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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谪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话,他在息泯的目光中,一点一点走远。
息泯眸色瞬间发沉。他推殿门进去,见皇帝气息稍缓,便将刚才遇上清王息谪之事说了遍。
哪知皇帝听闻,陡然一下就睁开了眸子,他自然不是愚笨的人,且息谪一直都是他心腹大患。
他好似人精神了些,也不避讳息泯,直接召来全部的二十一名暗卫,下了最后一道死令,“绞杀清王”
二十一名暗卫瞬间就去了二十名,只留下最后一位。
皇帝缓了缓,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冷面冷心的皇九子,他那面容五官,实在叫他叹息。
皇帝将约束暗卫的令牌给了最后一命暗卫,只等他立下继任圣旨,这名暗卫就会拿着令牌。将下任皇帝该有的二十一名新的暗卫召集来。
这是大殷皇帝自来的惯例!
一任暗卫,护卫一任皇帝。
做完这一切,皇帝让那名暗卫退下,才抖着手跟息泯说,“召召”
息泯点头,“召所有皇子觐见?”
皇帝点头,人死为大,息泯难得面色稍微缓和。“父皇好生休息,儿臣这就去办,定不叫朝堂不稳,也不会放过皇后的同谋。”
皇帝眼睛睁的大了点,他如何听不出这儿子是在提醒他。
息泯出了寝宫,跟那老太监道,“看好了,不得放任何人进去。待本王找来所有的皇子,人齐了才可作数。”
老太监是同皇帝风雨里过来的人,即便此时端王不这样说,他也会这样做。
钦点继任,为免后世不稳,就需得所有人都在场。
卯时中,所有皇子匆匆进宫,这其中包括心头有鬼的大皇子。
息泯背着手早等在门外。此时,天才蒙蒙发亮,浑圆的旭日都还没跃出来。
“端王,父皇怎的了?为何你会在宫里?”众皇子里,暴脾气的四皇子大嗓门的喊道。
息泯淡淡瞥了他一眼,“父皇如何,诸位兄弟该问问大皇兄才是。”
众人的目光皆落到大皇子身上,大皇子眼神闪烁,他色厉内荏的道,“老九,休得胡说!”
息泯冷笑一声,“父皇快不行了,诸位兄弟等上一等,还有后宫妃嫔没过来。”
这话一落,所有人脸色大变,唯有大皇子心头是亢奋又惊恐。他喜的是母后真的得手了,恐的却是此时不见母后,在殿外的人却是息泯!
他不晓得这其中出了何种变故。
“父皇危在旦夕,那还等什么,我要见父皇!”四皇子反应过来,他冲的就要越过息泯往里闯。
息泯脚一跺,宽袖一扇,就将四皇子拦住。“四皇兄慌什么,父皇有令,人来齐了再行进去。”
生性软弱的五皇子,在这个关头,竟然开口说,“父皇有令?老九,父皇何时给你的令?莫不是父皇不好,就是你谋害的!”
他这话一落。恰好齐齐小跑过来的后宫妃嫔也是一愣。
大皇子也站出来说,“没错,为何我等皆没收到消息,唯有老九你在宫里?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对父皇做了什么?”
对秋后的蚂蚱,息泯不想多理会他,他偏头看着已经到了的众位妃嫔。
大皇子也是看了圈,但接着他心头发寒,“母后呢?母后怎的不在?”
