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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影子被拉的狭长又变形,然而还是可以看出那标志性的龙头和豺狼般的身躯。
二人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屏息的望着影子不断挪动,然后一根尖爪从墙壁后伸了出来,扣在墙上敲了敲。
“哒、哒、哒。”
尖爪每一下都像是叩在了三人紧绷的神经上,只见凝聚着战栗和恐惧。
“三位客官,商量好了吗?”
睚眦滑稽的语调传了过来,与此同时,那张凶恶的兽脸出现在了拐角处,几乎填满了整个甬道,而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态度似乎预示了无论何种某家都将徒劳无功。
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参赛弟子身处此地此刻,自信也好,侥幸也罢,都会在这个瞬间被击的粉碎,继而陷入无法自拔的绝望,然而站在这里的是李羽渊,好在站在这里的是李羽渊。
在他被置换的十五年人生里,比此刻更艰难的时刻之多远远超出了旁人的想象。
“我需要四息,”他镇定的发号施令,“你们拖住它四息,咱们就能活。”
四息,放在平日转瞬即过,放在此时则度日如年。
赵克己和杨林对视一眼,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昭然若揭的不安,然而事到如今,除了拼一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商量好的话,我就进来啦。”
睚眦的声音再此响起,只见它将硕大的头颅和前爪硬塞进了狭窄的通道,撑得石壁上裂开了无数缝隙,不知何时就会彻底断裂。
“上!”
看着向内伸来的利爪,杨林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抛开没有用武之地的种种阴邪法术,他顶着赵克己惊骇的目光用出了湛天宗的镇宗绝学——真言令!
“定!”
言灵之力随着他的怒吼发出,睚眦的利爪在空中僵了一瞬,可也仅仅是一瞬,它便一摆将青年甩到了墙上!
第一息!
赵克己一蹬墙壁,全身真气被催到了极致,红缨枪流行般刺出,直取睚眦的右眼,却在半路就被利爪拦截,枪尖扎在坚硬的皮肤上,仅仅是刚一接触便断成了两截。
第二息!
把玉瓶里的药丸倒出来塞进嘴里,杨林从墙角弹起,对着睚眦发出了第二句言灵——“困!”
无形的绳索捆紧了神兽的全身,迫使它发出一声怒吼,直接崩断了所有的束缚,被法术反噬的青年眼里流出了两行血泪。
第三息!
失去尖头的枪杆一转,赵克己提枪再刺睚眦的右眼,这一回他被不耐烦的神兽“啪”的一掌拍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头颅一仰,鲜血一口喷出。
第四息!
他们做到了!
杨林欣喜若狂的抬头,就看到双目紧闭的李羽渊慢慢飘到了半空,他双臂张开,束起的黑发在水中摆动,像是在迎接什么东西降临。
可是他又能迎接什么呢?
“上善若水。”
坐着蒲团漂浮在河流之上的男人如是说。
“若要通善,先要通水。”
“若要通水,先成为水。”
但如何成为水呢?
那就只能与它融合了。
融合天地、融合万物,是为融合期。
调动全身所有的力量,李羽渊在此危难时刻向着更高的境界发起了冲击,而在万里之遥的水面上,凝聚的乌云向着波涛汹涌的南海降下了第一道劫雷。
这世上大概不会有比劫雷更加精准的法术了,只要你需要,它总能够随时随地、准确无误的找到你的所在,并且在第一时间降临汝身。
穿过万顷海水,跨过深渊天堑,刺透厚重岩壁,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道天雷落到了李羽渊的头上,猛然炸开!
“唔!”
赵克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在海水的作用下,雷霆的力量被增幅了千万倍,就算有宝光隔绝,酥麻的电流仍在他身体里乱窜,扯动了未愈的伤口,杨林咬着牙在雷电的洗礼下凑近了他,硬生生的扒开他的嘴巴塞了一颗药。
他们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完□□/露在海水之中的睚眦了。
龙之二子睚眦,不成龙形,不能呼风也无法唤雨,也就意味着,它同样无法控制雷霆,在来势汹汹的天雷面前,它与脆弱的凡人并无两样。
愤怒的兽鸣声骤起,银色的电弧在海水的帮助下包裹住了睚眦的全身,只见它头部昂起、四肢紧绷,狰狞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就在第一道的威力即将退去时,第二道劫雷紧随而下!
“轰!”
夹裹着雷电的水流是最无情的行刑人,它对在场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施以酷刑,试图将不知好歹的谋天者扼杀在襁褓之中。
长生本是逆天而行,短命蝼蚁如此不知好歹,自然该重重惩罚。
而在一道道劫雷落下的间隙,推开因伤势而晕厥的赵克己,勉强清醒的杨林咬着后槽牙追问,“李道友……卦象……变了吗?”
从事事不顺的坎为水卦到事事如意的兑为泽卦,他真的很想知道经过他们这一番拼死的努力,是否真的改变了命运。
“啊?”站在雷霆中央的李羽渊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他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银亮的电弧太闪,让人看不分明。
“那个啊,是我编的,”杨林听到少年如此说道,“占卜这种东西,没有占,如何卜?”
