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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兰抬眼观看,心想:独孤侯府深似海,庭院深深罪孽多。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哭着冲过来,抓住都兰的衣襟,撕扯着都兰的头发,边打她边喊,“还我儿子,还我儿子,还我的飞翔……”
独孤飞鸿心疼地扳开她的双手,哀叹道,“这是他的命,娘亲,没办法的。”
王妈低头咬住飞鸿的右手大姆指,鲜血瞬间滴下……
薛管家的身后跑来四五个壮汉,把妇人拉开,抬上去了花园后的那个楼宇……
听哥哥这样喊,都兰知道这就是当年的王妈,她的心不由得紧缩起来,苦命的王妈给都兰的冲击让都兰伤心了很久……
都兰想起在狱中大哥跟她讲的王妈的凄惨遭遇,不由得唏嘘流泪一番,都兰知道,在自己中毒昏迷的时候,王妈肯定也曾动过恻隐之心,自己能够活到现在,其实要感谢王妈的手下留情。
王妈,你孤单地在庞大的家庭结构中为妾,受了太多的委屈啊!都兰心中感慨!
独孤飞鸿见妹妹唏嘘流泪,以为是母亲伤了都兰的心,急忙解释道,“妹妹莫怪,她现在什么都不懂,你别往心里去!”
都兰擦干眼泪,抱住哥哥,抓住哥哥受伤的手指,上面正在滴着血,她知道,他心里的血是看不见的啊!
“哥,你这些年好难啊!……”一语未了,泪已经落下……
“我们都要感谢那个恶人,老爹,你,母亲,三娘。她让我们更加坚强,更有主见,不要哭了,妹妹,从小到大,哥有了一种认识,恶人想看到我们流泪,她们最怕的是我们坦然而幸福的微笑……”
“哥,你说的对,你是咱家的长子长孙,你要好好生活,照顾这一大家子人。”
“嗯,走吧,孩子们,酒宴已经备好,快入席吧?你们……”
独孤天化大声催促着,脸上泛着幸福的红光,他仿佛看到雨蝶儿在向自己微笑,满意地点头,他低下头,一时哽咽难语……
都兰轻摇兰步,走到爹爹身边,用手帕给爹爹擦着泪,劝慰道,“爹爹,今日我们全家应该喜庆才是啊,您怎么哭了?”
独孤飞鸿凑过来,拍拍爹爹的肩膀,也劝道,“好了,爹爹,都过去了。”
独孤飞鸿其实也很辛苦,母亲是妾,生了孩子以后呢,就交由薛宝雯来抚养,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表示他是嫡出的,当时大夫人没有子嗣,就把他交给大夫人抚养,独孤飞鸿自小把大夫人叫做娘亲,直到十岁时,娘亲生了弟弟飞翔,同样过继给大夫人,飞鸿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刚好看到了弟弟被交到了下人的家里,听到了下人的议论,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都兰随爹爹和哥哥走着,想到哥哥的不幸,就问道。“哥,弟弟飞翔找到了吗?”
“到哪儿去找啊?那家人已经搬走了,离开了京城。”
“总会有蛛丝马迹的,我们不能放弃他。”
“唉,要不是大夫人交给下人偷偷抚养,母亲,她以为小儿子死了,她也不会病得这么重!”
其实,王妈小儿子没死,下人家领养的呢,王妈的儿子生下来的时候是生龙活虎的,可是交给大夫人之后,就不见踪迹了,薛宝雯说孩子已经死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威胁王妈说,她如果不想自己的儿子死,必须去完成大夫人交给她的任务——就是去毒害都兰母女……
“唉,可怜的王妈!”都兰感叹道,她和娘亲一样的苦命人。
都兰眼前浮现出王妈刚才疯癫的模样,眼泡儿红肿,长满眼疵,头发遮住了脸部,脸上满是泥浆,她好可怜,母亲死了,固然可悲,王妈活着,一样让人心碎……
薛管家殷勤地跑前跑后,时不时在前面把遮着路的树枝扳开,引导都兰走进一座园子,奇怪的是,这园子跟吐谷浑呼延府的荷香园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绕着荷花池,有一座假山和沁香楼之间的九曲回廊,盘旋萦绕,长可一二里……
难道母亲的望春楼有这座园子吗?母亲真幸福,两个男人都那么爱她,她这短暂的十几年值了!
“都兰,你快坐呀!”哥哥呼唤着,都兰这才发现,自己走神儿了……
抬头看时,侯府上下忙忙碌碌,一桌子菜饭已经摆上桌来,都兰从小在草原长大,没有看过这样的排场和靡费,她用目光一扫,天哪,有七百多个碗碟儿盘罐儿,里面盛满了精致的,造型精美的菜肴,很多都叫不上名字……
再看桌子周围坐了满满当当的男女老幼一百多口人!爹爹一一做着介绍,这个是你的柳姨娘,那个是你的五嫂嫂,在爹爹旁边的是你的三哥哥……爹爹不厌其烦地足足介绍了半个时辰,都兰还是一个都没记住……
“都兰,来来来,先来一个全家福!”爹爹举箸夹菜,在五颜六色的一大盘桌心的菜上夹了一箸,递到都兰面前精致的盘儿里,幸福满满地盯着她吃下去的表情,发现她喜欢吃,就又夹了一箸……
“爹爹偏心,就喜欢都兰妹妹!”大哥有意引逗爹爹,爹爹笑出声来,“你有三妻四妾帮你,服侍你,我芷兰儿我不照顾,谁来照顾啊?”
“爹爹还是偏心嘛!不关心长子,我就虐待你的长孙!”说着,哥哥揉揉一个男孩儿的头!
