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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辞走上前,负手笑道:“看来,五殿下和二公子谈得不甚愉快。”
秦暄不与他客套,直接问:“你是怎么找上他的?别拿‘碰巧遇上了’这种借口来敷衍我,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不会信你那套蛊惑人的伎俩!”
叶辞如实道:“我碰巧知道二公子手底下的人在帝都有几个据点,以及他们的联络方式,还能看懂联络暗语。早在半月前,我就在一处联络点的外墙上,得知了二公子来帝都的时间。而后便猜测,二公子回帝都,多半是为了萧凤章。那接下来,我只要盯紧了萧凤章的动向,就不愁找不到人。”
秦暄嫉妒得想打人。他知道叶辞上辈子和萧蕴兄妹极其亲近,却不知道他们已经亲近到了这种程度。
运了运气,秦暄竭力冷静下来,低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觉得叶辞的举动非常奇怪。
若说叶辞有意让盛青泽再续前缘,可除了一开始引盛青泽入府,什么事情都没做,今天又把萧湛主动送到了秦暄的手里,促成了秦暄和萧湛的结盟,怎么看都像是在帮秦暄。
这人的举动前后矛盾,到处都是疑阵。
叶辞笑笑,怅然道:“殿下难道没看出来吗?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郡主安好而已。”
第29章 学业
叶辞说完这句话,便告辞离开了。秦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隐约想明白叶辞究竟想说什么:我希望萧蕴安好,所以,谁对她更有用,我就帮着谁。
秦暄心情复杂,谈不上愤怒,更谈不上喜悦。
也许他该庆幸,叶辞和萧蕴上辈子的关系,是无话不说的知交,而不是一对互相倾心的有情人。否则的话,就叶辞这心性,这手段,他一个负累重重的皇子,真的有胜算吗?
萧湛在五皇子府住下后,萧蕴便天天往萧湛的住处跑。他们兄妹年龄差得大了些,但感情极好,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
秦暄初时有些吃味,但后来发现,萧湛的面前的萧蕴,和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姑娘,明显不大一样。在萧湛面前,小姑娘故意藏起了自己那份不正常的早熟聪慧,更为天真娇憨些,像个软软甜甜的糯米团子,跟同龄的女孩子比起来,只是更乖巧了些。可那明显不是小姑娘的真面目,还是自己面前的萧蕴,更为真实些。
秦暄也常常去看萧湛,说些和朝堂局势,或者安北军务有关的事情。萧湛虽然非常不欢迎他,却也渐渐承认,这位被人轻视的五皇子殿下,其实是个胸有韬略,目光远大的了得人物,有成为一代英武明君的潜力,自己追随扶助于他,着实是笔大有赚头的买卖。
但就算如此,萧湛还是更愿意亲近叶辞。他虽是武将,却也是个雅致风|流的贵公子,琴棋书画样样在行,而叶辞自幼聪颖过人,也是此道中的佼佼者,身上更有种让萧湛心折的君子气度。
比起那个心机深沉,不孝不悌的五皇子殿下,萧湛当然更欣赏叶辞。
若非年纪差得有点儿大,他都想让叶辞做自家妹婿了。
光阴如流水,爆竹声里,匆匆辞了旧年,迎来新岁。
立了春后,天气渐暖,冰雪渐渐消融。因位置偏南,帝都的春风来得早些,正月十五闹元宵时,长街上的老柳便鼓出了绿芽,早开的迎春花也已经迎风吐蕊,有了点儿万物生发的新气象。
萧湛在五皇子府住了一个月,身上的内伤外伤刚养好了大半,就急急离开了五皇子府,前往北境边关。
他现在是新安北都护卫凛的独子,不便久离安北地界。
萧湛离京那一日,是元月十七。
萧湛天一亮就离开了,事先根本没告诉萧蕴。萧蕴得知消息后,郁闷了两三日,才渐渐习惯了兄长的离去。
秦暄松了口,允她搬出荣安堂,住到灵犀院里。盛青泽也宣布,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调理好了,以后再也不用行针或者用药了,便是想跟着庄娘子习武也使得。
总算摆脱了那个药罐子身体了。
