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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二堂课是乐,学得是琴艺。教姑娘们琴的是一个年过三旬的妇人,姓黄,她是锦都官家乐坊有名的琴师,谢老夫人面子大,才将她请来谢家闺学当女先生。
谢惜晴屈膝行礼道:“黄师傅,这位是隔壁沈家的九姑娘,今天第一天来上学。”
沈丹遐也赶紧行礼道:“沈丹遐见过黄师傅,黄师傅安好。”
黄师傅虚扶道:“沈九姑娘不必多谢。”
沈丹遐侧身接过护娇从提箱里拿出四块绣着桃李芬芳的帕子,“礼物简薄,还请师傅不要嫌弃。”虽然不是正规的拜师,但是礼多人不怪,尊师重道总没有错,陶氏仍然依照礼数为沈丹遐准备了拜师礼。
黄师傅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正要客气两句,谢惜如领着一群青果班的小姑娘进来了,阴阳怪气地道:“既知道简薄,就该准备丰厚些呀,虚模假样的讨人嫌。”
沈丹遐微蹙眉尖,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谢惜如,一没结怨二没结仇,这人怎么老针对她?
“惜如,九儿妹妹说得是客套话,那帕子是烟罗纱裁制而成。”谢惜晴斜睨谢惜如一眼,没见识的东西,仗着大伯父的宠爱目中无人,这回丢人现眼了吧。
“哟,四姐姐的眼睛可真尖呀,这么远就能看清那是烟罗纱。”谢惜如堵了她一句道。
“还是晴姐姐有见识,这四块帕子的确是烟罗纱裁制而成,不认识的,就会误以为是普通的纱绢。”沈丹遐初来乍到,不想得罪人,可谢惜如的态度,惹恼了她,语含嘲讽地道。
黄师傅一听是烟罗纱,赶紧将帕子拽了过去,“哎呀,这还是双面彩绣。”
“普通的绣法怎配绣在烟罗纱上,当然要请最好的绣娘绣双面彩绣。”沈丹遐笑道。她这份礼物不但不简薄,还很贵重呢。
谢惜如脸色难看地扭身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谢惜晴唇角微微上扬。其他小姑娘也赶紧落座,讲堂内,一共十张桌椅,她们坐下后,就靠窗边还剩下一张空位了。
“沈九姑娘,你去那里坐下。”黄师傅把四张帕子塞进衣袖里。
谢惜晴把沈丹遐送到位置上坐下,道:“我一会让人送张新琴过来。”
“谢谢晴姐姐,有劳晴姐姐了。”沈丹遐礼貌地道。谢惜晴垂睑笑了笑,给黄师傅行了一礼,带着贴身婢女离开。
谢惜如等人已随黄师傅学过一个月的琴艺,各自开始练习指法,沈丹遐刚来、桌上又没有琴,只能孤单的无所事事的坐在那里。等了约两刻钟,谢惜晴打发婢女送来了一架新琴。
黄师傅虽看出谢惜如对沈丹遐不是太友好,但谢惜晴对沈丹遐还算照顾,她要怎么做才好?这顺得哥情,就失嫂意,她不想得罪东家姑娘;思前想后,黄师傅还是走到沈丹遐身边,耐心地指导沈丹遐的指法。一是收人礼,手短;二是管闺学的是谢二太太,得罪谢四姑娘,她恐怕要直接走人了。
“……手臂要平伸,手腕微曲,手掌要这么放。五个手指,这小指不弹弦,向上翘起……此势曰春莺出谷;相彼春莺,出谷迁林;爰振其羽,将嘤其鸣……”黄师傅语速极快地道。
沈丹遐在前世是三点一线,家、学校、补习班,一周七天,都忙着读书、上补习班,没有一点空闲时间学其他东西,拿几道奥数题来,她一定飞快地做出来;让她背古诗词、背圆周率到小数点后十几位、背化学元素表,她都没问题;可让她表演才艺,那就只能iamsorry。
黄师傅碍于谢惜如在场,又借口让沈丹遐赶上众人的进度,一鼓脑将所有的指法全说了,也不管小小年纪的沈丹遐是否能听懂,是否掌握。
沈丹遐是成熟的灵魂,接受东西是比“同龄”人快些,可毕竟不是真得聪明绝顶、过耳不忘,而且古琴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她能记住的仅仅是前五个手势。不过沈丹遐并不惊慌,这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插班生都会遇到这种情况的,回家找人帮忙补习就可以了。就是那个谢惜如是怎么回事?她怎么那么不友好?欺新也得有理由吧。沈丹遐决定一会问清楚,她是来上学,顺便结交几个朋友,不是来与人结怨的。