“况且,命,是靠挣的,不靠算。”
接下来的话,已经撑到极限的杨林是听不到了。
永无止境的雷海、猛烈的爆炸和痛苦的睚眦组成了他昏迷前的最后印象,就算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自己已被爆炸的余波推远了,沉重的眼皮也始终抬不起来。
然而奇怪的是,李羽渊最后的那一句话却清晰的回荡在了他的心底,宛若鲜血淋漓的刻痕。
第64章
“咕嘟、咕嘟……”
层层叠叠的细密气泡从礁石的缝隙里喷涌而出; 洛宓一手拨开这些碍事的小东西,两边的墙壁越来越近,脚下的阶梯越来越窄; 代表着她已经进到了宫殿真正的核心区域。
虽然从来没对外承认过; 但洛宓其实习惯却不太喜欢潮湿又阴冷的地方; 那会让她想起被封印的单调岁月; 漫长又寂寞,除了水声就是她的自言自语,偶尔来人就像是过年; 每次都要逗弄很久才舍得杀掉。
话又说回来,仙界本来就是一个无聊的地方; 所有人被森严的天规捆的严严实实; 还有不少必须要遵守的惯例,就连“嗑瓜子时小指翘起的弧度不能超过无名指第一个指节”这样荒谬的规则也会被贯彻到底; 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对群仙的脑壳不抱希望。
相比之下; 魔界就舒服多了; 哪怕它荒凉到只有无止境的狂风和黄沙; 连一块点心都要掰成八瓣吃,可只要待在那里,她就绝不会无聊,因为总有一群作恶未遂的大小魔头挤在一起叽叽喳喳; 讨论着它们从未有机会实施的伟大计划。
说来也怪; 那些不着边际的宏图大志洛宓转脸即忘; 却偏偏记住了其中最异想天开的那一个。
“咱们迟早有一天会打上仙界; 把仙帝那个小胖墩吊起来打!”
说这句话的小魔头的脸在回忆里模糊不清,不过话里的意思却并不新鲜,九重天想压制九幽,而九幽想改天换地,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矛盾,二者对抗的天经地义。
顺着小径一路深入,洛宓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先是向下又逐渐向上,直到她突然扎出了水面,失去了浮力支撑的身体陡然一沉。
下意识的猛吸了几口气,她用手抹去脸上残留的水珠,发现眼前赫然是一个无比宽阔的地下空洞,明明位于万里深海,海水却仅仅没过她的腰部,只因大部分都淌进了最中央的无底深谷之中。
那谷口是一个完整的圆,镶嵌在海底之上,像是某只洪荒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千百万倾的海水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顺着崖壁一路下淌,水流声震耳欲聋,却永远也填不满这道缺口。
而那缺口之上,则有一道金色屏障,宛若倒扣之碗,笼罩在了深谷之上。
“相传海底有一处无底大壑,是为众水汇集之处,名曰归墟。”
记忆里的魔尊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把手里的游记倒扣于桌上,拿着剪刀去剪过长的烛芯。
“我师父曾说过,归墟下有通灵之地,是天地万物终结后的归宿,不知你我死后,是否也会去到那里。”
洛宓伸出舌头舔了舔犹带咸腥的嘴唇,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到了了不得的地方。
那时候的她只顾着吃手里的点心,以至于根本没空去回答羽渊的问题:归墟之下确实有通灵地,他也早就身处其中,毕竟万物终结之地,可不就是他们所在的九幽嘛!
话虽如此,洛宓却从来没有来过归墟,这也导致了在魔界吹风吃沙多年后,她才终于搞清楚了明明有着归墟这样的入口,九幽却遍布黄沙的原因——这里被人封住了,而那闪烁在归墟之上的点点金光就是证明。
但是为什么呢?
九幽的入口远非这一处,断掉归墟之水,除了对魔界的植物痛下杀手之外毫无意义。
好吧,也为她满足口腹之欲制造了很大的困难。
湍急的水流冲刷着洛宓的身躯,迫使她不断向谷口移动,为了能稳住身形,少女不得不忍痛放弃身轻如燕的人类身躯,恢复成了几百头野猪加在一起也追不上的剑形,凭借着出众的体重牢牢的把自己钉在了水底,然后学着海参的姿势在水下缓缓挪动。
这动作又怪又怂,但胜在稳妥,一朝被蛇咬的经验告诉洛宓,碰到相似的井绳时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免得稀里糊涂的再被关两个纪元。
就这么稳妥的前行了好一阵,她忽然听到了人声。
“你确定这样会有用?”
尚带着稚嫩的童音从水面上传来,通过水流清晰的回荡在她耳畔。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南海的那群家伙有什么盘算。”
“放轻松点,周小弟,”回答他的声音十分轻佻,洛宓听起来也万分的耳熟,“南海三十六岛一向与西北魔道同气连枝,就算偶有摩擦,在这件事上,大家的立场还是很一致的。”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容不得疏忽,”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我们流沙海愿听从你们欢喜道的调遣,就是为了今日之事,若是出了半点岔子,你可别怪宋某翻脸。”
周正、莫垠水、宋昭。
洛宓在心中默念出了三人的名字,谢天谢地,幸亏他们分开还不到半个时辰,不然她铁定记不了这么清楚。
考虑到周正和宋昭之前还对莫垠水喊打喊杀,这可真是一个奇妙的组合。
“少安毋躁,宋师兄,”莫垠水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南海三十六道岛身为东道主,远比咱们这些外来者更清楚如何解开此处的九幽封印,家父也是出于此种考虑才与他们合作。”
“只不过他们虽然通晓封印解除之法,却碍于百花派,无法靠近这里,是家父出面控制住了百花派的当代掌教,才得以让本次会盟在登天台举行,光凭这一点,他们就甩不开咱们。”
“定下地点的是莫魔君,定下日子的是高宗主,”宋昭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两位前辈高瞻远瞩,吾等不及多矣。”
“若是能解开封印,我白骨门也没有意见,”周正干脆的说道,只是以他稚嫩的年龄而言,未免有些孩童学大人讲话的逗趣效果,“自上古年间九幽被封,这世间道长魔消,我魔门日渐式微,唯有重启九幽,才能重振声势……这段话掌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