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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何,不能是她。”
袖手旁观宛如看戏一样的缚罪天听见这一句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容貌干净纯澈一如稚子,笑起来竟有了几分无邪的模样。
生而尊贵的神明,他们理所当然地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傲慢,因为他们看得见宇宙浩大,万物流转,却不曾在乎过蚍蜉一日生,不见人间疾苦。
是啊,为什么不能是林夕呢?
不是她也会是别人,行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无辜之人,就像当初阴山上的魑魅一样,谁的心底不存良善?但是总有人要扛住这些,负担这些,改变这些。而这个人,恰好就是林夕而已。对,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需要这样的一个人,而林夕恰巧中选了而已。
叶青很想只问一句,你们有征询过她的意见吗?但是话为出口,他就知道已经没有询问的必要了,因为答案是那样的鲜明。
她是个奇怪的人,有人领导时,她愿意当那个随波逐流庸庸碌碌的凡人;但是当无一人能挑大梁时,她又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撑起整片天空。
没有愿与不愿,只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做而已。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林夕离开……他的身边呢?
叶青身周的空间宛如涟漪一般泛滥开波动的纹路,就像是战场高昂的号角声一样,又或是某种危险的预兆。他身周发出了将金属扭转时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漆黑的漩涡状黑洞像撕裂纸张的裂痕一般瞬间蔓延开来。那种将一切光影都吞噬在内,将时间与空间都泯没的扭曲,仿佛宇宙毁灭的大撕裂一般。
小土豆,也便是叶梦归已经完全傻眼了,他一直以来都将这个男人视作母亲的附庸品,他从来没想过区区一个人类,居然能……
“通过计算机一样精准的运算,掌握了操控时间、速度与空间的法则呢。”
死寂一样的沉默中,被缚罪天捧在手中的地书突然开口说话了,作为记载三千世界轮回运道的地书,它比不问世俗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更了解人类这个种族。也正是因为了解,它才惊讶到了几乎有些兴奋的境地:“我一直认为科技是千万人智慧的结晶,因为汇聚了无数人的信念,所以才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但是这些所谓的‘知识’,居然能汇聚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吗?”
“如此强大的灵魂却被拘束在一具肉…体凡胎里,居然还没疯掉,还没彻底摆脱那羸弱的血肉之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地书用近乎咏叹般的语调感慨着。
“果真非凡。”道虚天悬浮在广袤无边的混沌里,望着已经逐渐扭曲崩塌的空间,淡下清如山水的眉眼,“惜乎。”
密密麻麻刻满了上古字符的书卷凭空出现,围绕在道虚天身周。比起被黄泉尊主片刻不离身的地书,代表天机道的命书没有书灵,也不能轻易显现在人前,因为比起记录生灵前世今生的地书来说,命书里记载的东西是除了道主以外,绝对不能展露给其他生灵知道的天机。
比如,关于生命、毁灭,又比如,关于时间、与空间的——法则。
“吾亦不曾料及,汝会察觉此事。”
道虚天封锁了叶青所在的空间,连同叶青的“领域”一起。
叶青漆黑的双眼彻底失去了焦距,隔着无形的屏障,他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渺茫无边的混沌,鲜血从微微呲裂的眼角处缓缓淌下。
就是哀恸的哭泣一般。
“汝不可打断封神仪式。”
道虚天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封锁的空间壁上,叶青所在的这处空间就被分割开来,如同被推动的皮球一般缓慢向着涡流处坠落。
“察觉……”
殷红的鲜血淌下脸颊,划过寡情的薄唇,低落下巴,一点点濡湿了衣襟。
他仰着头,仿佛在质问无情的天道。
“她即便成神……”
“也摆脱不了生生世世不得好死……这件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
接近大结局了。
结果还是写出来了,叶青真正阻止林夕成神的理由……
第一百八十八章 众生之巅(四)
“如果你现在选择放弃,那还有回头的机会。只要你将这份‘责任’丢给你身后的人。”
——被人这么说了……呢。
林夕有些茫然地站在一片空白的空间中,听着那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无措。那声音渺远而又空灵,分不清男女老少,就像是从苍茫亘古时期传来的祭祀歌谣,古拙而又透着神秘。哪怕声音的主人是无意的,但是声音笼罩范围内的空间依旧在瞬间充满了高贵典雅的气息。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哪怕林夕并不乐意,却也不自觉地正襟危坐,抬头挺胸,将注意力完全放到了谈话的内容上。
哪怕这些话语中隐藏的深意并不美妙。
“酝酿出神性的神明可以永远保持着理智高踞在自己的王座上,但是却需要分裂出元神送往三千世界进行轮回,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道主的身份是天下之师,所以他有引导生灵开蒙向善的义务。弘扬信仰,传播道统,就是道主的指责所在。而狱尊的身份是黄泉之主,他的义务是完善生死轮回,惩治企图违抗天命的罪人,在位面无法承载生命重量的情况下开启’净化‘,以天灾的形式削减生命的厚度,或是推动优胜劣汰的法则进展。”
“而你,为死者拾捡公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生杀予夺是为尊,划定大道是为主,统御子民是为君。”
“冤死之人的苦楚,你需要一一受过,这样,你才会知道自己的子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如何统治,如何管理,不是吗?”