息泯嘴角浮起讥诮,“事到如今,大皇兄何必假惺惺,昨晚皇后试图毒药父皇逼宫,早让父皇的暗卫给杀了,如今真相如何,见过父皇便知。”
众人哗然,息泯不欲多说。他转身,老太监适时打开殿门。
这一瞬间,新日东升,霞光万丈,山河晏清。
皇帝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许是回光返照,他人格外精神,只是乌黑的嘴唇和眉目的灰白。才有些骇人。
众人进来,就齐压压跪了一片。
息泯最后跪下,他道,“父皇,所有人都来了。”
皇帝点头,他目光从众人脸上划过,多半是最后的一点气了,他这会看的出奇清楚。他所有的孩子,他的后宫妃嫔,分明不多的人,他却在其中看到了所有的人生百态。
唯独,他那个不喜相貌的皇九子,从头至尾,一直面无表情,他既不焦也不急,无背甚至无喜。
到此刻,皇帝不得不承认,所有的皇子里,唯独他这一个儿子其实最出色。
“圣人”妃嫔中,目下份位最高的贤妃红着眼睛期期艾艾的开口喊道。
皇帝摆手,他手边是早准备好的圣旨和玉玺。
“朕在位三十年,兢兢业业,不敢有一天懈怠。今日便立下旨意”皇帝一字一句的开口。
所有人都竖耳听着,唯恐露了一句去。
边上的史官奋笔疾书,将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记载下来。
“皇次子,既与佛祖有缘,此生便好生侍奉我佛。”
“皇四子,喜武厌文,封为武王,扈地容州,可好生震慑蛮夷,护我大殷河山。”
“皇五子,性静怯懦,封为靖王,扈地青州,安分守已,方能安稳一生。”
“皇六子,嗜画如痴。便去景致如画的江南吧,封为宁王。”
该轮到息泯之时,皇帝和大皇子一样略过,直接往后说,“皇十一子,朕对你多有亏待,但愿你往后安好顺遂,故封顺王。扈地云州。”
“皇十四子,”皇帝看着最小的儿子,又看了看贤妃,他闭上眼睛道,“封为恭王,扈地蜀州,切记,兄友弟恭。”
皇帝将所有人都说了一遍后。他目光才落到面色惨白的大皇子身上,淡淡的说,“朕的嫡长子,平庸无能,便留在京中,做个闲散亲王,封,诚王,此生无诏,不得出京。”
这话一落,仿佛晴天霹雳,炸的大皇子耳膜嗡嗡作响。
他哭喊着爬上前,“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冤枉啊”
皇帝挥手,示意太监将人拉开,随后他的目光就落到了皇九子息泯的身上。
那种晦暗不明的目光,让所有人都心头一跳。
☆、第250章:头一个被皇后关门外的新皇
很多年,在场的所有人都记得皇帝当时看皇九子息泯的目光。
有惋惜,有忌惮,又有不忿,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的目光。
皇帝甚至一句话都不好说,他直接将玉玺和圣旨扔在息泯面前,跟着闭上眼,手脚规整地躺龙床上,落下最后一口气。
息泯并未弯腰去捡,他目光从玉玺上划过,随后抬头,看着咽气的皇帝,淡淡道,“敲钟。父皇驾崩了。”
挨着息泯跪的十四皇子猛地一把抓起玉玺和圣旨,面目疯狂的道,“我的,玉玺是父皇给我的”
这其中与息泯关系好的六皇子一愣,其他妃嫔也是呆住了。
唯有贤妃欣喜若狂,她双手护着十四怀里的玉玺,转头就对息泯道,“老九,你早便是端王,你弟弟可什么都没有,如今这玉玺就给他!”
见过无耻的,见过偏心的,可贤妃连这两样一起占了。
丽昭仪气的面色铁青,分明皇帝都还尸骨未寒,当着他的面,贤妃就能这样夺取端王的东西!
“贤妃,适可而止!”丽昭仪站出来道。
六皇子也是站在息泯这一边,“众皇子皆分封,这玉玺是父皇最后留给九皇弟的!”