萧蕴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但与此同时,摆在面前的课业也加重了许多。
女夫子的文化课从一个时辰延长到两个时辰,除了读书写字,还加了琴棋书画方面的内容,整个上午的时间便被占满了,几乎做不了旁的事情。
到了下午,庄娘子终于不用再赋闲了,开始一点点教导萧蕴练习武道基本功。
她显然是把萧蕴习武的目的,定位在了强身健体的程度,教的是最粗浅的心法,还有能增强体质的外功。主要内容就三样,蹲马步、站桩,还有一套长拳。
萧蕴并未因这些东西简单就敷衍了事,她学得认真且勤奋,因每天夜里偷偷修炼家传心法的缘故,进步的速度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庄娘子本以为要花上两年时间才能打好的根基,萧蕴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超额完成了。
庄娘子瞠目结舌,随后就把萧蕴视为了百年一遇的天才,开始传授萧蕴更高深的东西。
她本人虽说也是内外兼修,但更擅长外功,教的也是各种打斗的本事,以各路剑术、鞭法、暗器、轻功为主。
诸般武功路数中,萧蕴更偏爱剑术。
她这具身体的资质的确好,任何剑法只要看过一遍,就能一模一样的比划出来;同一套剑法练习十来遍后,就能自行拆解出剑法里的破绽和精妙之处,把剑法使的比做师父的庄娘子还要玄妙上许多。
庄娘子觉得,她的郡主小徒弟,乃是个天生的剑客。
可她本人对剑术只是粗通,教不了萧蕴多少东西,便主动去见秦暄,希望秦暄给萧蕴请个更高明的师父,最好是请动一位江湖名宿出山,以免耽搁了萧蕴的天赋。
秦暄听罢,索性自己上了。他上辈子的武功比不得盛青泽,却也比庄娘子之流高明许多。他自忖,萧蕴现在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姑娘,就算天赋好一些,他有多年的经验在身,总不至于教不了她。
但两个月后,秦暄也被打脸了。
天赋这个东西,真是个能让人绝望的存在。仅仅两个月,萧蕴就把他几十年来积攒下的技巧学了个彻底,还在剑术上反超了他一头。
更让人丢脸的是,萧蕴的内功也已经小有所成,不过练了几个月,那内力的醇厚程度就超过了他。
虽然秦暄重生之前,的确不怎么爱习武,内功也就是入门程度而已,可重生后的几个月,他明明很勤奋很认真的练功了,谁曾想,到头来还是比不得一个六岁大的小姑娘。
真是个让人丢脸的事实。
估计这辈子,他都得做萧蕴的手下败将了。
恰在此时,盛青泽自庄娘子那里得了消息,主动找上门来。
纠结了好几日,秦暄才勉强自己大度了些,允许萧蕴去见盛青泽,请教武功。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让那两个人日日单独相处,把雍王府的秦修也请了过来,让他给萧蕴当陪练。
秦修当然不愿意。
可秦暄抬出了以前的救命之恩,又得了雍王妃的同意,秦修便不得不来了。
秦修的资质比秦暄还要差劲,虽然被雍王妃逼着发奋了,但做纨绔时的惯性使然,不管是习武还是修文,仍旧很是怠懒,雍王妃连着换了好几位西席先生,都不见半点儿改观。
不过,来了五皇子府后,只陪了萧蕴不过三日,秦二公子就空前的勤恳好学起来。
原因无他,每日都要被一个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小姑娘虐|打,还要被一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天才师父用“你怎么可以这么笨”的惊愕眼神一遍遍扫视,秦修只能用加倍的勤奋挽回最后的一点儿颜面了。
雍王妃从秦修的小厮那里得知了小儿子的现状,干脆让儿子暂时住在了五皇子府里,还把一车谢礼,以及秦暄现在的西席先生也一并打包送来了。
秦暄未推拒,直接接手了秦修的经史课业,当然,没忘记把萧蕴也捎上。
不过,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当个好夫子,一句话一句话的讲解书中字句,只管提前一天把要看的文章当功课布置下去,次日用过晚饭后,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考核两个学生的学习成果。