半个多时辰的琴艺课结束后,黄师傅道:“请各位姑娘照着琴谱练习《咏柳》这首曲子,下次琴艺课,请各位姑娘抚给我听。”
众位姑娘起身应允。
黄师傅带着两个琴童,抱着琴离开了。
坐在沈丹遐前后以右边的小姑娘,如避瘟疫似的,迅速抱着琴走开。沈凡遐眸光微转,起身走到谢惜如面前,还没开口说话,谢惜如就尖声惊问道:“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第六十五章 解决问题
沈丹遐被谢惜如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这丫头搞什么名堂?弄得好像她是欺负人的恶霸似的,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沈丹遐抬起右手,虚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谢姑娘是吧?你别紧张,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有一事请教。”
谢惜如环顾四周,见围过来的小姑娘的眼神不对,嘴硬地道:“谁紧张了?你突然冲过来,吓人一跳,有什么事?说。”
“我以前和谢姑娘见过面吗?”沈丹遐问道。
谢惜如横她一眼,道:“没有,第一次见。”
“既是如此,那我应该没有得罪过谢姑娘,为何谢姑娘要为难我?”沈丹遐直接问道。年纪小小的,说话就拐弯抹角的太辛苦,这就是做小孩子的优势,说话可以直言不讳。
“你休得胡说,我何曾为难你了?”谢惜如不认账。
沈丹遐板着脸道:“谢姑娘有没有为难我,心里清楚,我只是过来上学,愿与人为善。若谢姑娘还是先前的态度,那我就只好去找谢二太太,请她过来评理。”
“沈九,你别以为有二婶为你撑腰,就这般嚣张,自以为了不起,你听清楚了,这青果班,我说了算。”谢惜如瞪大眼睛,色厉内荏道。
“听清楚了,只要你说得对,我会听你的。”沈丹遐淡然道。她是来上学的,不是来称王称霸的,也没兴趣与这些小屁孩们“争权夺利”。
谢惜如微愕,见沈丹遐这么知趣,满意地笑了,道:“很好,以后你就和江水灵坐一张桌子,方明艳,你过来跟我坐。”
一个圆脸小姑娘低声应道:“哦。”
“怎么你这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坐?”谢惜如不悦地问道。
方明艳一惊,抬头看着谢惜如,道:“我没有不愿意,我这就去收拾。”言罢,方明艳慌忙离开琴室,去了隔壁厢房。
谢惜如勾起一边唇角,晃着脑袋,哼哼了两声。
沈丹遐眉尖微蹙,这个谢惜如真得很霸道,不知道江水灵是何人?好不好相处?目光扫过,看到一个穿着玫红色绣鸢尾花衣裙的小姑娘,冲着她怯怯地笑,沈丹遐轻轻颔首,回了她一个友好的浅笑。
一刻钟休息时间过后,小姑娘们回到先前识字的房间,也就是琴室隔壁的厢房,谢惜如第一个进去,径直走到正中的位置上坐下,江水灵坐的桌子在左排的最后,她坐下后,冲着沈丹遐招手道:“沈九,快过来,坐这儿。”
沈丹遐走过去坐下,江水灵笑道:“这节是写字课,一会先生会过来的,你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摆好。”
“谢谢。”沈丹遐礼貌地道。护娇和五福赶紧从提箱里拿出笔墨纸砚,然后和其他婢女一起退出了房间。
“先生姓董,以前在太学院教学子们的。”江水灵小声道。
“哪他怎么会愿意来教我们?”沈丹遐问道。
“一是谢太傅与他有恩,还有他的大孙女董芳菲二孙女董红萼在红榴班上学,那边坐着蓝衣的是他的小孙女,叫董篱落。”江水灵不愧是老学生了,这些小事都打听清楚了,“董老先生很严厉的,字写不好,书背不出,会受罚的。”
少顷,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拿着一方戒尺走进了房间,“哪个是今日新来的?”