这一切,亲疏明显,没功利心的二皇子,冷眼看着这些,最后看了眼皇帝,跟着转身就走了。
十一皇子也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殿中龙床前,只剩面色颓然的大皇子,有野心的暴脾气的四皇子,还有有贼心没贼胆的五皇子,以及企图抢夺玉玺的十四皇子,以及各妃嫔。
息泯缓缓起身,他知道这三位皇子也是想抢,毕竟十四皇子能抢,他们自然也能。
他敛下目光,静静看着没气息的皇帝。
上辈子,他可是寿终正寝,本还有几年好活的。皇后也没有毒杀逼宫的心思。
他同样和其他人一起跪在床前,心头忐忑。
他这位父皇当时只留给他一道继位圣旨,玉玺是让身边的老太监拿着,没有暗卫,没有下诛杀清王息谪的命令。
他此刻不想去想,是不是上辈子的父皇忘了暗卫那么一回事,亦或他觉得亏欠了嫡长字,更或对二皇子息澈有内疚,所以将本该是属于自己的暗卫给了他们其中一人?
以至于,他对秦关鸠和老十四,以及贤妃的背叛,猝不及防,连半点反击的机会都有。
而上辈子,其他几位皇子仍旧分封,老大同样是留在京城,只因皇后力保,还有秦家为后盾。
所以,最后连他也死了,十四死了,剩下的皇子有些去了封地,二皇子一直在佛门,没有回来,可老大,平平安安。
他不知道大殷这一代的夺嫡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他此刻只明白,他这个父皇,上辈子直到死,即便给了他玉玺。都是故意在坑他!
他不待见他这张脸,又晓得他的能耐,所以将他捧到人前,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若他最后胜了,那证明他确实有才能为帝,这是大殷的幸事。倘使输了,那只能说他手段不够,胜的那个人,比他还厉害。
总是,以这样蛊虫的法子,争斗出来的最后一个,定然不会败落了大殷。
但这辈子,太多的意料之外,脱离了皇帝的掌控,又加上皇后的毒杀,还有老二的无情,秦家的拔除,他便做出了和上辈子不一样又相似的决定!
且,皇帝也知道。如今以他的能耐,即便玉玺不给他,他也会凭自己的手段巧取豪夺!
这一世的皇九子,再和上辈子的皇九子不一样!
息泯转身,他看着丑态毕露的贤妃和十四,倨傲伸手,“拿来!”
十四皇子死死抱着玉玺,贤妃还帮他按着圣旨。
甚至贤妃还嘶声竭力的道,“不孝子,本宫今日起就是太后,这玉玺是你十四弟的,你不准抢夺!”
听闻这话,息泯就笑了,他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一甩浮尘。就尖声嗓音喊,“暗卫?暗卫何在,还不现身速速叩见新皇!”
不仅如此,他率先一撩袍就跪了下去,口中高呼,“新皇万岁,万万岁!”
暗影之中。衣袂簌响,跟着在所有惊骇的目光中,一行二十一玄色夜行衣蒙面暗卫就跪在息泯面前,当头一人,脸上覆的是鸦羽面具,他双手奉上象征暗卫的令牌,恭敬的道。“属下暗一,率二十一众,叩见新皇。”
这个人,却是和之前先皇的那名暗卫又已经不一样了。
息泯伸手接过令牌,他垂眸看了看,知道这暗卫是可能信任的,轻描淡写地下了他继任后第一道口谕
“点五人。速去端王府,暗中护卫皇后安危,并告知皇后,朕肃清皇宫,就亲自去接她。”
没人能想到,息泯作为新皇,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维护雾濛濛的。
“先皇驾崩,乃是皇后企图逼宫毒杀之故,先皇念旧,念在往昔,不与秦家追究。”息泯又说。
末了,他看着贤妃和面色苍白的十四皇子,眯着眸子道,“贤妃无法接受先帝驾崩。悲伤过度,神智不清,往后休养云霞宫,没朕的旨意,不准踏出一步!”
贤妃脸色大变,她歇斯底里的喊道,“不孝子。畜牲,哀家是你生母,你竟想软禁哀家”
丽昭仪面露犹豫之色,到底是姐妹一场,可如今新皇继位,她还看得清行事,不好求情。只琢磨着晚一些再同息泯谈谈。
息泯慢条斯理到十四面前,他轻轻松松伸手一拿,就将圣旨和玉玺从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