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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的人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他们眼底有星辰,活得耀眼且热烈。
曾经何时,她是羡慕他们的。
广宁公主眸光微暗,转了视线,道:“本宫知道少府的打算。”
蛮王本想用她威胁蜀军,让蜀军不敢对蛮将动手,却不曾姜度的那一箭又快又急,丝毫没有顾忌她的性命。
不受威胁的蜀军随着姜度冲锋。
蛮夷们攻城数日,人困马乏,哪里是蜀军的对手?更何况,蛮夷本就打不过蜀军,不过仗着熟悉山路地形,才能把蜀军拒在山下。
此地并非深山,蛮夷的优势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蜀军如潮水一般涌来,蛮夷抵挡不住,只能溃不成军撤退。
而姜度,便趁着蛮将撤退的时机,混迹在蛮将之中,更是混到了她的身边。
为了提防她做夏人的内应,套出蛮族的消息,蛮王派来照顾她的蛮夷都是又聋又哑的,且不以真面目示人,脸上都带着吓人的青铜面具,好让她分不清谁是谁,想收买人心也无从下手。
蛮王终究还是低估她了。
想她出身天家,从一个舞姬之女成了这一代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公主,更是成了城府极深的太后的心腹大患,岂会被眼前的这点困难给难住?
她的心思缜密,早把伺候她的的聋哑蛮夷收拾得服服帖帖,同样,她的细心也让她发现了伪装成带着面具聋哑蛮夷的姜度。
广宁公主道:“少府混迹蛮族之中,是为了探查蛮夷的住所,以便来日领兵,一举消灭困扰大夏千年的蛮夷。”
她佩服姜度的心思,也佩服姜度的胆量,九死一生的事情,竟做的这般义无反顾。
只可惜,溃败的蛮将们还没回到山上的住所,就被她发觉了。
而后被她下了麻药,寻了个借口骗到这里,用匕首横在他脖子上。
她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悄无声息地把姜度杀死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他是让蛮夷们闻风丧胆的姜度,更不会有人来给他收尸。
深山之上,他的尸首只能被野兽们啃食。
广宁公主笑了笑。
山间昼夜温差极大,广宁公主的伤口尚未痊愈,冷风吹来,广宁公主只觉得眼前发黑,肩膀晃了晃,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山间灌木丛都是坚硬无比的,稍不注意,便会刺破人的皮肤,引下一连串的血珠。
想象中刺痛没有传来,温暖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耳畔是姜度清朗的声音:“当心。”
月色倒影在广宁公主瞳孔,广宁公主扶着身边树木站稳,秀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道:“你没有中毒?”
姜度淡然一笑,道:“既然混于蛮夷之间,少不得要提前做些准备了。”
“那你还——”
话说一半又停下,广宁公主自嘲一笑,道:“少府倒是比皇后娘娘聪明许多。”
须臾之间,广宁公主想明白许多事。
姜度素有大夏第一神射手,他若是真心想要她的命,又怎会射偏那一分?
不偏不倚,让她伤势虽重,但却害不了性命。
明明知道混在她身边更容易被她发觉,姜度还是选择她这里,更是若无其事喝下她提前备好的□□,跟着她来到这里。
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不过是姜度的故意为之罢了。
是她自作聪明了,还以为能在这里了结了姜度。
听到皇后娘娘四字,姜度眸光微暗。
但只是一瞬,片刻之后,姜度仍是那副霁月风清的疏朗面容。
“本宫不会帮少府的,少府杀了本宫吧。”
广宁公主倚在树上,闭上眼,平静道。
“不。”
姜度一笑,道:“公主会帮我。”
“公主并非池中之物。”
姜度环视一圈周围连绵不断的山脉,道:“这蛮夷之地困不了公主。公主想回到大夏,可困难重重,无人希望公主还夏。”
“而我,是唯一一个能够帮助公主的人。”
月色下,姜度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少女,轻声道:“忍辱负重,探查蛮夷消息,助蜀军消灭蛮夷,此等不世之功,足够洗去公主犯下的所有杀孽了。”
广宁公主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见到姜度般,上下打量着他。
她自诩聪明无双,勘破世人心思,将无数人玩弄在掌心之中,却猜不透姜家人心理在想什么。
就好比多年以前,姜皇后临死,说她不恨她。
就好比如今的姜度,能一脸坦然地说着与她合作之事。
哪怕姜后和李昊李昱或多多少都死在她手上,她依旧从姜度眼里看不到恨意。
夜风又起,乱了人的发丝。
广宁公主拂过鬓间的发,道:“少府不恨本宫?”