都兰顺着哥哥的左手望去,一个六七岁的男童,头上梳着发髻,剃了个童子拜寿头,歪着脑袋在看自己,都兰知道这便是大哥的长子独孤无敌了,她笑着点点头,说道,“哥,独孤家后继有人了,可喜可贺呀!你首功一件。”
“爹爹好贪心,他想要三百个孙子,你说好笑不?都兰!”
远处,一双鹰隼样的眼睛盯着这温馨的一幕,阴冷的表情好像脸上结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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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苦命的王妈2
宴会上其乐融融,亲情无限,一双眼睛却盯着他们,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仇恨这么一种天伦之乐?
宴会很晚才结束,都兰躺在父亲早已为她备好的闺楼绣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王妈的任务竟然是杀害和她一样苦命的娘亲,都兰久久不能平静。
哥哥说,十几年前,薛宝雯发现她的丈夫不言不语,经常拿着雨蝶儿给他的信物发呆,她就以王妈的幼子飞翔的性命相要挟,“王美仙,你去杀死那个天化和雨蝶儿的女儿,你什么时候在吐谷浑把人毒死了,我什么时候去把你的儿子还给你。”
怪不得自己觉得王妈不简单,细皮嫩肉的,因为他是大户人家的妾!还是蛮有见识的!而那个呼延府的大夫人,尉迟素云没有下毒,是王妈做的,薛宝雯以为是王妈做的,薛宝雯对王妈还是比较满意,写了封书信说,只要呼延都兰死了,你的儿子就在,你放心,回来你就可以见到他,王妈回来了,没想到没有见到儿子,因为薛宝雯知道都兰没死,王妈疯了……
都兰正在回忆哥哥在牢里告诉她的事儿,猛听一句,“郡主,怎么了?睡不着?”翠儿拿着纱罩的灯,从外间凑过来,关切地问她,她被吓得一惊。
“睡不着,我…………正在想王妈的事!”
翠儿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王妈咋了?”
“刚才那个撕扯我,打骂我的疯女人就是王妈!”
翠儿好像被惊吓醒了,愕然地盯着都兰,不敢相信都兰的话,口吃着问,“郡主,你…………你…………你是说…………咱们呼延府的失踪了的奶妈?”
都兰把她提的灯推远些儿,答道,“是啊,她就是大哥的亲娘,我的二娘。”
“独孤侯爷的二夫人?”
都兰点点头,“唉!好人家的女子,也是个苦命人!”
翠珠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一点儿都没看出来!郡主。”
“她疯了!也是可怜人!”都兰语无波澜,平静地望着翠珠。
“她…………怎么会疯?”翠儿想在想该怎么问。
“说来话长,不是一两句可以说清楚的,以后慢慢告诉你。”
谜团要一点点揭开了,没想到白兰一定要吃的都兰的生日长寿面,是尉迟素云在里面放了一点儿慢性的毒药,这点儿慢性的毒药是不足以致死的,但对身体有损害的,她心里非常清楚,所以呢,她不让自己的女儿吃,把面打翻在地之后,小花儿吃了,白兰的小狗死了,所以呢,王妈感觉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一直都提心吊胆,她必竟是个善良之人了,还是被别人操纵的傀儡,有一次,她向都兰请假之后,就跑回了独孤府中。
结果回来之后,她的儿子从此再没有见到,她呢,在这种情况下,气愤至极了,一病不起,就疯了……
都兰出神了一会儿,见翠儿期待地等着她回答,就淡淡地说,“她的孩子丢了,她就疯了。现在,她只要看到孩子,就认为是她的儿子,就抱住人家的儿子又亲又啃的。”
“谁的儿子丢失了都会难过啊!”翠儿蹙起眉,同情地说道。
“听大哥说,她看到谁的孩子都说,‘你一年多都到哪里去了啊?娘亲想死你了……’就这样哭啊,哭啊,往往把人家的孩子也吓哭……”
“王妈好可怜啊!”翠珠感慨万端的样子,好像已经没了睡意。
“今天因为看到人家的孩子病死了,她以为她的儿子死了,在这里哭了很久,我来了,她就冲向我……”
“小姐,我看看,你的脸伤着没?”翠珠拨开都兰的手,挑起灯笼看了一下,心疼地喊道,“哎呀,伤了。”
“没事儿,我这是表皮儿,她伤的可是内心。”
“都兰郡主,您的心真好!”
“好又能怎么样?希望我能给这个伤得很重的人一点儿安慰。”
“你是指王妈?”
都兰点点头,侧身望向窗外,深思飘渺,空渺地叹道,“唉,其实,我对王妈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我差点儿死…………”都兰哏住了……
“这和王妈有关系吗?”
都兰没有回答,抬头看向阴影处,也许娘亲就在那里看着自己吧?她摇了摇头。
“母亲被毒死的时候,也就是17岁,她死得太早了!王妈和母亲都不幸福!”
她还记得母亲死的时候脸色苍白,虽然都兰听到过赵德梁和尉迟素云的对话,知道了凶手是赵德梁和尉迟素云,但都兰有些细节还有些不明白。
想起这些都兰的双拳紧紧攥住,战抖着,翠珠忙问,“郡主,你冷吗?冷吗?”
都兰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放松了些,答道,“不,不冷,我想起了母亲之死,心里难受。”
翠儿急忙扶都兰躺下,劝慰道,“郡主,您别想了,半夜三更的,怪吓人的,这是命啊,二夫人的命不好。”
都兰盯视翠珠良久,答道,“不,我不认为是命,我总觉得这里有蹊跷。”
“郡主,这能有什么蹊跷?你快睡吧!天色已晚,明天您还要拜见亲友。”
都兰依旧嘟囔着,“有人下毒,难道爹爹不知道?为何没有出来保护娘亲?”
翠儿边催都兰睡觉边劝她,“这可不是乱猜的,郡主,万户长是那么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