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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凌舟:“……”
“你!”温震脸色青白交错,想了半晌才阴阳怪气道,“你最好活到百岁,要不然,哼,你屋里那小姑娘就等着守活寡算了!”
“哦?”顾子傅挑了挑眉。
温凌舟心里一咯噔。
顾子傅眸底含着坏笑,低笑了两声,才道:“屋里那位可是你的亲外甥女,啧,守活寡?倒也不错。”
温震愣住,瞪大了眼看他,“什么外甥女?”
顾子傅嗤笑一声,没开口搭理他,转身回了屋子。
“那个,七爷说的倒也没错……”
身后的温凌舟摸摸鼻子,讪讪说道:“先皇驾崩时,曾留了道圣旨,上面写的给七爷和卿表妹赐婚的事。当年嫣姑姑入宫时您曾亲口说过要断绝兄妹关系,我也不知道您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再加上当时边关吃紧,我就没敢告诉您。不过您放心,我知道您刀子嘴豆腐心,嫣姑姑走后就一直让唐汝言照顾着表弟表妹,除了日子有些不好过外其他也没什么……”
温凌舟说话声音渐低,小心翼翼觑着温震的脸色,说到最后索性噤了声。
在屋里听到二人对话的苏卿心头顿时清明。
难怪唐汝言上次说受人嘱托,如今算是彻底明了。
舅舅?表哥?
苏卿轻垂眼帘,掩去眼底情绪。
往后关系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抬眸,就见顾子傅大步迈进来,苏卿身子微颤,下意识躲在了春桃身后。
白净小手摸上衣领,遮住颈间的红痕。
顾子傅也瞧见了那道红痕,偏过脑袋,坐到桌前,想了想,懒懒散散道:“昨晚那句话,没骗你。”
那句话?哪句话?
双巧将热腾腾的饭菜端到桌上,又折身拿了碗筷。
苏卿昨夜折腾到半宿,肚子里叽里咕噜饿的厉害,可又怕顾子傅再蓦地生事,只好咬着唇,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饭菜。
顾子傅将粥盛好,放到对面,掀了掀眼皮,凉凉开口:“怎么,还得过去请你不成?”
半晌,见小姑娘没动弹,他皱皱眉,又加了句,“不打你。”
从外走进来的温震正好听见这一句,拳头紧握,目光如利剑般落在顾子傅身上。
这要是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恐怕顾子傅早就被捅成个筛子了。
苏卿扯了扯春桃的衣袖,小声道:“春桃,你陪我过去坐着。”
春桃心疼的点点头,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主仆身份有别,从旁搬了个凳子坐到苏卿旁边,拿着筷子给她夹着饭菜。
桌上蓦地多了两个大男人,任谁都会不习惯。
苏卿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饭菜,全程一眼都没抬头看。
春桃倒是认出了温凌舟是那日替她们捉贼的男子,温凌舟只是温和的对她笑笑,示意她先坐下,有话等吃完饭再说。
顾子傅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勺子扔回到碗里,指尖捏着筷子“砰砰砰”的敲着碗边,“不吃了,没胃口。”
你爱吃不吃,饿死最好。
苏卿心里如实想着,瞬间觉得胃口又好了许多,拿起勺子就要去盛鱼汤,可她够不着,正要开口让春桃帮忙。
一只大手从容接过她的碗,用勺子盛好鱼汤鱼肉,又放回到她面前。
那只手,虎口和手背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消退的伤痕,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那都不是一双让人看了就很想亲近的手。但当他做着这些细小动作时又是如此熟稔可依靠,仿若早已做了千百遍。
苏卿抬眸,也瞧见了两人,目光在温凌舟身上顿了顿,旋即对温震小声说了句“谢谢”,低头继续吃着鱼肉。
得了感谢的温震脸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咳嗽一声,一把夺过顾子傅手里敲的令人心烦意燥的筷子扔到桌上,冷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别拿重伤未愈的借口来糊弄老子,就你这疯狗,再来一刀也没事。”
顾子傅神色不愉,“叫什么疯狗,这名字真难听。”
“狐狸疯狗都不是人,有什么区别。”
“啧,老杂碎。”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温凌舟干笑着,连忙在二人中间打着马虎,说道着最近关于朝廷以及边关的事情。
说到一半,就见小姑娘放下碗,迈着小碎步走出去,并且很好心的替他们掩上了门。
待脚步声走远,“砰——”一掌重重拍在桌上。
温震阴沉着脸色,怒道:“顾子傅,我不管你之前对我有什么不满,但要是再敢伤了她,老子绝对跟你拼命!”
顾子傅支着脑袋,懒懒笑道:“这门婚事又不是我请旨的,有本事你去挖皇陵,看看先帝能不能开口收回圣旨再说。”
“我不跟你吵,一句话,放不放人?”
“放什么人?”
温震瞪他:“别跟老子扯马虎眼,现在就写和离书,马上!”
和离书?
温凌舟怔住,也没料到他爹会这么突然提及和离书的事情。
只是,这事乃是先帝赐婚,如今太子尚未登基,写了和离书便等同于驳了先帝的颜面,此番决定确实是有些唐突。
他正想着要如何相劝,旋即听见顾子傅嗤笑一声。
“做梦!”
笑话。
人都没捂热乎呢,哪有这么轻易放走的道理?