皎皎月色,似碎了一地的玉屑,又像是能指引人前行的启明灯。
战场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场,每场战争后是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姜家人的使命,是终结这一切,还百姓太平天下。
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至于谁为天下之主,谁又成了九五之尊,从来不是姜家人在乎的事情。
姜度淡淡一笑,眸似银河里被天水浸染过的星辰,一尘不染,璀璨明澈。
姜度道:“公主太小瞧姜家。”
“姜家人有儿女情长,爱恨情仇,更有家国天下,千秋功业。”
广宁公主瞳孔微微收缩。
“本宫。。。受教了。”
广宁公主将鬓间的发梳在耳后,看了一眼姜度,道:“本宫机关算尽害人数十年,竟被少府一番话说服,有了想要拯救天下的冲动。”
面前的姜度平静浅笑,广宁公主垂眸,道:“或许本宫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么坏。”
月光洒下来,照在广宁公主脸上,静谧又安详。
浮沉不定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平静无比。
“不过在等待一个可以带本宫走出囚牢之人罢了。”
姜度道:“世间从不曾有囚牢困住公主,是公主画地为牢。”
广宁公主一笑,恍若山茶花盛开山间,纯真无邪,娇弱柔软。
上天终究眷顾了她一次,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她是公主,大夏朝的公主,纵然出身卑微,可也有着出身天家特有的责任和使命。
她可以为皇位不择手段,杀人如麻,但永远不会做出叛国投敌之事。
劝诱蛮王出兵,不过是看破了杜云彤的计谋罢了。
什么姜度带兵出蜀援助秦钧,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在放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杜云彤必然与姜度商议了在蜀地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蛮夷自寻死路。
她与杜云彤斗了这么多年,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愿意帮杜云彤,哪怕她猜得出杜云彤肯定下了若姜度见了她,先一箭把她射死的命令。
谁让她是公主,是公主,便永远不会背离自己的国家。
广宁公主捡起地上的青铜面具,递给姜度。
“说起来,少府是难得聪明通透之人。”
广宁公主手扶着胸口,慢慢向营地走去。
“没有本宫,少府永远也走不出这深山,更无从机会领兵灭夷。”
姜度跟在她身后,月色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风声喧嚣,远处蛮夷的声音越来越近,姜度突然道:“云儿不曾要我杀死公主,云儿言及只有此举,才能让公主取信蛮王。”
广宁公主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笑了起来。
“是了,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广宁公主转过身,苍白脸上有着几分皎皎月色,道:“请少府转告杜姑娘,本宫一日公主,一生公主,本公主是大夏的脸面与脊梁,绝不会做叛国谋逆之事。”
“本宫会活着回去,再与她斗个你死我活。”
作者有话要说: 皇子公主们虽然都挺混蛋不靠谱
但在国家利益面前
都很拎得清
就连好色昏庸的正德帝
年轻时也是御驾亲征一腔热血酬社稷的~
第108章
蛮夷的营地越来越近,广宁公主从袖中拿出绣着墨竹的抹额。
绣工极好; 针脚细密; 又有金银线交织在其中; 在月色照射下; 隐约有暗光浮动。
这条抹额,纵然经历了二十年的风雨; 但仍然精致无比,样式并不过时,反而有几分岁月沉淀后的庄重感。
不难想象; 当初绣这条抹额的人; 花费了多少心思在里面。
广宁公主把抹额递给姜度,浅笑温柔道:“杜家姑娘的母亲,一定很漂亮吧?”
若不是这条抹额,她还不知道来人是姜度。
她猜得到姜度肯定会派人混入蛮夷之中; 只是没有猜到这人会是姜度。
此举太险,九死一生,又或者是有死无生,敢来的人,比如是烈士。
姜度带着这个东西起来,怕是做了死在深山上的打算。
能与心爱之人送的抹额一同死去,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相守终生。
抹额上沾染了几点血迹; 姜度剑眉微蹙,道:“不及公主殿下天生丽质,蕙质兰心。”
广宁公主轻轻一笑; 道:“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名动一时的许相之女许如清,岂是本宫能够比拟的?”
姜度一笑,并未接话。
广宁公主看了一眼姜度。
月色下,男子眼底流淌着星光,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抹额上的血迹。
“许先生是幸福之人。”
当年的许如清才貌双绝,有大夏第一才女之称。广宁公主不愿称她为夫人戳了姜度的伤心事,索性便以先生来称呼。
广宁公主垂眸,道:“纵然过世多年,仍有少府心心念着。”
“至今孑然一身,非卿不娶。”
许是她的话触动了姜度的伤心事,姜度眉头微动,淡然道:“公主谬赞,愧不敢当。”
“许夫人是承恩候杜砚之妻,于我而言,不过故人罢了。”
“她早就不是杜砚的妻子了。她是以许家女的身份葬在许氏一族的颍水祖坟,黄泉路上,与杜砚再无任何瓜葛。”
月色下,姜度擦拭抹额的动作微微一顿。
广宁公主拢了拢衣袖,道:“本宫以前不懂,温柔淡泊的许先生,怎会有如此刚烈的一面。今日与少府一叙,方知许先生决绝刚烈的由来。”
夜风像是情人温柔的手,轻轻抚动着抹额。
广宁公主无不感慨道:“许先生不枉此生。”
抹额上的血迹经过细心擦拭,只留下一个极淡极淡的血渍,许是怕姜度心疼损坏了抹额,广宁公主道:“少府无需忧心,会洗掉的。”
姜度点头,把抹额整齐折好,放在怀里,贴在心脏的位置,小心地安放着。
一如多年前,他握着那个巧笑倩兮的少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他的心跳,为她而狂乱无措。
那时候的她羞红了脸,声音几不可闻,他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其实仔细想想,大概也就是相守一生莫相负的话。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负了她。
姜度眸光微暗,抬头看了一眼月色。
月的阴晴圆缺总有规律,可人的悲欢离合,却无迹可寻,意外发生,除了应对别无他策。
姜度收回目光。
面前的少女一身白衣,身影纤瘦,但背却挺得笔直,病弱的身体和我见犹怜的面容后,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山茶虽美,却藏于深山不为人知。
想要探寻她的真面目,唯有披荆斩棘走进深山方能知晓。
月色洒满衣襟,姜度道:“公主。”
广宁公主微微侧脸,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