“董先生好,学子沈丹遐见过先生。这是拜师礼,请先生笑纳。”沈丹遐从位置上出来,手里捧着一方名砚。
董老先生没接砚台,而是上下打量了沈丹遐一番,胡子翘了翘,好个粉嫩嫩、肉嘟嘟的可爱小丫头。小孩子呀,就该长得这么圆润,可家里的几个孙女都瘦骨伶仃的,就连最小的那个奶娃娃都是一张美人瓜子脸,让他老人家好生失望,闺学里的小姑娘们也一个比一个追求婀娜苗条,难得今天瞧见一个这么胖得讨喜的。
董老先生笑呵呵地接过砚台,道:“不必多礼,你叫沈丹遐是吧,以后先生叫你小遐儿可好?”
“好。”沈丹遐没有异议,虽然从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不过对江水灵先前的说法有点质疑,这笑得这么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很严厉吗?
董老先生教小姑娘们读得是《女儿经》,江水灵她们已经学到后面去了,沈丹遐刚来,从头学起,“女儿经,女儿经要女儿听。第一件,习女德;第二件,修女容;第三件,谨女言……”
摇头晃脑地读了小半个时辰,就陆续到董老先生面前去背诵,沈丹遐见识到了董老先生的严厉了。背不出来,董老先生会拿戒尺打手掌,不论是谢惜如这个东家姑娘还是他自己的孙女董篱落都一样,背不出来都要挨打。啪啪啪,戒尺打在肉上,听着就疼。
沈丹遐是最后一个背的,她战战兢兢地走到董老先生面前,背道:“……此是女儿第一件,听了才是大聪明。我今、我今……”
沈丹遐卡壳了,老实的把手伸了出来,她认罚。
董老先生笑眯眯地道:“小遐儿第一天就能背这么多,表现非常好。”
书没背出来,还被董老先生表扬,引起了谢惜如不满,恼怒地瞪了沈丹遐一眼。
这节课结束后,就该净手用午餐了。
谢府为各位姑娘提供午饭和下午的茶点,五福跟着江水灵的婢女桃红去取来了食盒。统一菜肴,四菜一汤,三荤一素,蒜香鸭肫、清炖子鸽、虎皮鱼肉和水煮小菜,汤是蛋汤。
“就这么几样菜?”禄婆子皱眉问道。
“四菜一汤还不够吃啊,难怪长得像头猪似的,肥肿难分。”谢惜如又出口伤人。
“谢五姑娘,口下留德。”禄婆子面带怒色,高声道。
谢惜如冷哼一声,转过身子,拿匙喝汤。
“禄妈妈,这么多菜够了,盛碗饭给我吧。”沈丹遐并不挑食,何况这菜肴已有那么丰盛了。
“是,姑娘。”禄婆子屈了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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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女儿经》是明朝成书,此处借用。
☆、第六十六章 上女红课
吃完午餐,姑娘们可以休息一个时辰,谢府宽敞,为各位姑娘准备了小憩的厢房。护娇在空着的厢房中仔仔细细挑选一间较好的,塞了块碎银子给谢府的婆子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护娇拿着薄荷香片里里外外焚过,然后把从家里带过来的崭新褥子和棉被铺好,弄得清清爽爽的,以备沈丹遐休息。
沈丹遐借口刚吃完饭就午睡,对身体不好,拉着江水灵去了花园,名为散步消食,实为打探情况。
“江姑娘是什么时候来上学的?”沈丹遐从安全问题开始问起。
“沈九,你别这么见外,我们是同窗,你叫我水灵,我叫你沈九。我是今年年初正月十八过来上学的,刚来时,也被谢惜如为难过,你其实不用在意她的,她只