两边僵持着谁也不肯松口
半晌,外面传来敲门声,司庭站在外面,面无表情,道:“七爷,夫人说心情不好,要搬出去几天住。”
顾子傅:“……”
嘶——脸有点疼。
☆、糕点
十方楼
近些时日酒楼经营稍有气色, 不为别的, 只要你在酒楼内点菜吃饭,每桌必定会免费送上一小碟凉菜。
凉菜清爽可口, 口感甚好,又加上分量足, 不少人心里会猜着贪小便宜的想法进来坐上一坐。只要有顾客上门,前后打点一下都是银子。
周管事正在前边核对着账本, 手中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心想道殿下的法子还真是好。最先起初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没同意,顾虑到酒楼本就生意不好, 万一再把生意赔了, 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如今一算,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将最后一笔账记好,就有小二附耳过来说后门有位姑娘要见他。
他这一听便知道是谁,连忙唤来人替他看着店门,去了后门,果真如他所猜想的一般,问道:“殿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苏卿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腼腆道:“周管事,我想从顾府搬出来一段时间, 可皇都中也没几个认识的,就想着来酒楼住段时间。”
早就听说顾七爷性子阴晴不定,他心里咯噔一声, 不经意间抬头打量着人的脸色,果真是不太好,还有那肿起的眼睛,明显就是刚好哭过。
想到这里,再一听这话,周管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连忙将人请进去,语气放缓道:“殿下说的是什么话,酒楼是殿下的,过来住几天也是应该。待会儿我再让人送些吃的和热水上来,若是有其他事,殿下随时吩咐即可。”
“多谢周管事。”
上了楼,一直走到最里头,左边那间就是了。
春桃推门进去,将衣物什么的放在桌上,又将窗户打开,目光扫了一圈欢喜道:“殿下,这周管事人可真不错,还是唐大人的眼光好,会挑人。”
提及唐汝言,苏卿忽地想到了还在府中的温家父子,虽说决定放下心思不再多问,可这毕竟是牵扯到原身的事。
想着,她坐在床上,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见春桃过来坐下,才眉眼弯弯,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道:“这儿的床够大,不如晚上你就睡在这,我们也好做个伴。”
春桃摇了摇头,忐忑道:“还是不了,殿下昨夜就没睡好,奴婢睡姿不好,万一……”
“你这是在嫌弃我咯?”苏卿扁扁嘴。
春桃急道:“没,奴婢怎么可能会嫌弃殿下,只是、只是……”
她支支吾吾没个决定,小心翼翼觑着苏卿的脸色,纠结半晌,才点了点头。
苏卿禁不住失笑,道:“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束,从宫里陪着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嗯。”春桃重重点头应下。
她又道:“今日来府里的那位温将军,你可知晓他与我母妃生前关系如何?”
闻此,春桃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虽比殿下年长两岁,可对这件事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不过,偶尔私下里听宫里嬷嬷讨论过,说是温将军是刀子嘴豆腐心,明面上与娘娘断了关系,却还派人汇报宫里的情况。听说,温妃娘娘去世时,温将军被陛下派在皇都城外执行军务,连娘娘最后一面都没瞧见……”
“那岂不是说……”苏卿喃喃自语半晌,忽地又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压下去。
“殿下?”春桃担忧瞧着她。
苏卿轻拍了拍脸颊,笑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好,”说着,春桃起身铺着床铺,“殿下先睡,我在旁守着殿下。”
。
古院
推倒后墙的重剑已经被温将军离开时带走,司庭蹲在墙根,低着脑袋看着一地狼藉,挠了挠头,一筹莫展。
“去找工匠砌好就是了,何必在这儿唉声叹气?”双巧端着托盘从远处走来,站在他旁边不解道。
司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在想,要不干脆把墙拆掉算了。”
双巧不懂武功,他可懂。
瞧着自家七爷蓦地手腕使劲,让重剑硬生生在空中转弯撞倒后墙。
也不知道这墙哪招惹人了。
他皱着眉,又挠了挠头,目光落在托盘中瓷碟的糕点上,黄酥飘香,精致小巧,呈着盛开花朵的形状。
“这是什么?”
“这个啊,”双巧瞧了眼屋内,压低声音道,“昨日七爷让我同春桃采摘花瓣,就是做这糕点,先不说了,我给七爷送进去。”
司庭点点头,又继续捣鼓着这墙到底是该拆,还是不该拆。
屋内,顾黎跪在地上,低着脑袋,认错态度诚恳,“七叔,我错了。”
顾子傅支着脑袋,修长手指摩挲着木雕娃娃光滑的脑袋,脱口而出道:“嗯?你做错什么了?”
顾黎怔怔地看着他。
许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半晌才开口,“就是、就是昨晚的事情,七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他磕磕绊绊“就是”了半晌,一个有用的字都没蹦出来。
顾子傅停了动作,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人,眼底闪过疑惑,莫非是练武把这孩子练傻了不成?
“今天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儿再过来。”
顾黎还在冥思苦想着,听到这话陡然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道:“七叔,您就这么简单放过我了?”
“要不然你继续跪?”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黎慌乱摇头,手撑着地面,踉踉跄跄站起,谁知动作过大扯到膝盖,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出门时又差点儿跟双巧撞在一起。
双巧欲伸手扶住,却被他推开,待见人摇摇晃晃的走远,她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推门,将糕点放在桌上。
一股芬芳甜香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