第一次考核的时候,秦修完全是一问三不知状态,但只有他一半大的萧蕴,回答出了大部分问题,甚至还能和秦暄就本朝的朝政说上几句讽议得失的话。
秦修又被震惊了,问萧蕴:“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萧蕴鄙视地瞧了他一眼,把这个世界版本的《说文解字》,还有至少五种前人注解版的史册,以及本朝的抵报抄录本都搬了出来,有了这些东西,只要多花些时间,便能完成大部分自学任务,剩下的一丁点儿不懂之处,听秦暄讲一遍就行了。
见此,秦修灰溜溜地滚回去发愤图强了。
武学比不过小姑娘就已经够丢人了,若是文试还比不过,他干脆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好了。
秦暄并不觉得秦修还有能胜过萧蕴的机会,为了安抚一下他那颗爬满了裂纹的自尊心,便让教萧蕴文化课的女夫子,又收了年岁和萧蕴相仿的秦姒小姑娘做学生。
这位女夫子名声和学识都不俗,教导过好多才名远播的贵女,雍王妃也乐得让小女儿多这么一位才名远播的师者。
秦姒虽然不常来,就算来了,也只跟着女夫子学琴棋书画,偶尔跟着庄娘子学一点儿强身健体的武功,可对秦修来说,他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勉强能从亲妹子这里得到几分安慰。
萧蕴忙着学业的时候,秦暄的日子也很是辛苦。
新年伊始的三个月,他还是一副纨绔皇子的做派,隔几日就带领着帝都最不好惹的一支“纨绔小分队”,在外惹是生非,不着痕迹地跟韩国公府的几位公子频频起冲突;还常常穿着那身让韩皇后心惊胆战的衣裳,去皇后跟前请安问好。
双重刺激的结果,就是韩国公府也对他这个外甥格外不满,韩皇后出于某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以及对娘家人的护持之心,频频找茬责难秦暄。
在这背后,秦暄又有意识地推动流言传播,很快,使得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以前被皇后视作眼珠子的五皇子,现在彻底失了韩皇后的欢心。
但皇帝却越发护着这个小儿子了,除了屡屡申斥皇后,不许她罚秦暄外,待秦暄的慈父之心,也变得真诚了许多。
以前,皇帝总是纵容着秦暄胡闹,不大看重他的学业如何,现在却开始要求小儿子刻苦用功。
为了磨砺秦暄那惹人厌增的桀骜性情,还让他拜了沙场老将,现任羽林卫都统的大将军安成为师,准许他在羽林卫中历练,跟着安成学习用兵为将之道。
自此,秦暄三个月来的努力,终于见到了成果:终于与韩国公府一系人马割裂开来,以区区十三岁的年纪参政,还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羽林卫之中;终于挣脱了生母强加给他的囚笼,凭着真才实学出现在庙堂之上,摘掉头上那顶纨绔的帽子,亲手搅动帝都这日渐汹涌的风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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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慈恩寺
两年后。
朝阳初升时,一支车队驶出了城门,拐上了城南的官道。
中间的一辆马车里,秦嫚、秦姒和萧蕴三个女孩子围坐在一张小几周围,已经十三岁的秦嫚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正低头翻看一本佛经,九岁的秦姒和八岁的萧蕴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几年过去,秦姒和萧蕴都长高了许多。
秦姒还是那副肉滚滚的模样,瞧着就像个漂亮的福娃娃;萧蕴则彻底褪去了曾经的病弱模样,许是因为习武的缘故,个头长得飞快,几乎和秦姒一般高了,不过身上还是没多少肉,纤纤细细的。
秦姒从荷包里掏出一包松子糖,往嘴里塞了一颗,小声说:“康华,我上一次去慈恩寺礼佛,还是去年春天的事情呢,你知道我母妃这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