那声音的语调平淡如水,宛如天籁般清灵悠远,带着令人不自觉相信的说服力。明明只是在陈述事实,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魔魅般的不怀好意。
林夕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她斟酌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以后我的本体会待在领域里,但是会以分灵的形式行走人间,将人性与神性分离开来。作为神明的‘林夕’需要待在鬼界里统御子民,而作为人类的‘林夕’依旧会继续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的命运?”
似乎察觉到林夕的态度有哪里不太对劲,声音的主人沉默了一瞬:“……是这样,没错。虽然不至于每一世都死得凄凉,但是总归是要受委屈的。”
“请问你们的精分要走什么程序?人格分裂的感觉会影响神经吗?”林夕很有求知欲地探索道,“如果长时间处于这种压抑痛苦的情绪中,神明会不会产生自杀的欲望?如果有一天撑不住自杀了,你们负不负全责?职位更新换代的责任交接要怎么搞?工作待遇问题总得考虑进去的吧?”
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微微一卡顿,再次出声时,声音却变得更加虚浮了:“……工作待遇?”
“是啊,不然我为什么要担任这个所谓的……‘鬼君’?”林夕显然比对方更诧异,直白得令人哑口无言,“你也说了,我的因果劫数已经到头了,也就是说我现在放弃封神的话,我完全可以过上平静自由的生活。那成为鬼君对我有什么好处?不仅没有好处,我还得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和风险。成神之后不死不灭?但是我已经能长生不老了啊。能享尽荣华富贵?我凭借着我的实力,想过上多奢华的生活都没问题。受人爱戴?那也扯淡,我不喜欢太过耀眼的生活。”
“我坚持走到这里,一方面是我对人间有失‘公道’这件事情感到愤懑以及不甘心,我的确有想要改变的打算,但是改变的方法千千万,我为什么要挑最严峻的一条道路去走?”林夕挠挠头,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不知变通的人,“你不能因为我有这个意愿,就得寸进尺到把我打进尘埃里吧?我想要做这件事,只是因为我讨厌这种不公道的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至于受益人是美是丑,是善是恶,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只是因为我觉得是对的,所以我要去做。”
“可是我也是有底线和原则的。”林夕皱了皱眉,俊气的眉眼微微拧起时,过分沉稳的面容也染上了孩童的稚气,“……你们,凭什么?”
林夕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在“牺牲”,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在“改变”而已。
她追求无上的自我,不停地变强不停的进步,她期望的是自己能摆脱受人掣肘的命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改变自己看不惯的“规则”。
但是结果走到头来,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却说自己还会被强迫着做某些事,这对于林夕来说可笑而又匪夷所思,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应该按着他们的步调去走?去做自己不甘愿的事?她可从来都没将这件事情视作是自己必须去做的“责任”,她只是想做,而不是必须去做。
林夕很轻很轻地笑了笑,淡得像是天边溢散的流云:“怎么?到了这种地步,你们依旧不愿意以平等的地位来与我交谈吗?”
“逃脱不了必死的命运的时候,我可以苦中作乐,因为强者有任性妄为的权利,关于这个潜规则,我从来都不反驳。”
“你们可以打碎我的膝盖,却不能抽掉我的脊梁骨。”林夕站起身,抬手轻轻将鬓边的发撩至耳后,唇角勾出略微桀骜的笑弧,“多么傲慢啊?利用我的‘愿望’逼迫我去‘牺牲’?这个套路可真是眼熟,但是你们别搞错一件事情,我是林夕,不是佛女娑罗。”
——她从来都不是那位温柔、良善、毫无原则与底线,用宽柔原谅一切罪恶的佛前净莲。
“罪恶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会原谅亦或是宽恕。”林夕握住手中的唐横刀,眼底星火升腾,几近辉煌,“我只会斩杀。”
“我相信人性本恶,却也不觉得人间只有污泥与恶念。”深蓝色的魂火在林夕身周燃烧,那温柔到极致的蓝色,就像是海洋的心脏,“克制令人性拥有辉光,而罪恶只会不断吞噬光芒所在。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宽恕罪恶,而是为了保护我所钟爱的光明。”
“你们凭什么觉得,走到这里的我,还会任由你们摆布?”
“世界的……意志?”
死亡一样的沉默,仿佛时间被暂停了一瞬,整个空间都被窒息的安静挤得满满当当,连带着呼吸都变得不畅。
许久,久到林夕已经百无聊赖地准备开始地图探险,那个声音才幽幽地说道:“娑罗许下大宏愿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死得很惨。”林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摁了摁自己略微僵硬的脖颈,“纵观她的一生,她一直在宽恕原谅别人的过错,试图以自己的善良去感怀他人。但是结果就是人性越来越恶,所有人都在得寸进尺,将她逼迫得走投无路。你们也说了,天道的那个窟窿是因为人间有失‘人和’,结果你们却在放纵罪恶的滋生与蔓延,无限压榨良善拥有的生存空间。我不认为善良就可以彻底感怀恶人,我坚持约束、秩序、克制与正确的引导,才是正道。”
说到这里,林夕突然想起了道虚天曾经的所作所为,以及在患有抑郁症的那段岁月里见证的柳东旭的一生。
林夕突然愣了愣,她想到缚灵地宫里发生的事情,当时那位性格可爱而又害羞的小道长,在最后对她说了什么?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固守本心,方是正道。”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