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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也就忘了夜深人静时不宜男女二人共处一室,恍惚地应了许,“进来吧。”
门掩上时,瞧见叶翎端着一碗粥进来,袖袍稍卷起,进来后,就将手中的碗放在他面前。
之前叶翎就说过她会下厨,所以现下他倒也不惊讶。
只是一股酸酸甜甜、入味浓佳的味道扑鼻而来,却闻不出是什么粥,当下疑惑,“这是什么?”
“开胃粥,少爷没胃口,但空胃入睡终是不好。”
景洛看了眼她,垂下眼眸,拿起勺子,咬了一口,确实开胃,不由惊讶道,“里面加了什么?”
“山楂,莲子还有红枣。”
“山楂?”
叶翎想了想,道,“也就是酸枣,山里红生津开胃,可以增加食欲。”
难怪味道这么特别,粥的粘稠度也刚好,入口的味道极佳。
待到整碗粥全数吃完后,景洛才放下手中的汤勺,细嚼慢咽完,正欲问这粥是如何煮的。
抬眼时,却发现叶翎一直瞅着他看,氳不见底的眼眸明明毫无波澜,却是看得他不敢直视。
撇开眼时,一只温热的手遽然支起他的下巴,古井无波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绯红之色,深邃得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般,让他惊慌得几乎闭起了眼睛。
本该甩掉那只手,却由着她伸手在他的嘴角一抹。
然后在他看清她手上抹掉的原来是饭粒,耳根正腾然烧起的时候。
她居然将手中的饭粒放进她的嘴里,还伸舌暧昧地一舔。
脑袋一轰,心不受控制地悠悠一颤,景洛的脸羞得通红,整个人呆愣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爷?”
“啊!”
“恩?”
脸颊殷红地抬起雾气渐出的水灵眼,愣仲地看叶翎。
绯红瞳孔已变回了黑色,面瘫的脸上没有一丝越矩的不妥之色,淡泊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口气登时憋在胸口,“你……”
“恩?”
“你……”咬牙地一撇头,完全不知如何提起数十秒前的事情。
最后只道,“没什么,我困了,你也出去吧。”
“恩,少爷好梦。”收拾好桌上的碗勺,叶翎安静地退出去。
出了门,她用手捂住嘴,难以置信她刚才对少爷做的事……为什么会那样做……
正文11泪痣少年纸伞下
本是适宜春眠的三月,却连着无眠两夜,脑海依旧散不去那双那似要将人吞噬入骨的灼热眼神。
以往其实无论是用膳、舞剑,散步还是阅书,叶翎也像这般静默地看着他。
两人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如此,他也早该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
但心里无论如何就是对那晚的事情在意难忘。
以至于现下每每用膳都食不知味,舞剑心不在焉,散步也没了闲情,阅书更是字句不入心在看。
看着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字,景洛心神不定地始终停留在第一卷第一行字上。
实在看不下去,便开始看一个字问一下自己“问她”“不问她”“问她”“不问她”……
等到最后一个字,清秀的眉毛一颦,喃喃自语道:“不问……”
“少爷?”
叶翎是个说话会直视别人眼睛的人,所以景洛茫然地抬眼时,立马就与她对视上。
“没什么。”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继续看书,他随意地问道,“七宫画的第六卷送出去了吗?”
“一切都按少爷要求,夕姚送多少黄金过来,我们就给她送去一卷画,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卷。”
“恩,夕姚至少还算信守之人。”
若有所思地说完这句话,景洛思忖半会,平复了这几日压抑的心情,翻着书卷,假是漫不经心道,“翎,你不为那晚对我做的事做解释吗?”
认真思索后,叶翎才哑着声音道,“潜意识想那么做,少爷……”
叶翎黑曜曜的眸中闪过的光点分明可见,景洛直觉脑袋一热。
“啪”地一声就合上书卷,背过身佯装淡然。
“我知道了,同我去街上散散心,无需再带面具,你便是你。”
欲说出口的话被忽然打断。
叶翎一愣,看着挥袖走在前面的纤瘦身影,上挑的眼尾不由一扬,“是,少爷。”
被雨水洗礼了多天的济安城,终于在今日放了小晴,阴云犹在的天边有稀疏的阳光破云而出。
大街上仍有潮湿的味道,街铺和酒馆的客人零星几个,比往常少,整个街道不热闹也不冷清。
对比之下,进出赌坊的人还算较多。
当日离开赌坊后,少爷有私下派人送钱给赌坊的老板,算是赔偿了他的损失。
而那事之后,叶翎也知道了很多事。
以前常不明白少爷是以何谋生,又是如何维持整个景宅的。
直到被杜希告知后,她才晓得少爷一直以劫富济贫为生。
劫的是贪官奸商的赃财,济的是三餐不饱户被欺压百姓的贫。
除了杜希以外,景宅里的人都是后来陆续进来的。
然后不到十人的一个团体便持续了这样近乎六年的生活,本着某种信念,默默无闻,不求回报。
所以,与其说景宅是个住宅,不如说是个基地。
回想之际,叶翎看见少爷突然在一家首饰铺前站住。
他的视线落在一个白银缠丝双扣的玉带上,秀丽的双眉一舒,似是喜欢。
但他未来得及开口,旁边的青衣男子先行一步拿起那发带问了老板价钱。
僵在半空中的玉手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放,只能垂下来,有些失望。
离开了铺子后,少爷行走时都会望望路过的首饰铺子,只是再无停留之意。
后来是在一家孩童玩物铺子前逗留。
睫毛蒲扇地眨了几下,新奇万分地挑过一样样的小玩物,看着玩着,表情专注而好奇。
叶翎想起方才少爷那个抿唇的小动作,便越发在意起那个玉带。
于是便趁着少爷不注意时,脚步轻如羽翼地向后退,往刚才的首饰铺子走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发带已经被那男子买了带走。叶翎问了铺子老板那男子的去向,就追了上去。
渐行渐近时,终于看见那抹青色罗衫的男子身影正要拐进巷子,叶翎眼明手快地就拦在他身前。
突然被挡,男子明显受到惊吓。
但看面前的女子生得淡雅如梅,神态礼貌,还对他致歉,也就放了警惕。
脸上还升起不明的红晕,“姑娘有事?”
