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汇成了这么简单的一句。
“嗯,你也是。”赵宁川替她整理好耳边散落的发丝,然后把她扶上马车,“我送你到交界处,这几个丫鬟你也挑两个在路上带着照顾,这次的侍卫都是精心挑选的,路上也提前清理过了,不会有什么事。”
赵宁川絮絮叨叨地说着,“等你接近京城的时候,连环会去接你,但不知会在哪里接,他着大半年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他若是胆敢不去接你,估计那身皮子也不想要了。”
舒然听他说过解连环,他们两人是在赵宁川逃往塞北的路上结识的,当时的解连环饿极了,来抢他手里的包子,被揍了一顿,后来赵宁川却是让他吃饱了,再后来,解连环就像个尾巴一样跟着他,怎么也甩不掉,他看着他使起来顺手,也就没撵他走。
两人这都十几年的生死情谊了。
舒然只是听过,但还没有见过本人。解连环之前没有和赵宁川一起回塞北,说是在京城有私事未了,况且还要对京城的事情做一番梳理,就留了下来。
如今正好,舒然回去,有他就近看着,赵宁川也放心些。
路上的行程是枯燥无聊的,不过还好,虽然队伍庞大了些,但用的马都是顶尖的,脚程又快又稳,拖拖拉拉地,也十天就到了京城。
舒然掀起车帘子,透过喧嚣的烟尘,就看到城门口有两辆华贵的马车,有几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马车前面,遥遥朝这边张望,似乎很是急切。
即使看不清楚容貌,舒然也知道那是张氏他们,他们全都来接自己了。
酸涩的情绪一下子挤满了胸膛,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或许家的意义就是这样,无论你走多远,无论发生了什么,总有那么一些人,无怨无悔地在门口等着你的归来。
“别哭啊你,不然老夫人她们还以为我路上欺负你了呢。”解连环叼着一根草,骑在马背上,两条腿一晃一晃地说道。
舒然也就止了眼泪,只是催促着马车快点行进。
老乡见老乡,都能两眼泪汪汪,更何况是快一年没见的至亲?
孙氏当场抱着舒然哭得稀里哗啦,老夫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