“可以的话,那发带能否转让于在下?”叶翎礼貌地直接问道,淡然地脸上看不出情绪。
“恩?”男子不由抬起半羞的脸,疑惑地拿出身上的发带,“你……是说这个?”
“恩。”叶翎缓了缓语气,委婉有礼道,“因为家中夫婿实在喜欢这发带,不料却被公子先买了走。所以公子若能舍让,在下自是深表感激。若不能的话,只请公子见谅在下的唐突之举。”
男子听后露出欣羡的笑。
“姑娘对贵夫郎的疼爱叫人羡慕,这发带我虽喜欢,但也不至于非它不可。”
说着就将手中的发带递给叶翎,并拒绝了她要给的银两,“就当是我送给姑娘的祝福。”
“谢谢。”叶翎收过发带,面无情绪的脸上,回以一抹礼貌的笑。
看见这一笑,男子忙低下头,羞涩道,“不……姑娘客气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语后,男子就走了。
叶翎将发带收好,望眼少爷的地方,少爷似乎已经满足了好奇心,此时正在找她。
往回走时,从巷子的路口蓦地传来稚嫩未脱,清脆好听的声音。
“陌,是你吗?”
她是慕子陌,这她清楚。
但是少爷说了,知道她是慕子陌的人并不多,所以这声问句她刚开始还带着不确定。
是待背后那股视线迟迟不收后,叶翎才确定来人是在叫她,当下,便停下脚步,转过身。
巷口处,一个打着纸伞,身着银白双扣流苏华衣,脚穿白色鹿皮小短靴的少年正看着她。
稀疏的阳光打在伞上,衬出少年白皙的脸蛋。
虽只是普通的清秀面容,但右眼底下的泪痣七分如画地勾勒出少年气质里的几分魅。
叶翎看着少年幽深的黑眸,心底不知为何,油然而生便是那个名字:离简。
正文12简单不简单离简
“陌,真的是你……”
幽深的眸色染上了几许喜色。
真的是离简?
叶翎眸色一顿,问道,“你是谁?”
带有冷意的疏离话语,让少年的瞳孔一缩。
他慢慢地垂下眼睑,握着纸伞的手紧了紧,似有话说,却咬着下唇,渗出血了,也没出一语。
叶翎心里虽好奇少年的身份是否与自己所想一样,却也不当是重要的事。
等了半刻,见对方仍然不想回答,也不为难对方,转身便想走掉。
孰料,回头之际,就看见方才还在找她的少爷已向这边走来。
看到倚立的少年,少爷清俊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瞧了少年一眼后,便等着她解释。
叶翎没多做解释,只轻描淡写地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便拿出身上的发带,放到少爷的手上:“叶翎见少爷难得喜欢一样东西,所以就擅作主张了。”
至于身后的少年,她不知作何回答,因为也无从说起。
景洛凝着手中的发带,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很想问,为什么她会知道他喜欢这发带。但终是没问。
只是将发带松缓地系在手腕上,尔后,放下袍袖遮住手背,淡然道,“恩,没有下次。”
叶翎听后,颔首应答,“是。”
面前这像是主仆间、又更像是矜持情侣间的一言一语,让少年的心膨胀难受得快要爆裂开。
深潭般的黑眸眯了眯,他收起手中的纸伞,露出一张犹如画里面拓出来的冷色苍白脸蛋。
他抬眼睨向景洛,“你就是景洛?”
讽刺的语气,阴冷的薄笑,在寂寥未退的大街上扫起了一阵冷意。
终于开口说话的少年,让叶翎和景洛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去。
叶翎不辞一语地静视眼前的少年,景洛则是淡清地回答,“是。”
“你了解陌吗?”
“你清楚陌的一切吗?”
“还有,你没资格这么和陌讲话。”
一句接着一句的冷讽,少年一步步地走近景洛,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嘲道:“最后,让我告诉你吧,陌是不属于任何人的,就算她失去记忆也一样,所以,谁也不能有想法,否则我会……”
话未说完,少年就慢慢退开,方才那股直逼他的寒意也渐渐收敛了。
景洛惶惶然回神时,发现他已然走至叶翎跟前,琉璃般的黑眸带着笑,像一般少年一样青涩,与刚才大相径庭,“陌,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叫简,简单的简。”离简抱着纸伞,很干净地笑着,有些骄傲地继续道,“这是陌给我取的名字。”
叶翎安静地听着,若这个少年就是离家抛弃不要的孩子,就是“她”收养的那个孩子,那么他对自己这般带着几分喜爱,几分敬爱的态度也不是没有理由。
明明心思不纯粹,但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